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山衣少见地露出一分吃惊的神情：“晚辈身上有司若仪的气息？”
抱一看向天地虚空，道：“她的神魂早已消失在幻境之中，或许沐小道友正是无意中撞见了机缘。”
师与乐歪歪头笑道：“这样的话，三师兄得感谢她呢，或许你能破幻境出来，多亏了她。”
话是这么说，但她却十分疑惑：
“抱一尊重，晚辈有个疑问。不论是司若仪还是司若灵，也不过是两个凡人女子，怎么动辄就招来天灾人祸了？”
还是说，其中藏着什么故事？
抱一又恢复了不悲不喜的神色，手抚拂尘道：“噩灵镜也好，司家姐妹也好，皆为果。至于因，则在几十年前就埋下了。”
说罢，看向闻鹿行。
闻鹿行一看自家师尊的神色，就知道是懒得再说话了，让自己这个徒弟顺着说下去。
他温煦一笑：“此事在下碰巧知道，前几年四处奔波捉鬼，正巧抓了个知情的。”
“传闻噩灵镜诞生前八十一年，便有人预言了此祸乱，更流传下十字真言。我想想，好像是‘卿本双子贵女，奈何命犯噩灵’。总而言之，完全预示了司府双姐妹的命运。”
沐山衣：“完全预示？就不能是有人按照预言作怪？”
“沐师弟所言也不无道理，当年真相究竟如何已不重要，后世已完全将此事怪在了东国开国皇帝身上，宣称若不是当年东帝逆天而行、坏事做尽，也不会神明降罪，遭此天灾。”
方停云：“闻师兄，你这么一说，倒勾起我的好奇心了。这开国皇帝到底做了什么罄竹难书的事儿，才逼得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闻鹿行笑了笑：“也不过是跟些祭祀献祭、尸人相关的，这等神鬼之术，放凡间都须得扣上个歪门邪道之说，更何况他还是一国之主。他在位时无人敢论，但驾崩后，素来与他不和的弟弟即位，民间自然也不再避讳，大发议论。”
方停云了然地点头：“确实如此，莫说他身份显赫，贵为九五之尊，就算咱们这修行之人，也沾不得这些东西。要我不小心行了此事，还不得被我师傅扒一层皮！”
方停云想到师贻之发怒时模样，不由打了个颤。
师与乐闻言笑了出来，道：“三师兄这般大大咧咧的性子，我还真想不到能干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怕是还未开始，就自己暴露马脚了。”
方停云：……
算了，这事儿他不跟师妹争。
师与乐见他冷哼一声不回话，也不在意，转头对众人道：
“东帝的事儿，我之前下山历练时听过一些。听闻自古以来朝廷间便有传闻，东国皇帝换了无数代，但面容却出奇地相似，便有人提出了偷梁换柱之说，暗含东国帝君自古便是一人之意。也正是这种传闻，间接落实了开国皇帝善用鬼神之术的说法。”
“不过这话儿，我听起来只觉得荒诞不羁。怎么可能有人千年不死呢，他又不是咱们修仙之人。再说了，毕竟是子孙后代，面容相似也是情理之中，是以这个传闻也向来颇具争议，到千年后的现在，知道这传闻的也着实不多了。”
沐山衣对东帝产生了好奇：“这东帝当真如此神奇？五师妹你从哪儿打听来的，回头我也去凑个热闹。”
师与乐：……
不愧是八卦之王沐山衣。
师与乐偏头道：“我哪儿能告诉你，你这八卦的性子还是早点改掉好。”
她总不能说，自己上辈子，上上上辈子，都是东国皇帝的死对头，所以才这么了解他的家底吧？
闻鹿行细细思岑师与乐所言，似乎与脑海中模糊的记忆对上了，他道：
“似乎是有这一传闻，我曾在一本八百年前的古籍上见过。当时我尚年幼，只当看个新奇故事，没想到今日还能知晓更为细致的内幕。”
东方晴鹤道：“我曾去过东国，也见过现任东帝，此人生性多疑、阴鸷冷漠，不像个开明的君主，却广开言路，任人唯贤，但他所治理管辖的东国，却是人界最强壮、富庶之国。由此可见，传闻未必当真。”
众人一听，看向东方晴鹤，觉得他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师与乐有些诧异，她前世的记忆中，并没有这回事儿：“二师兄竟还见过东帝，什么时候的事儿？”
东方晴鹤笑道：“约莫八年前，我下山游历时途径东国，见一桃林水榭中传来清幽管弦之生，驻足听了半晌。声停，便被主人请入了桃林。后来才知，这是人间的帝王。”
