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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夜色静谧,车辆穿行于寒风碎雪中。

    从学校到阮笑笑所住的小区不算长,原本公交车只是三四站的距离,用时不到十分钟,开车就更快一些。

    李晴汀在小区北门下了车,道谢的同时指了指路,“前面直行记得左拐,西门在那。”

    阮笑笑要在西门下车。

    程朝昀点头算作回应。

    阮笑笑也回头与她道别。

    为了确保人安稳下车,程朝昀微侧了头,半边脸对着身旁的车窗,流畅的下颌线隐入耳廓,枕后的发尾齐整,虚掩了耳后的部分皮肤。

    阮笑笑收回视线时,目光不可控的在短发遮掩的耳后顿了顿。

    老旧小区的路灯没那么亮,他们停的这块位置灯光稍显昏暗,从挡风玻璃漏进来的光只是很模糊地落在那。

    阮笑笑心里想着事,盯着久了些,再抬眼就看到车窗上虚映的脸。

    就这么与一双桃花眼对视。

    倒映在车窗上的脸部轮廓皆处于若隐若现的状态,唯有这双眼,清晰的像是被画笔描摹过。

    程朝昀率先移开车窗上的目光。

    没着急启动车,他转头问,“阮老师有什么问题?”

    “你耳朵后面……”

    “有很小的一道疤。”

    程朝昀声音淡淡,“阮老师观察入微。”

    不是想多谈的意思。

    阮笑笑没再追问。

    那道小小的痕迹并不显眼,如果不是今晚郑有余的话令她回忆起曾经的往事,不刻意观察是注意不到的。

    虽然还是很让人在意。

    坐在后面的程黎疑惑了声,“啊,有疤吗?”

    她坐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程朝昀的半个后脑勺,只是她这个视角,光线从耳侧落向侧肩,疤痕恰好在阴影中。

    程黎好奇,想凑近去看,程朝昀沉声提醒,“坐好。”

    于是只能作罢。

    车辆拐了个弯。

    “停那边就行。”

    阮笑笑手指向前方不远处,说话时目光忍不住扫过他耳旁。

    程朝昀对她的打量若无所觉,“好,这儿?”

    车辆稳稳停在路边。

    后座的程黎朝阮笑笑道别:“阮老师再见!”

    阮笑笑解开安全带,回头道别时听到程朝昀也说:“阮老师再见。”

    程黎的声音热情洋溢。

    他的声音就偏温沉,好像在说什么承诺一样。

    阮笑笑又看了他一眼,顿了下,“再见。”

    打开车门,阮笑笑从暖气充足的车厢内出去,弯腰回身时看见了程朝昀搭在方向盘上的手。

    程朝昀开车时,手指只是虚握在方向盘上,停车后,修长分明的手指就着腕部倚落在那,瘦直又懒散。

    像他这个人,带了点冷淡的张扬。

    初次重逢,她关于这双手的记忆是高中文艺汇演上在黑白琴键上敲出的乐符。

    而今天,她又想起这双手也是打过架的。

    想到这一点,那种说不清的在意仿佛云散月明。

    阮笑笑几乎可以肯定——

    那道疤与她有关。

    准备关上车门的手停下,阮笑笑指了指耳后,声音郑重。

    “程朝昀,谢谢。”

    高中时,她转来澜青附中的时间段是高二,一个很尴尬的时期。

    班里的同学们各自的小圈子已经形成,既不像高一能结识许多新朋友,也不像高三许多活动不用参加只管专注学习。

    高二是相对来说各类活动丰富、同学之间交往甚笃的时期。

    阮笑笑从小身体弱,许多活动都参加不了,早已习惯独来独往,也没觉得什么。

    但大概太特立独行,她人长得好看,冷冷清清的惹人眼,引来一群别的班的男同学。

    躁动的年纪,几个男生起哄表白。

    而阮笑笑拒绝得直接,男生面子挂不住,口出恶言。

    “装清高。”

    “家里穷得叮当响。”

    “谁知道你妈干什么的。”

    从个人上升到父母,各种污言秽语,还有周围人或是调笑或是看戏的神情。

    阮笑笑不喜欢理这种事,只是冷着脸,结果对方开始攻击于涣华。

    “诶,你妈当初让你转学不是走了我大伯的关系吗?你说她和我大伯有什么关系?”

    合作关系,同学关系,朋友关系。

    阮笑笑并不清楚。

    这位“大伯”只在她初到澜青市的时候见过一面,于涣华说是“老同学”,两人工作上有交际。

    那人越说越嚣张,“你妈都这样,你在这装什么呢?”

    “你——”

    “所以你家狗乱吠咬人就因为你喜欢这样?”

    阮笑笑要说的话被人群里突然冒出来的盛时瑶截下。

    她把阮笑笑拉向身后,喊人,“喜之郎,你不说你篮球没打够吗?这蠢成球的傻逼你要不要打?”

    “他能和我的球比?他和蠢挂钩就算了,我的球又怎么惹你了?”

    徐知然从人群里挤出来,背上斜挎着书包,另一只手拎着篮球,“而且,咱们这有位不需要动手的人,干嘛弄脏自己的手。”

    阮笑笑不明所以,盛时瑶嫌弃他:“前段时间刚被老郑叫了家长,您可真就金盆洗手了。”

    徐知然:“你怎么老是喜欢在新同学面前诋毁我?我什么时候有过金盆?我连个铁盆都没有!”

