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李晴汀：朋友们，出行能绕过澜青江城这边就绕吧。】
【李晴汀：实在不行等高铁或飞机，千万别走高速。】
【李晴汀：［图片］】
【盛时瑶：我的天，居然起了这么大的雾！】
【盛时瑶：你不会还在江城高速上吧？】
【李晴汀：是啊，车速还没我跑步快。】
【李晴汀：［图片］】
【李晴汀：刚到服务站，这边人多，雾少点儿。】
【盛时瑶：可怜的李老师，伤心伤身还伤财。】
【盛时瑶：往来费用加上时长，可怕。】
【李晴汀：［语音］】
阮笑笑看到这段对话时，已经是和程朝昀的通话结束后。
看到聊天页面缀着的小红点，她下意识点进去，顺势又摁上了李晴汀发的语音。
于星静这会儿不知道跑去哪里拍景去了，她一个人站在这处沙滩，周围没什么人，也不用顾忌听筒的外放。
“财伤得还好，回来的时候蹭了婚礼上另一个人的车。说来也巧，这人居然是新娘的前男友，他觉得我们两个同病相怜，就捎我一道回来了……”
李晴汀作为老师的声线在叙述事情时顿挫有律。
但阮笑笑心思还未归位，脑海里仍回忆着程朝昀说的两个消息——
“坏消息是，那位和我同名的程女士不是小程，她一直以来都是用英文通信。”
“至于好消息，”程朝昀说，“蒋业琪向程女士坦白了这件事，程女士看过部分信后，提出了一个新的猜想。”
虽然之前阮笑笑对那位程女士是否是小程已经有所预料，听到那个坏消息时也没太意外，但心情还是不免低落几分。
然而低落没持续多久，她就因那个新的可能陷入另一种情绪。
“阮笑笑，有没有可能，”程朝昀将那个猜想叙述地认真且谨慎，“小程的第一封信不是送给你，而是送给另一个笑笑的？”
——“我无语了！”
手机里李晴汀的声调触不及防地升高，阮笑笑骤然回神，看向屏幕。
上一条语音播放完，现在是自动播放的下一条语音，也就是李晴汀刚刚发出的语音。
她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们知道刚刚这位前任哥跟我说了什么吗？他一路上表情就特别欲言又止，结果刚刚终于憋不住，说他前女友的小名，也就是白毅成现在妻子的小名，叫蜻蜓。”
说到最后三个字时，她明显深吸了好几口气，语气近乎咬牙切齿。
晴汀。
蜻蜓。
阮笑笑眉头皱起。
盛时瑶已经在群里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情：【我靠。】
【盛时瑶：不是，这算什么，文字版替身？】
【盛时瑶：我这么多年拍戏也没遇见过这种戏码。】
【笑笑：……】
【盛时瑶：李老师这么独特的名字都能被这样搞，笑笑，你这个名字岂不是更危险。】
【李晴汀：笑笑应该遇不上这种人。】
【李晴汀：我也算是体验了一把偶像剧女主的待遇，还附赠了医治恋爱脑功效。】
她语气苦中作乐，阮笑笑没多说安慰的话，以一个表情包结尾，随后关掉手机，望向倒映夜色的海水。
她原本觉得，程女士提出的那个猜想会不会过于主观臆断，受她从事艺术行业影响太深,而让简单的通信带上离奇的色彩。
仅仅因为第一封信的开头是亲爱的“同学”，而第二封信的开头是亲爱的“笑笑”，就说第一封信和后面的信可能不是同一个人所写。
甚至又因此推测，第一个人和第二个人信中所指的“笑笑”或许也不是同一个人。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但这会儿看到李晴汀的离谱遭遇，阮笑笑又觉得，这个猜想或许不是没有可能。
她的名字普普通通，“笑笑”两个字不仅可以作为名字，也可能是某个人的小名。
假设那个猜想成立……
假设一，所有的信是同一个人所写。
那么就是她错拿了另一个“笑笑”的信，阴差阳错和小程展开了通信。
假设二，第一封信和后面的信不是同一个人所写。
那就是她回复的信被某个人收到，那个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以“程朝昀”的名字与她通信多年。
按照程朝昀顺着程女士思路所做的假设，他们都倾向于是假设二。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信封的地址是虚构的，因为对方并不希望通信人知道自己并非原本那个人。