沐山衣赞道：“桃林水榭，丝竹管弦，看来现任东帝是个性情中人。”
师与乐算是看出来了，沐山衣盯上了这位东帝。
她道：“并非如此。我曾有听闻，东国的帝王每年的三月三都会消失一天，千年来皆如此。二师兄可还记得，那日可是三月初三？”
东方晴鹤略微思岑，笃定点头道：“正是，那日我还寻了桃花酿酒，打算带回去给师傅喝。”
师与乐、方停云：这觉悟！真是人间大孝子，师傅不喜欢你喜欢谁！
师与乐：“若真是如此，便是东帝每年的三月初三都去了那处桃林水榭。”
闻鹿行道：“若是见得光的，东帝不至于掩人耳目独自一人；若是祖训传统，前几代甚至十几代皇帝照例如此还算正常，可到如今换代二十多任，东帝依旧风雨无阻，确实有些蹊跷。”
师与乐：“闻师兄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相信那个无稽传闻了。”
又转头对东方晴鹤道：“二师兄，还记得那处地址？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去偶遇这东国帝君了。”
东方晴鹤摇头打趣：“记得，但后来再去时，已然人去楼空。你想偶遇，怕是成不了了。”
胖瘦长老见小辈们转移了注意力，准备暗中溜之大吉，合力震开抱一尊者的压制，使出一招金蝉脱壳消失在幻境中。
闻鹿行见状问：“师尊，可要追回？”
抱一摇头：“不必。”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墨家那么一大门派伫在那儿，也不愁他们逃哪里去。
“东方道友，待出去后，烦请替我传给东西给文家池掌门。”抱一言毕，面前出现一个悬浮的方形刻章，慢慢飘去东方晴鹤面前。
“此乃刻天印，池掌门见了，自会明白我的意思。”
东方晴鹤恭敬接下，抱拳行礼道：“承蒙抱一尊者信赖，晚辈定当将此物完好无出地交给掌门。”
随后众人只感到天旋地转，再看清时，发现已出了幻境，站在了司府门前。简单寒暄几句后，众人分开，回到了自己门派。
三天后。
墨家，会仙桥。
师与乐三人走在墨家地盘，见各种机关傀儡到处跑，她向来知道墨家机关术了得，但此时也不由感叹百闻不如一见。
墨家选了一处四季如春、百花齐放的山谷作为门派地点，几人踏上台阶一路向下，山谷中随处飞行着机关鸟，一些木制傀儡野兽在林中穿行。
“此地当真别有洞天。其他门派都恨不得建在高山之巅，直冲云霄来展现自己门派的气势，而墨家却恰恰相反，将门派建立在这一处山谷里面，倒真有几分隐世桃源的感觉。”
沐山衣心情不错，赞道：“我倒是第一次踏入墨家山谷，果然名不虚传。”
方停云：“你还好意思说，当年拉着我闯人家的机关阵，你倒好毫发无损，连累我在床上躺了三天。”
沐山衣撇了他一眼：“说了那处是机关让你避开，自己不信邪，现在怪我咯？”
方停云瞪回去：“谁让你说话阴阳怪气、真假参半的，怕你就等着让我探路，好自己顺利通阵。”
沐山衣一脸心痛：“四师弟，在你心中我就是这般无耻小人吗？”
师与乐插嘴：“三师兄，在我心中你也是这样的无耻小人。”
沐山衣：……
东方晴鹤笑道：“你们何时去的，也不叫上我？”
方停云：“就墨家的天下机关大赛刚出来那会儿，三师兄实在好奇，又拉不下文家尊者弟子的脸面，拉着我夜行此地。那时二师兄出去历练了，未在山中 。”
东方晴鹤点头：“原来如此。墨家的机关术天下闻名，却没想到墨掌门却靠精湛的机关术，创造出浮生寄。”
沐山衣：“我倒是听闻，墨家内部隐约分为两股势力，墨掌门等掌权之人为一股势力，而机关术传人则为另一股势力，两方彼此看不顺眼。”
师与乐：“竟还有这等内幕？不亏是三师兄，各家门派秘闻都了如指掌。”
沐山衣笑里藏刀：“那还是不及五师妹，连人间帝王的秘闻也一清二楚。”
人界与修仙界向来泾渭分明，只有少数贸易往来，其余两界几乎都是互不相通，尤其是两界的权力中心，比如人界帝王朝臣和修仙界门派尊者。
并非两界不愿，而是天道使然。
而至于柳宣，那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才成为千古以来的踏入修仙界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