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

    “老大，锦丫头，你们都办妥了吗？”

    这四年，自家卖米糕、卖鱼，除去买笔墨纸砚的钱，存下了七八十两。

    这钱对于农家人来说，已经是一大笔存款了。

    但对于要走科举之路的肖家来说，这钱并不多。

    因此，这几年大人问要不要送乘风去县里的私塾时，锦瑟都摇头。

    今年开春，锦瑟觉得到时候了，便同大伯一起去县里找合适的私塾。

    为了方便继续陪乘风和云帆读书，也为了开源节流。

    锦瑟同时决定就在私塾附近租一间房子，锦瑟和乘风云帆一起去

    考虑到他们最大的才十岁，唯一的女孩子锦瑟这几年只负责教书。

    家里人宠着，也就跟着她娘学了针线，想吃什么从来都是只动口说。

    大姐晓梦和二姐春心就给她跑去做。

    大人们都觉得锦瑟肯定不会做家务，商量一下后，决定让锦瑟娘一起去照顾他们。

    这几天，锦瑟乘风和大伯都住在外婆家，和大伯一起去找合适的私塾和租房。

    外婆家也知道乘风和云帆要读书，也很支持，大舅带着几人四处奔波。

    终于找到了一家私塾——赵家私塾。

    方县一共有五家私塾，两家有举人，三家是秀才。

    肖家首先考虑的就是有举人的私塾，赵家私塾和钱家私塾。

    钱家私塾的先生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举人，开私塾二十年了，每月束修要三两银子。

    但教出过好几个秀才，那三家秀才私塾就有一家的秀才是他教出来的。

    并且他已经不打算再科考，全部精力都在私塾上。

    听说这位钱举人教风严格，戒尺打手心是常有的事。

    时下认为棍棒出孝子，严师出高徒。所以有条件的都喜欢去钱举人那儿。

    而赵家私塾是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举人，开私塾不过五年，还没教出过秀才。

    并且听说他还准备继续向前，参加科考。

    但胜在束修便宜，只要二两五钱。而且听说为人宽容大方，不会打手心，最多是罚抄。

    其余三家秀才都要二两银子束修，年纪有大有小，风格也有严有松。

    斟酌下来，锦瑟选择赵家私塾。不仅是因为束修便宜，也不是因为赵举人不打人。

    “大哥，阿平，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见乘风要进私塾了，孙叔叔也带着孙乐平一起来。

    这四年来，因为阿平经常同乘风一起学习，两家人也走得近了。

    “因为赵秀才还要参加科举。”

    十二岁的孙乐平有一双明亮而又深邃的眼眸上，淡定的目光让人捉摸不定，俊朗的身姿更是增添了一份神秘的感觉。

    给人一种不好接触的高冷之感，面对锦瑟的问题，却是抢先笑着回答。

    “你真是！说话越来越简单了，也就三妹问你的时候要主动点。”

    乘风一巴掌拍在孙乐平的肩膀上，笑着调侃他。

    十岁的乘风也大不一样。

    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粉嫩的嘴唇。

    整个人看起来阳光有活力，神采奕奕，对着他爹和孙叔叔解释。

    “阿平的意思是，赵举人还要参加科举，所以对当下时政更清楚。而我们这些年跟着三妹一起学习，欠缺的就是这些。是吧，三妹？”

    水灵灵的大眼睛镶嵌在鹅蛋般的脸上，笑起来，嘴角带着醉人的梨窝。头发用紫粉色的缎带系在一起，穿着鹅黄色的衣裙，对襟处绣着一圈兰花。

    九岁的锦瑟，也是一个小美人了。

    今天说好来先生这儿报名，他们特意换上了新衣服。

    锦瑟点点头，对乘风道：“行了，去敲门吧！记得不要提跟着我读书哈！”

    “知道知道，大哥还会不听你的？”

    乘风被锦瑟灌输过，不能在外宣扬她会读书的事，不然会惹来争端。

    再次向三妹保证后，滴溜溜地跑去敲门。

    “先生您好，我们是来报名的。”

    赵先生听说是来报名学生，打开门请大家进去。

    锦瑟趁机看了下，这里不是方县最热闹的街道，但绝对是读书人最多的街道。

    赵先生的私塾就在他家里。

    他家不算小，两进的房子。但也不算大，前门一进去就是一个小院子。

    他们跟着赵先生穿过院子，直接来到了一进处的一间屋子。

    逸云轩，看样子是赵先生平常备课和休息地方。

    左右两边的屋子，一个写着翰辰轩，一个翰博轩，那应该就是供学生学习的学堂了。

    赵先生近四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却不显老，他看了一眼这么多孩童。

    “不知是哪个报名？姓名？年龄？”