    那时候开学没多久,几个人之间不算熟,确实没必要为了一位陌生的同学去逞强。

    阮笑笑垂下眼,慢慢把手臂从盛时瑶手中抽离。

    结果下一秒,手臂再次被紧紧抓住。

    盛时瑶抓着手臂连同自己的一起举起,继续叫人,“程朝昀,你后桌被人欺负成小绵羊了,你还慢吞吞走秀呢!”

    随后,人群里传来一道沉冽的嗓音,“借过。”

    于是阮笑笑就这么看见了程朝昀。

    不同于徐知然明显运动后的汗涔涔,程朝昀连书包都没背,只手中拿了本翻阅迹象明显的书,夏季校服外套了件薄衬衫,身姿挺立。

    书大体规整,边角有小小的弧度,好似他的人一样,目下无尘带着淡淡的刃感。

    那时候阮笑笑既是愤怒的又是窘迫的,偏偏一张脸只是冷着,看不出什么。

    “小绵羊?”

    程朝昀走到两人跟前,否定盛时瑶的比喻,“哪里像。”

    阮笑笑看了他一眼又移开。

    她其实再次想到了曾经通过的信。

    她和小程通过的信里,对方也会纠正不恰当的比喻,很较真,但其他言语又很随性。

    “阮同学,帮忙拿下书。”

    程朝昀把书递给她。

    阮笑笑另一只手下意识接过来。

    程朝昀已经没再看她,对着对面的人说:“我怕等会儿他自己脸疼,结果却说是我手上书扔的他。”

    阮笑笑没反应过来,他又把书拿回去,“哦,就算给你了,他也能睁着瞎眼说你扔书打他。”

    盛时瑶:“我站在阮笑笑前面呢。”

    “对啊。”

    程朝昀微扬头,带着嗤笑的意味,“他可以说,这书透过你的身体扔向的他。狗嘴里除了象牙什么话吠不出来。”

    徐知然接话,“哈哈哈哈,以这人胡说八道的劲头,就算是狗牙也能说成象牙。”

    这通讽刺的意思阮笑笑后知后觉。

    然而讽刺对象不仅智商堪忧,脸皮也堪比城墙,毫无无地自容之感。

    最后,话语变成了简单的对骂。

    盛时瑶和徐知然战斗力爆表,而程朝昀大概觉得这没什么意思,往后退了一步,叫她:“诶,阮同学。”

    阮笑笑脱口而出:“谢谢你。”

    语气小心翼翼。

    “……”

    程朝昀盯着她看了会儿,“既然你想谢我,要不这样。”

    阮笑笑:“哪样?”

    程朝昀状似思索,然后把书交给她,“我不想带书回家了,你要不明天顺便带到教室给我?”

    “啊?”

    阮笑笑先是疑惑于一本书的重量,又很快点头,“噢噢,好的。”

    她还杵在原地,程朝昀于是又说:“你要不先回寝室?”

    “我可以等的。”

    毕竟帮了她的人还在场呢。

    “这两个人。”

    程朝昀指了指前方的一男一女,一言难尽,“他们吵架是家常便饭了,饭还吃得特别慢。”

    “……”

    “会赢的,你放心。”

    “你要是想和他们说谢谢,明天也行。”

    “你还等着?”

    “……”

    程朝昀只好说:“你真的听不出来么,我怕我这本书你明天忘了带给我,建议你现在赶快回寝室把书放在书包里别忘了。”

    “那……”

    阮笑笑哑口无言,蹦出一句,“再见?”

    程朝昀:“再见。”

    阮笑笑又蹦出一句:“还是谢谢你。”

    ——“这是你的第二次谢谢。”

    记忆里的回答几乎与程朝昀此刻的话重合。

    连语气都是相似的无奈。

    大雪纷飞,月光云隐,车外路灯的光亮垂洒在阮笑笑身后。

    她碎发上沾了点雪,一双眼睛背光显得黑亮,看着人时,映出几分块状的光。

    车内的程朝昀明暗界限并不清晰,但阮笑笑直觉他正看着她。

    用一双很黑的、漾出了点笑意的眸子。

    “这次不一样。”

    阮笑笑关上车门,抿出抹笑,又说了一句,“再见。”

    她转身离开,车辆停在那,远灯一路延伸。

    阮笑笑撑伞踩着地面上的薄雪,光束蔓延里,想起多年前的那个晚上。

    她拿着书回宿舍时比较晚,室友听人说起外面的热闹,不知道主角是她,随意和人八卦。

    “我靠,六班那个魏逸又骚扰女同学了。”

    “之前他拦女生在学校后巷这事不是都告诉老师了吗,他还敢啊?”

    “背后有人呗。”

    阮笑笑抿紧唇瓣去洗漱,没有多说,结果洗完之后,又被老班郑有余叫出去了一次。

    外面人群已散,郑有余简单询问了情况,嘀咕了几句便放她离开。

    她不知道,原来程朝昀在那之后直接报了警。

    这样的话,后来魏逸为了报复,带着人和程朝昀打架也就说得清了。

    而她放学时看到程朝昀从后巷出来是怎么说的?

    “程朝昀,不要学坏。”

    或许那时他耳后有一道血痕,而她却是皱眉只说出了这么一句。

    所以,那句谢谢不一样。

    身后的车灯将身前的薄雪小路照得清晰,阮笑笑想。

    虽然说了谢谢,可她好像还是欠他一次。

    比如那短暂的高中生活没人再骚扰她。

    又比如此刻身后久停亮着灯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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