“笑笑，你所有的信里，只有第一封信的信封是空白的。而后面的信封都贴着邮票、写着地址，那封信的信封呢？”
阮笑笑想起电话里程朝昀的这句话。
时隔多年，刻意去回忆小时候的记忆，得到的反而是模糊的一团团片段——
阮笑笑记得，她收到信封时很容易地看到了“笑笑”两个字，理所当然就认为信是自己的。
由于是第一次收到信，接下来的反应就是和人分享。
刚好阮卫国已经下班回家，她捏着信封朝阮卫国摇手臂。
阮卫国那时正蹲在院子里就着手压水井洗一盒草莓，看到她如此兴高采烈地挥手明显一愣。
反应过来后，同样举了举草莓，然后招呼她来压水井，“你先把东西放一边，来帮爸爸洗草莓。”
接下来画面一变。
她在水井边和阮卫国一起洗草莓，洗完后又和回家的于涣华一起吃草莓。
之后又一变。
她乖乖坐在桌前看信。
看完信，画面再次一变。
她忘了信封放在哪里，于是找来草稿纸撕下一张白纸，用固体胶制作了一个简易信封，将信纸装进去以好好保存。
她可以想起自己第一次收到信，也可以想起第一次看信，还可以想起中途和父母吃的那盒草莓。
但却记不起信封的丢失，以及那时未注意到的信封上的地址。
那时她十二岁，并不会想到十五年后的自己会对往事如此追溯。
-
一行人回家时，沿海公路已洒满了月光，无垠星空与寂寥夜色作伴，将所有事物笼上朦胧。
阮笑笑安静地坐在后座，偏头望着窗外，面容沉静，所有情绪都内敛的不剩丝毫。
于星静今晚在海滩上消耗了太多能量，这会儿只想瘫着。
但视线往那边一瞥，硬生生被光影的构图给顿住了。
月色的银光从窗外而来，车顶阻截大半形成暗影，阮笑笑微抬着头，乌发黑亮，眸光沉静，光影下的长睫浓而密，尖端好似衔着光。
“咔嚓”一声。
于星静没忍住，拿起相机调整焦距拍下了这张照片。
阮笑笑看过去时，就见她一脸笑看着相机。
“姐。”
于星静叫了她一声，捧起相机反手给她看，“刚刚拍的，是不是很好看！我可以把这张照片发朋友圈里吗？”
于星静喜欢摄影，阮笑笑这时候其实脑海里还有些乱，但面上伪装的几乎看不出异常，只点点头。
直到回家洗漱后，阮笑笑脑子才稍稍清晰，正准备继续分析分析脑海里的回忆，手机弹出消息。
【盛时瑶：[图片]】
【盛时瑶：笑可爱好美！】
是盛时瑶从于星静朋友圈那儿搬来的照片。
【李晴汀：很好，这才是放假正确的打开方式。】
【李晴汀：可惜微信撤回有限制，我之前的照片对比真是太惨烈了！】
盛时瑶：【哈哈哈哈哈】
盛时瑶：【没事，都被消息刷上去了。】
阮笑笑原本只是点开图片看看，看到这句，下意识向右滑动了下屏幕。
就这样，群聊里的上一张照片出现在眼前。
这张照片她之前也扫过一眼，只是没点开细看，但这会儿放大后，照片里的细节就很容易看清。
一张拍摄的图景，不是李晴汀的自拍，但她莫名多扫了一眼。
高速服务站停车场内，朦胧的薄雾，潮湿的地面，路灯下停着好几辆车。
原本各种车辆停在一块儿，又有着雾笼罩，模模糊糊没有特别显眼的。
但很巧的是，阮笑笑滑动的那根手指刚好点在其中一辆的车窗前。
更巧的是，阮笑笑觉得车窗里的这个人有些眼熟。
她第一反应是打电话，但又怕程朝昀正在高速上行驶，这会儿不方便接电话。
冷静过后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
程朝昀刚和她通话谈过关于小程的事，就算结束了和程女士的聚会，澜青这个天气，开车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到江城服务站。
她努力平复心情，回复了群聊的聊天，按照原先的想法去梳理儿时的记忆。
可惜儿时的记忆依旧如片段。
直到记忆里突然出现一声鸣笛，在她和阮卫国蹲在院子里洗草莓的时候，家门口的石榴树下好像来过一个骑着摩托车的人。
但记忆没有深入，阮笑笑很快又想起一件事。
在她和程朝昀打电话时，在她说到那句“是的”时，手机听筒的背景音里好像也有鸣笛。
她点开程朝昀的对话框，打字：“你现在在哪？”
删掉。
改成“你是不是在高速上。”
看了几眼，再次删掉。
改成“你现在还在澜青吗？”
反复删删改改。
最后她终于确定。
【笑笑：程朝昀，我会担心你。】
【笑笑：所以，下次来海理记得提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