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岚又长高了

    年留青看向佚彩的眼神很复杂。

    辛楚崖一直留心观察着年留青的表情,那一眼里有惊讶欣喜,也有被压抑很深的厚重情绪。

    不过,像他这种追求艺术到了癫狂境界的孤僻画家,突然见到画中人走进现实,心里没有一点波动才反常呢。

    让辛楚崖更为惊讶的是,佚彩率先提出想和年留青单独聊聊。

    “辛警官,我有点想喝果汁。”

    荒郊野岭的,现摘果子都比找到卖饮品的店快,这就明摆着是想支开他了。

    辛楚崖掏出手机,“那我点个外卖。”

    佚彩朝他安抚地笑了笑,“你要不出去抽个烟透透气?”

    辛楚崖摇头,“我不抽烟。”

    佚彩微笑,你小子确实不抽烟,我看你是抽风。

    最后还是年留青做了让步。“花园里的月季是新栽的,辛警官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花园的位置刚好可以观测到站在玻璃窗边的两人,但又不至于听见他们的谈话,是再合适不过的距离。

    辛楚崖思忖片刻,答应了。

    等辛楚崖重新隔着窗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佚彩才开口:“抱歉,不请自来,希望没有打扰到你和你的花,它们很漂亮。”

    年留青有些错愕,他没想到佚彩开口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不算热络,却平和得像多年未见的老友。

    “怎么会,倒是您刚刚说喜欢我的画,是真的吗。”年留青习惯性地露出了小辈祈求夸奖时诚恳表情。

    佚彩开了个玩笑,“当然,画的都是我吧,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自己。”

    这个花园太像她在铁城时的那座了,尽管视野更开阔,但每一处巧思都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将枯萎的花枝也作为景观的一部分,初生与消弭相得益彰。

    她好像亲手塑造出了一个审美与自己十分相近的人,她改变了他。

    佚彩不确定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但她除了兴奋,还有一点隐约的愧疚和不安。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年留青并不是她的知音,只是因为她充当了他艺术道路上的启蒙者,是她把他变成这样的。

    “没有果汁了,但我煮了甜牛奶。”年留青朝她笑了笑。

    时间仿佛回到了铁城的午后,那里有跳动的炉火,冒着热气的甜牛奶,她还是个躲在房间里昏昏欲睡的老太婆。

    偶尔她露出这种严肃又带着审视的表情时,他会为她煮一杯带甜味的饮品,或者准备一点小零食,像一种小心翼翼不会逾矩的安慰。

    佚彩甩了甩头,像是要把过往的回忆甩开。“生活太苦才喝这个呢,我现在已经糖分超标了。”

    年留青没强求,自己端着甜牛奶喝了一口。

    佚彩盯着他,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当个画家呢,不试着去做点别的。”

    两个人都明白,她说的其实不是画。

    年留青又喝了一口牛奶,才慢吞吞地回复。“并不是没得选。但你有没有那种明明没天赋但又偏偏热爱的事情,旁人看来的最优选,未必是你心里的答案。”

    年留青心念一动,眼帘低垂,念出了佚彩以前在日记里创作过的一句话剧台词。

    “是我心有所执,是我偏要强求,头破血流也绝不回转。”说出这句话的角色,如飞蛾扑火般奔赴了必死的命运。

    他也同样,不撞南墙不回头。

    在年留青说出更暧昧的话之前,佚彩眉毛一皱。“学我的画,学我的园艺,现在还偷背我写的台词。你是哪个快穿系统的,这么不地道?”

    这话一出,年留青眼神都变清澈了,好一个油盐不进刀枪不入的奇女子。

    “我不是哪个系统的,是协会的研究员,时岚哥的同事。”

    听听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时岚关系有多融洽呢。

    “少来这套,我和时岚没什么交情。”

    “这样啊。”年留青故作遗憾地垂下头,实际再晚一秒嘴角都要压不住了。等回协会再碰见时岚,他高低得挂两串鞭炮庆祝庆祝。

    “你管时岚叫哥?看来你们协会同僚关系不错。”佚彩打量年留青,他身量修长气质典雅,看着二十五六,她还记得初见时岚,对方还是少年模样,那时候的年留青说不定是个小学生……

    佚彩受到了年龄和辈分的冲击,决定以后都扮演好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

    “时岚前辈只比我大一岁,但少年成名,早早加入协会。人年轻,说话又好听,人缘很好。”

    绿茶味扑面而来,佚彩有点想笑,“说话好听,人缘好”这几个字跟时岚产生不了半点关系,陶夭总抱怨时岚那张嘴跟淬了毒的刀子似的。

    “不像我,我一向口风很严不爱说话,时岚前辈被人嘲笑身高以后垫增高鞋垫猛灌钙片拍照踮脚这种事,我从来不和别人说。”年留青满眼无辜。

    就说嘛,怎么每次见时岚又长高了,看来补钙确实挺重要。但是佚彩笑不出来,因为当初嘲笑时岚身高那个人,就是她。

    年留青很会看人眼色,见好就收。“不说笑了,我大概能猜到你的来意,问吧。”

    和聪明人交流总是不用费太多力气,佚彩摇头。“我也能猜到你的答案,不用问了。”

    虽然辛楚崖没有直接给她看过案发现场的照片,但她也能大概猜到,这座花园里原来种着的花。

    蓝色妖姬。

    从看到年留青花园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

    时管局,协会,外来者,几方势力交织在一起。谁说外来者不能主动对清剿者发起狩猎呢?

    也不怪年留青之前什么都不肯说,坐拥无数金手指的外来者,不是位面原住民可以对抗的,没必要卷入无辜者。

    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辛楚崖装模作样地裹紧衣服咳了几声,“外边风大,受寒了。”

    好好好。

    弱不禁风辛楚崖,守口如瓶年留青。

    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她何德何能凑齐了俩。

    辛楚崖的出现就代表谈话到了尾声,佚彩收拢三根手指放到耳边比出一个打电话的动作,“以后有机会再联系。”

    离开年留青家,辛楚崖递给佚彩一瓶果汁。“你们真的是第一次见面吗?”

    “当然是。”这个世界的第一次。

    佚彩摇了摇果汁瓶,“你还真去买了。”

    辛楚崖没有看出任何说谎的迹象。

    “车里放着的。”

    “你让我打听到的事,我知道了。他说凶手会变身,说出来怕你们觉得他脑子有问题。”

    这是她事先跟年留青商量好的,半真半假的线索。

    “……就这样?”辛楚崖一时语塞,特别行动队都撬不开的嘴,佚彩一问就跟倒豆子一样交代了。“那他现在愿意告诉你了?”

    “有什么稀奇,画里的人都能活过来。”

    “……所以,在他眼里,你只是刚好和他画出来的少女长相相似。”辛楚崖自动给离奇的事件想好了解释。

    佚彩若有所思地点头,“这画家可能精神压力确实有点大,最近还是少刺激他吧。”

    “不管怎么说,还是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佚彩摆了摆手,“小事。”

    辛楚崖想请她吃饭,佚彩说一会儿还要回学校排练话剧,辛楚崖干脆提出顺路送她一程,这回佚彩没法拒绝了。

    两人坐在车里,偶尔聊起小时候的事,但也不算尴尬。

    等佚彩下车后,辛楚崖盯着她离开的背影,调整了一下耳机。

    “目标人物无异常。”

    没有太多起伏的声音在安静的车里显得有些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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