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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汁牛乳与桂花糕(二)

    没等裴九回答,裴叔便低叹一声:“罢了罢了,是老奴我僭越了,老奴我也知晓你儿时遭受非人苦楚,可这病还是得治,若是您想,我马上赏金万两再寻名医。”

    “不必,我已找到能医我的人。”说罢,裴九皱起眉,腹部传来阵阵绞痛,扰得他心神不宁。

    莫不是林娘子?从青州回来之日,小主子便有所不同,若是林娘子真能调理好小主子的身体,那真是大娘子泉下保佑,想起聪慧明艳的大娘子,裴叔不禁双目泛泪,那么好的一个人,他们怎么敢让她饱受折磨后死去?他们都该死。

    紫衫木门外,温阮屈起手指轻叩两下。

    叩门声将裴叔从记忆中拉回,敛去眼中的悲痛,拉开门,见来人是温阮,裴叔向裴九躬身行了告退礼,转头对温阮说道:“我家小主子劳烦林掌柜了。”

    温阮颔首,将姜汁牛乳与桂花糕放在榻边的案几上,裴九支起双臂,从榻上坐起。

    “你尝尝,姜汁牛乳,能温养经脉,缓解腹痛。”

    一杯姜汁牛乳下肚,裴九的腹中升腾起一整热意,原本折磨他的疼痛被逐渐缓解,靠在床榻边的游鱼纹隐囊上,缓缓平复着被积压在心头的郁气。

    知晓他此时心中怕是不好受,温阮只在一旁静静地坐着,等他自我疏解。

    裴九转头,目光灼灼看着温阮:“你今日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温阮点头,手下不自觉地揪着帕子:“前些日子不是答应你帮你调理身体了吗?只是来问你还需要吗?若是找到名医,那我就不献丑了。”

    说罢,抬眼瞧着裴九的脸色。

    只见裴九低头看着她,没有恼怒,没有失望,一双墨色眼眸中尽是无限的温柔与包容。

    两人的衣袖紧紧挨着,裴九温和一笑:“能治好我的病的只有你。在我眼中,你就是名医。”

    她不知道的是,在过往每一次因腹痛睡不着的夜里,裴九曾怨恨过,恼怒过,他恼怒于为何白昼能拥有日光相伴,而这无尽的黑夜中只有他形单影只地走。

    当温阮抓着他的手一起在青州逃亡时,在恍惚间看到了属于他的能照亮黑夜的光。

    或许是他眼眸过于温柔与包容,温阮竟生出了一股奇异的感觉:若是她将天捅破了,他也不会有半分责怪,只会将天补好。

    一时间有些失语,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默默转头望向窗外,避开眼神间的相交,今日窗外的夕阳为何如此曼妙,惹得她的心砰砰乱跳?

    定了定心神,温阮压下上扬的嘴角,强作严肃的模样:“若是我调理你的身体,一日三餐必须安安稳稳地吃,你晓得了吗?”

    “若是你做的,我自然是能吃下去的。”

    三指并拢,贴在他的手腕处,脉象沉缓虚弱,舌淡苔薄,多是因为饮食不规律加上长期厌食导致的脾胃虚寒,若是找个郎中,用穴位埋线的法子,走过中朊、胃俞、至阳等穴位,倒也是能缓解一番,但究其病灶,是因为裴九的少食甚至于厌食,长时间的不进食,脾胃自然是虚弱的。

    至于厌食的原因,还得细分是心理因素还是身体因素,不过听着裴叔的意思,大概率是心病。

    思虑再三,温阮轻声问道:“你厌食的原因能和我说说吗?”

    一句话,将裴九带回十五年前的闷热夏日。

    年仅五岁的他,与母亲一同活在九重宫殿之中,他知晓母亲的心被囿于深宫之中,如同那斑驳褪色的深红色宫墙,逐渐褪去了鲜活的模样,似乎记忆中母亲从未开怀地笑过。

    他的父亲,九五之尊,虽然有后宫万千,但却总是做些滑稽可笑的举动博取母亲一笑,当与他独处时,总是会摸摸他的头,一向英俊威严的面上,少有地流露出沮丧,对他低声说道:“你母亲今生因为遇见了我而受苦,若是你长大一定要孝顺她。若是可以,我宁愿与她做民间最平凡的一对夫妻。”

    再后来,兵荒马乱,宫人们收拾细软四散而逃,嘴上喊着:“武王围宫,陛下殡天了!”下一秒,桂嬷嬷挡在他的身前,一支闪着寒芒的利箭扎穿了她的胸膛,不断涌出的鲜血怎么堵也堵不住。

    一起伴他长大的宫人一个个倒在他的面前,他与母亲两人被丢进严加把守的房间,一队玄甲兵无时无刻看管着他们。

    武王围宫,杀了一天一夜,平时波澜诡谲的后宫分外宁静,甜腻的龙涎香被血腥气代替,他的所有兄弟姐妹无一幸免于难,而他被困在宫殿中等待铡刀落下。

    翻遍整座宫殿都找不到传国玉玺,有传言说是在先帝最受宠爱的元妃手上,他母亲封号为“元”,位列妃位。

    武王将他与母亲困于深宫中,不给任何食物,母亲日渐虚弱,而他拼命在被围墙圈住的一方天地中找寻食材,从树皮到草根,可惜盛夏少雨,被困七日,他和母亲耗尽了一切水源。

    又饥又渴的他倒在卧榻之上,意识逐渐模糊,望着天空,此时他分外羡慕那些飞鸟,他们是自由的。眼皮沉沉地合上,睡眼朦胧之间,他听到了母亲温柔的呼唤:“乖乖儿,下雨了,娘给你接了碗水。”

    一碗温热的水被灌进他的口中,他不解:“娘亲,这水怎么一股子腥气?”

    母亲只是摸摸他的头:“苦了我们乖乖儿了,没事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若是有以后,娘想带乖乖儿去看看大漠落日,带乖乖儿去看看我的故乡......”

    如同过往的每个夜晚一般,他习以为常地躺在床榻上,听着母亲的低声絮语,缓缓进入梦乡。

    而这一次,他醒来了,娘却再也没有醒来,白皙如玉的手腕上流下的血,染湿了整条襦裙。

    同文十二年八月十五,武王围宫,困杀元康帝于朱雀台。

    同文十二年八月二十六,昭王率兵围宫,困杀武王于朱雀台,百官拥昭王为帝。

    同文十二年九月十五日,昭王登基,改年号为“安平”。

    他在同文十二年,同时失去了父亲母亲,母亲口中的大漠落日,他没能看到,而他母亲穷极一生都怀念的故乡,也没能回去。

    他的父亲没等到他长大。

    这些愁苦的记忆,一人承担便好,若是说给她听,无非是将苦痛传递罢了。

    裴九看着窗边的夕阳,蜿蜿蜒蜒的红云爬满了瓦蓝蓝的天空,和十五年前的夕阳并无分别,他轻声说道:“太久了,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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