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天起，大伯母和自家娘就开始每天跑方县的日子。

    每天天不亮就出发，天黑才回来。

    还好有牛车，可以省一半的脚力。

    其他人就负责在家做发糕。

    听自家娘说，正巧外婆家隔壁房子要卖，说是他家儿子叫他们去府城住。

    外婆一家商量后，立马掏出存款，买下隔壁的房子，将后院打通，开了一家豆花小吃店。

    外婆家生意红火，自家的米糕也卖得不错。

    家里的鸡吃着自己养的地龙，下蛋也勤。

    锦瑟将辣椒和辣椒籽分开，辣椒拿来吃。

    辣椒籽晒干收好，等到来年开春种植。

    用来扦插的花椒、八角已经种在了后院，其余调料也都种好，都有成活的趋势。

    其余时间，锦瑟专门加长乘风和孙乐平的学习时间，加快对科考必考书籍的记忆与背诵。

    小弟云帆刚过了两岁的生日，锦瑟就用上一世的幼儿启蒙卡片，让他边玩边学。

    现在家里有余钱，锦瑟就让大人买了笔墨纸砚。

    为了节约纸，锦瑟让大伯打磨了几块光滑的木板。

    他俩就用清水在上面写，觉得练好了，再在纸上写。

    红红火火过大年。

    在几人争分夺秒的学习中，不知不觉到了过年。

    “下雪了！”

    刚起床的锦瑟推开窗户，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大哥，你长大了想干什么？”

    锦瑟，乘风，孙乐平，云帆。

    四人坐在孙家书屋里，围着火炉，看着书。

    锦瑟如是问道。

    她要求乘风读书考秀才，是为了改变肖家的境况。

    并没有考虑考上秀才以后的事，而且也不能忽视他本人的想法。

    乘风合上书，还有些迷惑。

    “之前我最崇拜叔叔，就是你爹，我也想成为叔叔那样的，一个优秀的秀才。”

    乘风又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

    “但我现在觉得，好像可以把目标定高一点？比如考上进士，入朝当官？”

    锦瑟呆了一下，原来不知不觉中，乘风已经不再是那个调皮贪玩的小孩。

    他在这小半年的时间里，以极快的速度成长着。

    回过神来，锦瑟就鼓励乘风。

    “那大哥你可要加油哟，读书是一个漫长而枯燥的过程，只有真心地喜欢读书，才能支撑自己走下去。”

    乘风拍着胸脯点头，表示一定努力。

    “阿平，你呢？”

    锦瑟又转头看向小伙伴。

    孙乐平似乎早就想过，很是坚定。

    “从五岁开始，我的愿望就是当大将军，直到现在也没变过。”

    “但我现在还有一个愿望，这个愿望要等我考上秀才以后才能实现。”

    “什么愿望？”

    需要考上秀才，这个和愿望有什么关系？

    锦瑟和乘风都好奇地看着孙乐平。

    孙乐平看一眼锦瑟，没有说是什么愿望，只说以后大家就知道了。

    见他遮遮掩掩，锦瑟倒是无所谓，她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

    乘风就不干了，嚷嚷道：“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有事瞒着我，你好意思吗？”

    乘风想伸手去挠阿平，阿平起身躲开。

    两人开始围着火炉你追我赶，嬉戏打闹。

    锦瑟看着乖巧坐在一旁的云帆。

    他正专心地堆着积木，看着玩闹的大哥疑惑了一瞬间，又继续堆积木。

    那是锦瑟按上辈子见过的玩具，找了一个容易做的，找大伯给他做的。

    乘风和孙乐平没事儿的时候也爱拿着玩。

    锦瑟突然发现，小云帆的专注力挺好的。

    好好培养与引导，也可以走上仕途之路，同乘风相互扶持。

    就在锦瑟为未来制定详细的规划时，终于迎来了大年三十。

    这是秀才爹走后的第一个年。

    从过年开始，大人们的情绪都不是太高。

    尤其是遇到祭祀时，以往都是秀才爹在领头。

    那是肖家的骄傲！

    如今，只有爷爷带着大伯去做，后面跟着乘风和小云帆。

    锦瑟已经好几次看见自家娘在偷偷擦眼泪。

    自家娘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哭了，锦瑟能感觉，她娘很爱秀才爹。

    今年的年夜饭还是挺丰富的，奶奶还特意杀了一只大公鸡。

    有鱼有肉，在南溪村可是难得的丰盛年夜饭。

    小孩们吃得津津有味，大人吃得强颜欢笑。

    锦瑟想了想，问出心底的疑惑。

    “爷爷，我看其他家过年都有亲戚来来往往，我们家怎么没有呢？”

    之前农忙，没有亲戚来往很正常。

    但现在是农闲时候，也没见有亲戚来串门聊天。

    就算碍于村长的恶劣态度，一般亲戚不想来招惹是非。

    总应该有关系很亲的人来，但至今为止，也没见有人来过。

    爷爷正在夹菜的手一顿，叹了口气。

    “因为我们在这儿没有亲戚。”

