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雀图

    殊劫骑着马,一路往西北方向走。一开始还能够看见稠密的村镇,后来,越靠近亓罗,村落就愈发稀少,再后来就尽是些荒无人烟的戈壁了。

    同样是一片荒凉地,不逝山和这中州的西北部可是太不一样了。

    殊劫骑在马上,感叹着此地糟糕的环境,她的头脸都被一块从自己裙角撕下来的布给遮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朔风嘶吼,夹带着沙石和土块,虽然隔了一层布,殊劫却仍有吃了一嘴巴沙子的感觉。

    又这样走了几日,殊劫终于到了边境的一座小城水境。这大概是个专供旅人休整补给的地方,当地的住户并不多,停留在此地歇脚的商队殊劫倒是看到了不少。

    她在城里停了几日,好好的休息了一番,特意买了专门遮风沙的披风和面纱,把马匹换成了骆驼,才又出发。

    不久,殊劫踏出了中州的地界,进入了亓罗。

    自从出了关隘,风仍是一天没停过。殊劫在漫天风沙中只能不停地对着烙印中的鼓说话。

    “这风可真大呀,不逝山从来没有这么大的风!”殊劫扯着嗓子喊。其实她知道,用平常的声调说话,鼓仍是可以听得见的,但在这恼人的风声中,她还是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

    “我什么都感觉不到。”鼓呆在烙印里,悠哉游哉。

    “......”

    殊劫想,自己可真是成了鼓的一幢房子,还是会移动的那种。

    殊劫正兀自与疾风争斗时,鼓的脑袋突然从她的面纱与披风的间隙冒了出来,被这夹带着沙尘的风一吹,在殊劫的脸侧抖了几下,又强自镇定下来。

    “这风和沙尘的滋味,是不是比庆宴楼的菜味道还要好!”殊劫冲着鼓的脑袋喊。

    “......你脑袋被风吹傻了?”

    殊劫在大风里笑起来了。

    殊劫与鼓插科打诨之间,已来到了一座山前。

    殊劫张望半天,看见前面似乎有一大群商队,十分惊喜,“鼓,我们就跟着前面的商队走!已到此处地界,这商队想必一定是去往亓罗的!”鼓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

    很快,殊劫跟着那商队翻过了山,见山前乃是一大片沙漠,一直往前延伸,接连到天际。殊劫站在山上,能够看见沙漠里行走的商队,蜿蜒在沙丘之间,如爬行的蚂蚁一般渺小又缓慢。

    山脚下倒是有一片小小的绿洲,她跟随着的商队已经走到了山脚,正在绿洲中心的一个小湖泊旁补给水源。

    山脚下很凉爽。殊劫到了绿洲内,寻了个地方将骆驼拴在靠近湖泊的树上,任由它自由进食和喝水,自己则去灌满已经空掉的水囊。

    这湖泊内的水很清,殊劫甚至看见了游动的鱼群,鱼儿小小的,看起来像一枚枚青色的柳叶,殊劫终于从呼啸的风中解脱出来,又看见与戈壁沙漠截然不同的景色,一时有些恍惚。

    她心情舒缓了一些,等灌满了自己的水囊,便把面纱披风都解开,搭在骆驼的背上,想去湖泊边洗一下脸。

    殊劫正往脸上泼水,一个声音在她的背后突兀地响了起来。“姑娘一个人,这是要往哪里去呢?”

    殊劫转过头去,站起身,见是一个有着一头卷发的年轻人。殊劫冲他友好地笑了笑,道:“去往亓罗。”

    他脸色泛红,正要开口,突然像被什么吓到了一样,跌在了地上,脚还蹬了几下,意图远离她。殊劫一时有些懵,不知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话还是做了什么惊天骇俗的事情。

    “我好像吓到他了......”鼓在她的脸侧幽幽的开口了。

    “!”

    殊劫这才想起来鼓还盘在她的颈上呢,这有着可爱卷毛的年轻人定是把鼓当成了一条可怕的毒蛇了,这才骇得直往后退。不过鼓已经被他给看见了,现在回到烙印中也不过是徒劳。

    远处正在歇脚的商队里的其他人看见了这边的动静,很快便纷纷起身赶了过来。

    殊劫只得连连摆手,对他说:“你别害怕,这赤蛇乃是我的宠物,你别看它长得凶,但是绝对没有毒!而且还很听话,你看——”

    说着,殊劫把鼓揪下来,摸摸他的头,又去提溜他的尾巴,把鼓的全身都给□□了一遍,最后竟把手指伸到他的嘴巴里去,想要向那卷发的年轻人力证这是一条没有的普通的蛇。

    鼓被实实在在的揉捏了一气,实在不想惯着她。没忍住,趁机咬了殊劫的手指一口。他看着殊劫忍痛无法立时发作还得继续笑出来的模样,十分得意。

    那年轻人被赶来的一群人给扶了起来。又看见殊劫手里的蛇确实老实得很,原本被吓到的脸色渐渐恢复了过来,他看着殊劫,友善的笑意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见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冲突,而是一场误会,众人又都散开了,重新回到歇脚的地方。

    远远的,殊劫听到那散开的人群中有人说了一句:“如此美丽的女子,却拿蛇作宠物,实在奇怪。”殊劫只能暗自叹气。

    那年轻人又重新向殊劫行了个礼,说道:“方才......实在抱歉,我只是突然见到那蛇就在你的脸侧,有些反应过度了...”殊劫见他一脸愧色,忙说道无碍无碍,二人互表歉意许久,方把话题引到其它地方去。

    “姑娘方才说,你也是前往亓罗?”

