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夏悦倒也很快就淡定了。她都三十岁的人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反正她就囫囵看了个大概，也看不出个好坏来。
至于条件清单，她把能想到的谈恋爱必做事项列了下，一共二十条，又附加了一条备注——“以上条款以实际情况为准，甲方拥有在法律范围内对本协议的解释权。”
陈嘉珩拿到她手写的一纸恋爱协议时，不得不说她还挺专业，不过内容就有些一言难尽了，什么给她写情书、帮她吹头发、为她唱情歌、给她讲睡前故事、一起穿情侣装散步、躺在他怀里看恐怖电影……
他在学生时代都没做过这么幼稚的事！
夏悦看他拧着眉，以为他嫌条款太多，便鼓励道，“你要是配合的话，一天就能做好几件事，说不定一周后就自由了！”
可惜陈嘉珩没那么好骗，“合同上没有写明做完这些事就会放我离开，而且也没有一个评判标准，这些事我是只要做了就算完成，还是最终需要你来评定？”
他一个乙方怎么比自己这个甲方还刁钻？不过他提的第二点，对自己是有利的，夏悦眼睛一亮，在合同上补充了他说的这两点，“至于评价标准，我会出一个考核表，按你各个维度的表现来打分，只要过了八十分就算考核通过！”
“你说的考核维度有哪些？”
“真诚度，投入度，感染力，心动值，开心值，等等。”
陈嘉珩提出质疑，“这些都是个人感觉，怎么能确定评价结果是公平客观的？”
夏悦这下可没有被他牵着鼻子走了，“这本来就是霸王条款，你跟我讲公平？”
陈嘉珩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夏悦只觉得扳回一城，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像个反派一样蔑视着他，“除此之外，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陈嘉珩，“你的眼睛抽筋了吗？”
“我忘了说，在你表现的过程中，我还可以扣分！”夏悦抬了抬下巴，“你如果态度不好冒犯到我了，就别想及格了！”
陈嘉珩微笑，“你的眼睛就算抽筋了也无与伦比的漂亮！”
夏悦勉为其难的接受了他的赞美，“感情不够充沛，下次再接再厉！”
“……”
陈嘉珩无语至极。
既然双方已经达成一致，晚上夏悦就拿着枕头去了陈嘉珩的房间。
陈嘉珩不方便洗澡，晚间只简单擦了身，不过他没出门，身上本来也清爽，换了洗干净的睡衣，还挺好闻的。
夏悦不矜持的躺在了他旁边，要他讲睡前故事。
“你想听什么故事？”
“随便，能让我犯困就行！”
夏悦闭着眼睛，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这倒不是她害羞，只要身边有人她都会紧张，反而更睡不着。
这哪是谈恋爱，这简直是在哄孩子，陈嘉珩头痛，从记忆里检索自己听过的睡前故事，不免想起抛弃了自己的母亲。
她有给自己讲过睡前故事吗？他不记得了。对于母亲的记忆，一直停留在那一个她离开的春天下午，她难得温柔的哄他听话，他满心欢喜的盼她归来……
她为了所谓的爱情和自由，决然斩断了他们之间的母子亲情。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以为自己已经释怀，实际只是让自己不去想，心底深处还是介意的。
半晌，陈嘉珩低声道，“抱歉，我想不到睡前故事。”
他这话很不配合，夏悦却从中听出了一些苦涩的情绪，“你这些天不是看了几本杂志吗？就讲里面的故事也行！”
陈嘉珩也不想沉湎于过去，想起最近看的《知音》和《故事会》，便挑了个有印象的，低声讲给她听。
是个小偷从良的故事，夏悦听完，依旧精神得很，她有些狐疑的问陈嘉珩，“你是在影射我吗？”
陈嘉珩不妨她会这么想，也乐得看她做坏事心虚，便点了点头，引用故事里的话劝她，“即使走错了路，只要愿意回头，一切都还来得及！”
只差敲个木鱼让她回头是岸。
夏悦撇嘴，不满道，“你这故事说得还没我奶奶好！”