    爷爷思考了一下，才开始介绍肖家的来历。

    爷爷只说，他爹娘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他爹来了之后，就找村长买了现在这块地，修了屋子，定居下来。

    在这里，他们没有亲朋好友，爷爷也没有兄弟姐妹。

    他爹去世得早，是他娘一个人把他拉扯大，但长期劳累和郁结于心，早早就走了。

    所以他们肖家也没有什么亲戚。

    “奶奶呢？大伯母呢？”

    不是还有奶奶和大伯母吗？

    自家娘经常现在去外婆家，但从没见奶奶和大伯母回过娘家。

    难道是因为秀才爹刚死，有忌讳？

    哪知奶奶一脸不高兴地说，她爹娘已经走了，她和家里的兄弟关系不好，更何况不在一个村。姐姐嫁得远，都没什么往来了。

    而大伯母则是难民，她家乡遭灾，随父母四处流离，最后只剩她一个人来到南溪村。

    锦瑟咬了咬筷子，怎么办？她本来想缓和气氛的。

    结果好像更糟了，大人们都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锦瑟示意乘风说说话，转移话题。

    乘风清清嗓子，站起身说道：“明天初一，我们贴春联，我和三妹已经写好了。我念给大家听吧！”

    果然，大人的注意力终于迎了过来。

    “一帆风顺年年好，万事如意步步高。横批：吉星高照。”

    “好！”

    大人们纷纷给面子的鼓掌，一年比一年好，一步比一步高，好兆头。

    初一一早，五个孩子，一人得了一个红包，每人五文钱。

    贴了春联，吃了汤圆。

    提着香烛去上坟，肖家一起前往自家的坟地。

    那儿只有三座坟，曾爷爷，曾奶奶和秀才爹。

    “这块地是我爹生前买下的，他说，以后就把这儿作为肖家的祖坟。”

    爷爷顿了顿，又继续道。

    “除非以后能回到我爹的家乡，否则绝不迁坟。你们可都要记住了！”

    “记住了！”

    爷爷说得严肃，众人答得认真。

    “可是爷爷，曾爷爷的家乡在哪儿啊？”

    爷爷没有回答，只说如果以后有机会，自然就会知道。

    这一年，乘风6岁，锦瑟5岁，云帆2岁。

    回家路上，偶尔会遇到上坟的村民，他们有说有笑。

    见到肖家人，村民们居然也会笑着打招呼了。

    估计是想着大过年的，再和之前那样爱答不理或是横眉竖眼的，不吉利。

    肖家人也没介意，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这些村民只是碍于村长家的态度，不想招惹是非而已。

    大年初四回娘家，自家娘就带着锦瑟和云帆去方县。

    肖家也就这么一门亲戚，虽然这半年常去。

    但过年不一样，大伙儿还是很重视，该准备的年礼一样不能少。

    去的时候，大舅妈二舅妈已经回娘家去了。

    云帆是第一次到外婆家，得到外婆们一致爱的贴贴。

    吃完饭，锦瑟和云帆一人得一个二十文钱的大红包！

    锦瑟眼睛都笑眯起来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刚回家，锦瑟又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

    “村长死了？”

    锦瑟不可置信地看着乘风。

    年前这村长都还精神抖擞，时不时给肖家添堵。

    不允许肖家用公用晒地，不允许村民借牛给肖家等等。

    怎么突然说死就死。

    “听说是上坟那天从坡上摔下来，在家里躺了几天，结果今早就没了。”

    现在爷爷和大伯都去了村长家，一来是吊丧，二来看看谁当村长。

    村长村长，一村之长，一般是村里人推举出来的。

    但也要去官府报备，得到官府的认可。

    这一晚，爷爷和大伯都没有回来。

    锦瑟也有些担心，如果还是村长的儿子当村长，估计她家日子一样不好过。

    直到第二天中午，爷爷大伯才面带喜色的回来。

    锦瑟眼睛一亮，跑过去问谁当了村长。

    “村长媳妇说村长死了，就该让村长儿子当村长，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说要村民们推荐。拉扯了一晚上。”

    大伯笑得牙花都露出来了。

    “在场的人都是各家的主事人，最后基本一致认为让张胜当村长。只有个别同村长家关系好的人反对。不过少数服从多数。”

    锦瑟抿嘴一笑：“爷爷也选的张胜吧！”

    爷爷点点头，满足地吸了一口烟枪：

    “这张胜和我们虽没什么关系，但为人还是挺公正大方的，不会小心眼。这个年算是开了个好头！”

    乘风插话道：“爷爷，还是我和三妹写的春联好吧，吉星高照！年年好！这不是刚贴上就有好事？”

    “好好好，明年还是你们写，以后每年都是你们写！就等着你们步步高了！”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