    殊劫点头。年轻人继续说道:“你可以跟我们一同上路,这沙漠范围虽不大,要说危险的话,对于控灵者来说确实没有太大的危险。但大家若在一起,多少也有个照应。”

    殊劫见他如此恳切,且说得话确实有理,于是欣然应允。

    于是,再上路的时候,殊劫就与这商队走在了一起。

    那年轻人告诉殊劫他姓乌名纠,乌家世世代代都为亓罗的王室寻找各种珍奇异宝。他们这个商队便是专门去中州为亓罗之主仲乙的儿子——昭堰大人采买字画的。

    “你也看出来了,我们这个商队全都是凡人,”

    说到此处,骑在骆驼上与殊劫并肩而行的乌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乌家的控灵者通常都是单独出行,去往各个州域。百年前,乌家曾有一位名叫乌疾行的前辈,使土系控灵术,为当初的亓罗之主集岸大人从亓罗北部的山脉中寻得一块极为奇妙的白玉血壁。”

    “后来这白玉血壁传到仲乙大人手中,现如今,又被仲乙大人赠给了昭堰大人,想必,下一任的亓罗之主非昭堰大人莫属了。”

    殊劫看似认真地在听,实际心中并不在意这亓罗的宫廷秘闻,想来是和她没什么关系的,只当做故事听听罢了。

    “殊劫姑娘,冒昧地问一句,你独自一人去亓罗,是有什么要紧事么?”说完,乌纠便又解释了一句,生怕殊劫觉得他多嘴多舌。

    “我不是要打听你的私事!只是...亓罗与中州之间隔着大片的戈壁和沙漠,除了偶尔会有我们这种商队,其他的联系都很少。我走这条路有五六年的时间了,还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年纪轻轻却独自一人前往亓罗的女子。”

    殊劫摸了摸鼓的头,道:“我是为了寻人才要去亓罗的。”

    “哦,原是为了寻人啊。。。”乌纠看起来很好奇寻得是什么人,但最终还是没好意思问下去。二人走在商队的最前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谈些有的无的东西。

    商队在沙漠中走了不久,天色忽然暗下来,刚才还平静的沙面泛起一层黄色的沙尘。

    大风来了。

    狂风大作,吹得骆驼都卧在沙上,不愿继续走动了。殊劫有些焦虑,乌纠看起来却很镇定。他驱赶着骆驼继续向前,走过一个沙丘后,出现了一片巨石,看起来能够避避风。

    乌纠和殊劫把骆驼赶到巨石的后面,又回去协助其他人。

    风卷起漫天的黄沙,殊劫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与乌纠一起朝着商队末端前行,刚才过沙丘时,她看着似乎有人从骆驼上跌下来了。

    待找到地方,那跌落的人已经半边身子被黄沙给掩埋了。乌纠赶忙把他拽起来,只见那人的手指着一个方向,嘴里还在不停叫嚷着“画!画要被吹走了!”

    殊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艰难地走过去,沙面上确实有几卷像是画轴一样的东西,不过殊劫的眼前被漫天的黄沙遮蔽着,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她试探着伸出手去,从一堆沙子里面拽出来个东西。殊劫凑近一看,果然是画轴。

    殊劫放下心来,转头想告知刚才那跌落之人画轴完好无损,却不小心在松散的黄沙里扭了一脚,画轴在大风中顿时就要脱手。

    殊劫赶忙去够,只拽到一点边角。但好在变幻莫测的风及时的把那画轴拍到了沙堆上。

    殊劫撑起身子,赶忙去看那画。

    画轴上棉质的绳子已经在大风中被吹断了,整幅画贴在在沙面上,上面还覆了层薄薄的黄沙。

    殊劫一手撑在沙面上,一手拂去画上堆积的黄沙。那画的真容渐渐显露了出来。

    这是一幅比较常见的花鸟图,属于殊劫最有资格去评鉴的那种。

    画的内容也十分简单,倾斜的枝叶上两只相互依偎的云雀。右下角的落款写着作者的名字和作画的时间。作者名为庆末,从右下角处的落款时间看,这幅画已经两百多年了,但保存得十分完好。

    但殊劫却在看到这画的第一眼便愣住了,一股熟悉的感觉铺展在她的眼前。倒不是说她之前见过这幅画,只是这画的布局、留白方式实在是与她的师兄殊末太像了。

    她急忙去看右下角。

    当殊劫看见那落款的时间和作者的名字时,她的手开始发抖。

    这是殊末的字迹,而落款人的庆末二字,是殊末还在俗世时的本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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