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法

    见林心兰流涕痛哭,已是心痛失控,江怜也感同身受地为她忧惶。

    她连忙扶起林心兰,“妹妹快先起来吧。我……”

    会去帮你问问秦以歌的。

    话音才起一个头,却是猛地噎住。

    江怜深知,她去找秦以歌也只是徒劳。秦以歌素来是看不起她的,又怎会认真同她说起这种话题来?

    或许,还会怪她妄图干涉政事,进一步加深对她的猜嫌。

    再者,旁人或许不知,可她江怜是再清楚不过了。秦以歌是什么人,他连自己的生母都能卖以求荣。如今胞弟落难,他是会倾尽一切鼎力相助,还是无动于衷,冷眼旁观?

    答案早已不言而喻。

    江怜不忍深思,腹中忽地一阵绞痛。灵雁见势不对,连忙起身解释道:“楚王妃,今日天色已晚,娘娘身子乏了,还请王妃先行回府吧!”

    林心兰还有话想说,泪光涟涟地抬起手:“可是,姐姐……”

    灵雁连忙将江怜扶了起来,匆匆道,“若有消息,我们娘娘定会第一时间告知楚王妃的!”

    便随着江怜一齐离开了会客堂。

    回到寝房,门一掩上,江怜坐在榻上,已是泪流满面。

    灵雁心疼不已,便温声宽慰她:“娘娘,战事便是国事,我们女流之辈能做的毕竟有限。那楚王妃不知内情,她的请求未免有些强人所难,娘娘还是不要放在心上了……”

    江怜却泪眼朦胧地摇了摇头。

    “如今他命悬一线,我怎能若无其事。”

    “可是,娘娘,您自己的身子最要紧呀!”灵雁跪倒在榻边,哀求她,“就算不为自己,娘娘也请多想想腹中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吧!”

    江怜痛苦地闭上眼。

    灵雁说的不错。

    她能做的,的确太少太少。

    “心兰,对不起……”

    对不起,没能帮上你。

    对不起,没能帮上元轩……

    江怜哀痛地闭上眼,“灵雁,你去挑几个得力的女使,带一些补品送去楚王府。”

    灵雁连忙应道,“是。”

    “我听闻……”江怜颤着唇,沉思良久,终是缓缓说出,“长乐巷里,有位十分显灵的仙姑。”

    “灵雁,你去为我把她请来。”

    这是现在的她,能为秦以旭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

    人在穷途末路时,便总会寄希望于求神告佛。

    江怜出于身份的忌讳,不敢明目张扬地去国寺神庙虔拜,便寻了传闻的江湖道士来为她做法,更隐秘,也更灵显。

    灵雁明白,尽管,这只是一种心理寄托,总也是比憋在心里,酿出心结要好。所以,她便接了江怜的令,尽力为她去办好此事。

    于是,她择了个吉日将仙姑邀进府,也没声张,只挑了几个心腹作陪。又将百合轩腾出了一间干净的屋子,供仙姑摆阵。

    万事就绪后,仙姑却说,做法还需一件与祈福之人相关的信物为殉。江怜出嫁多年,身上自然不可能还带着外男的物件。思来想去,她便去寝房里,将自己压在枕下的香囊拿了出来。

    那青莲荷花的纹样,还栩栩如生。

    江怜不禁多看了一眼,眼里尽是怀念之色。末了,又郑重地将香囊递了上去。

    灵雁知道这香囊对于主子来说尤其的珍贵,便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娘娘,果真要用此物么?”

    江怜微微恍神,轻的一声叹息,好似一滴雨点落入了水洼里,激不起涟漪。

    “嗯。本就早该放下了。”

    灵雁不知道主子说的是这香囊,还是这心中的情意……亦或是,两者皆有。

    那是江怜青葱年少时,思春怀梦,为秦以旭亲手织就的第一个香囊。

    手艺算不上精巧,甚至有几分笨拙,却含了满满的真心。

    只可惜,一直到了最后,都没能有机会亲手赠予他。

    最终,仙姑还是将这香囊与备好的符纸捆在了一起,开始了祈福之法。

    另一边,如意馆里也同样并不安宁。

    “所以,她真去做法了?”

    施悦诧异不止,眉头也紧紧蹙了起来。

    “千,千真万确的……”

    秋露跪在地上瑟缩发抖,生怕说错了一个字,便招惹来棍棒拷打,“江妃娘娘行事很谨慎,除了个别贴身的女使,其他人都不让多问,也不让靠近那屋子半分。我是冒着险隔了墙去偷看,这才发现的。”

    施悦见秋露不像是胆敢有所欺瞒的模样,思酌片刻,便以为江怜是为腹中之子而求福做法,顿时不禁噗嗤地讥笑出声。

    “她就这么心疼这孩子?果真是胆小如鼠。”

    早在初知江怜有孕时,施悦便叫来了秋露,让她暗中盯紧了百合轩里的一切动静。

    果不其然,那隔壁院里安分了不到半月,王爷一走,那头便是立马憋不住了。

    施悦知道,秦以歌一向不迷信怪力乱神之邪说。如今江怜竟堂而皇之地在这王府里做些法术巫惑之术,定是没怀什么好水,兴许还是做贼心虚了,不然为何关起门来,弄得如此神秘邪乎?

    若是叫王爷知道了,她趁着他离府之际,在背地里摆弄这些上不来台面的小动作,定会对她心生厌嫌。

    施悦更是得意了,暗暗盘算,定要在秦以歌面前添油加醋、好好告上江怜一状才是。

    见施悦不再发话了,秋露便胆战心惊地开口问道:“娘娘,我……我是不是可以告退了……”

    “急什么?我允许你走了吗?”

    施悦却冷冷而笑,话锋一转道,“既然她这么宝贝她腹中这个孽子,那我还就偏偏不能让她如了意去。”

    说完,那略带戏谑的目光便落到了秋露身上。

    秋露明白,这是又要将她当刀子使了。

    先前,施悦叫她划破江怜的衣袄,害她在宴会上出丑——秋露就已经提心吊胆,生怕江怜终会瞧出破绽来,决绝发落了她。

    好不容易,上一次得了侥幸蒙混过关,可不承想,施悦的指令是接踵而至。

    秋露总算明白了。不到死,施悦是不会放过她了。

    她忍不住哭了出来:“娘娘,求求娘娘绕过奴婢吧,奴婢愚钝,奴婢不中用……”

    “你急什么?”施悦阴冷地勾起嘴角,笑意不及眼底,“我不过是替王爷验验那孩子罢了。若这孽子随了她嫡母那般病秧子的惺惺作态,这点小考验都挺过不去,那么,这般脆弱的孽种,自然也就不配做我王爷的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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