    虽然是问大伯和孙叔叔，赵先生的眼神却落在云帆身上。

    毕竟云帆六岁，正是启蒙的时候。

    至于乘风和孙乐平，一个十岁，一个十二岁，个子却很高，看起来要比同龄人高两岁左右。

    这个年纪来读书的话有些晚了。

    大伯见到赵先生有些拘谨，但还是一一回答道：

    “先生，这是我儿子，肖乘风，今年10岁。这是我弟弟的儿子，肖云帆，今年六岁。他们俩都报名。”

    孙叔叔就要自然多了，也介绍道：“我儿子，孙乐平，12岁，报名。”

    赵先生像被惊了一下，随即眼冒喜色，接着又有些担忧。

    锦瑟知道他为什么高兴，之前就打听过了。

    因为赵先生教书时日短，想找举人教导儿子的都去钱先生那儿。

    赵先生这儿的学生并不多，估计不超过十个。

    赵先生放下登记信息的笔，直言道：

    “云帆年纪小，看起来有灵气，是个可塑之才，只要肯下功夫，考上秀才绝对没问题，甚至举人也有希望。”

    “至于这两个大的，年纪有些大，现在才开始启蒙，可能有些晚。不过看他们也是灵气十足。只要肯用功，考上秀才应该没问题，只是花费的时间要很长。”

    “我观两位衣着得体，但家境应该一般。两位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毕竟这费用不是一笔小数目。”

    只见过想赚钱的，没见过把钱往外推的！

    看来赵家私塾学员少不是没有道理。

    至少这私塾的学员资质都不差，否则他不会收。

    钱举人那儿听说就是来者不拒，只要交束修，都可以进私塾。

    大伯也是没想到赵先生会这样说，本来就拘谨的他一下子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办。

    锦瑟不动声色地碰一下大哥，大哥会意，立马上前一步。

    “先生，我们考虑好了，我们都报名。您放心，我们在家浅学过，略通文墨。”

    “喔？你们在家学过？自学的？”

    赵先生满脸好奇，看这两位大人也不像是会读书识字的。

    “先生说笑了，学生可没本事自学成才。是学生的叔叔生前教的，就是云帆他爹。”

    乘风把云帆拉过来说道。

    这说辞是之前就商量好的，是肖家所有人和孙家父子都统一的口径。

    就连锦瑟外婆家也不知道。

    “生前？云帆的父亲？”

    赵先生倒是没想到这最小的学生早早就没了父亲。

    “是的，我叔叔也是秀才，他生前教过我一些。只是四年前因病去世，我们因为家境原因，才在现在来求学。”

    四年过去，说起秀才爹的死，还是有些难过。

    “秀才？姓肖，难道？”

    赵先生突然紧紧盯着云帆，若有所思。

    “云帆父亲是叫？”

    “回先生，家父单名一个河字。”

    云帆拱手恭敬道。

    “肖河？”

    赵先生突然惊起大喊。

    “肖山溪？山溪兄？”

    肖山溪？

    锦瑟满脑子的问号。

    难道山溪是秀才爹的字？

    而且这意思是赵先生认识秀才爹？

    “先生认识我叔叔？”

    乘风替锦瑟开口问道。

    赵先生发觉自己反应过大，又坐了回去。

    “山溪兄和我是同一届的秀才，自然是认识的。”

    “没想到山溪兄的儿子都这么大了。既然如此，你们先回去。十天后私塾开学，到时候会有入学测试，我会根据你们的测试成绩分班。”

    赵先生没有详细说，大伙儿也不好意思详细问。

    见赵先生同意了，大伯连忙递上两个人一个月的束修，五两银子。

    再加上从家里带来的发糕和大鱼，作为两个孩子孝敬先生的礼物。

    赵先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

    报好名，几人又去找了这条街上的牙人租房。

    在牙人的介绍下，他们亲自去看了三家院子。

    最后锦瑟选中一间一进的房子，房子虽小，但是布局紧凑。

    有三间卧房，一间正厅，一间厨房，最主要是还有一间可以改成书房的空房。

    前后都有院子，前院临街，后院有井，还有一扇门可以通往其他街道。

    “这房子短租一个月200文，如果租一年要二两银子。”

    锦瑟想到后面的计划，直接先租一年，如果后面还需要，再续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