陈嘉珩心想这不是废话吗？
夏悦想起奶奶小时候给自己讲的恐怖故事，一时来了兴致，“礼尚往来，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好了！”
陈嘉珩没兴趣听故事，“你还不困吗？”
夏悦精神得很，“我不困，我睡不着，你也别想睡！”
陈嘉珩闭着眼，“你讲吧！”讲累了就能睡着了。
夏悦给陈嘉珩讲了一个“熊娘嘎婆”的故事，说的是一只熊妖变成了一对姐妹的外婆，把妹妹生吃了，姐姐逃了出去，和熊妖斗智斗勇，最终为妹妹报了仇。
这个故事她小时候都不敢晚上听，本意是让陈嘉珩也害怕一下，哪知对方听得津津有味，还同她探讨起来，“这和小红帽的故事有点像，不过更有趣一些，还有别的故事吗？”
他当自己这是餐厅啊，还点起单来了！夏悦没好气，“您也听过小红帽的故事啊，那怎么刚才还说想不到睡前故事？”
“反正你也睡不着，又嫌我故事讲得不好，不如就你讲我听！”
这话听着也没毛病，不过怎么感觉他在pua自己，夏悦想了想，“那这样好了，今天我给你打个样，明天你先想好要讲的故事，晚上好好给我讲！”
“行吧！”
夏悦于是又讲起了三兄弟分家产的故事，好吃懒做的老大和老二欺负勤劳老实的弟弟，最后弟弟得了一个金手指。
陈嘉珩听完默了默，说，“你是在影射我们家吗？”
像陈家这种有钱大家族，自然少不了你争我抢夺家产的戏码。
夏悦摇头，“那不一样，你是凭自己创业做出来的成绩。”
她听说当年他爷爷力排众议要让他这个长孙继承家业，却被他拒绝了。
陈嘉珩微微有些诧异，这是在夏悦离开海城后发生的事，她在海城的时候，自己还在家族企业任职……
“你知道我的公司？”
“ST娱乐嘛！你们公司打造的艺人都很成功，节目也做得很好！”夏悦笑了笑，有些八卦地问，“那个新晋小花宋成雪，你们究竟是绯闻还是真的谈过恋爱啊？”
“假的，我从没有过娱乐圈女友！”
“可是她那么好看！”夏悦有些有些不相信，“还有林思雨、叶晨，都是大美女啊，你难道就没心动过？”
没想到她对他过往的事竟然还挺清楚的。
但自己却对她却一无所知。
“漂亮的人多的去了！”
黑暗中，陈嘉珩语气淡淡，听得出他对此确实没有太多兴趣。
“你是不是嫌她们出生低学历不好？”
夏悦问得犀利，这也是她一直想问的，就像他觉得她出生不好配不上他一样。
陈嘉珩被问到了，想了想，才道，“说起来好像是自视清高，我们这种家庭，我以前确实没想过未来会和圈子外的人结婚生子，所以感情上也不想太麻烦。”
“但现在倒没这么拘泥了！”他说着，似有些不好措辞，语气略显生硬，“如果真的有想要走到最后的人，我其实也不太会在意对方的身份！”
夏悦笑笑，只当他是故意迎合自己，毕竟他现在被她绑在这里，总要给她一点希望嘛！说不定她就是他口里的那个例外呢？
可惜的是，她也没有想要同他走到最后。
“我记得你以前是学新闻的！”陈嘉珩不自在的咳了一声，问，“你离开海城后的这几年，是去媒体做编辑了吗？”
果然是骗人的话，才会这么不自在。
夏悦在心里嗤笑一声，干巴巴的回道，“没有，这种正式的媒体很难进，我一直在小公司写广告文案！”
“从事广告创作，应该很有挑战性吧？”
陈嘉珩隐约记得她专业成绩很好，至少要比堂妹陈嘉敏优秀很多，但如今陈嘉敏都是资深媒体人了，而她却籍籍无名，想来多少是有些怀才不遇的。
“创作本身是有趣的，不过我能力一般，也没有什么好的作品！”夏悦有些自嘲的道，“这些年来也不过是虚度人生，空长年纪罢了。”
“不必把世界想得太过高深，也不必把自己想得多么失败，可能你只是缺乏一个施展的平台。”陈嘉珩说，“我倒觉得你比过去更好了些！”
“好在哪里？”
虽然知道他多半是在安慰自己，夏悦却还是忍不住好奇。
“你比以前更自信了，更鲜活了”，陈嘉珩顿了顿，“当然，也变得更好看了！”
“是吗？”夏悦打了个哈欠，将头轻轻靠在他的手臂上，“我喜欢‘鲜活’这个形容。”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至少这一刻她得到了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