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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荧光闪烁

    在学会守护神咒之前,我最喜欢的咒语一直是“荧光闪烁”,在魔杖尖第一次亮起的那一瞬,那片莹白的光,连同那个在我眼中熠熠生辉的人,照耀着那个难眠之夜的我,成为了我生命里永恒的灯塔。

    ——《三个人的回忆录:索菲亚·佩迪鲁》

    **

    经过了这好一番折腾,索菲亚已经没有时间给母亲写信了,寝室里的几个姑娘原本还兴致勃勃地计划着第一次卧谈会。

    可是等屋子里暗下来没多久,乔安娜和维斯塔的床上很快便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间或夹杂着一两声可爱的小呼噜。

    索菲亚想到维斯塔在浴室的抱怨,缩在被子底下默默地笑了起来,不过她是不会提起那句话的——关于泡澡和睡眠的关系。

    “她们两个睡着了。”伊芙琳用气声说道,那就以后再聊?晚安。”

    “晚安。”

    “晚安。”

    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室友们渐渐平稳的呼吸,就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索菲亚感觉得到,自己的四肢在叫嚣着疲惫,可是当她闭上眼,仍然活跃的大脑就会忍不住回想起这一天的一幕幕情景。

    从在站台上告别母亲到在车厢里认识哥哥的朋友们,再到那件难堪得她不愿回想起的事……乘船渡过宽阔的大湖,会唱歌的帽子与格外丰盛的晚餐,性格各异的同学们……对于索菲亚而言,这一切都是那么新奇,无论是好是坏,都是她从未有过的经历。

    她知道自己应该好好休息,这样才有精神应对明天就会开始的课程,她尽力放空自己了,但总还是有一张张新认识的面孔忽然跃进她的脑海。

    索菲亚不敢频繁翻身,她担心自己制造出的动静会惊扰其他人的美梦,她只能板正地平躺在床上,试图数清自己的床帐顶上有多少黄色的条纹,又有多少黑色的条纹。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安娜的床铺里传来磨牙的声音,维斯塔似乎在说梦话,伊芙琳打起了小呼噜,阿米莉亚……很安静,索菲亚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悄悄从床上爬了下来。

    她还不知道该如何使用照明咒,只能借着从窗子里投下来的月光走到自己的书桌旁,拿起一套纸笔,又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寝室门边,轻轻打开门溜出了寝室。

    走廊里同样静悄悄的,空无一人,蜡烛的光十分微弱,索菲亚犹豫了片刻,摸索着朝公共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间的公共休息室同样没有人,索菲亚挑了个角落窝进沙发里,黄黑相间的坐垫格外柔软,让索菲亚忍不住将几乎整个身体都陷了进去,不过马上,她就红着脸挣扎着坐了起来,把手中的信纸放在了面前的桌上,开始犹豫着给母亲写信。

    “亲爱的妈妈,我在霍格沃茨一切都好,只是没能和哥哥分到同一个学院……”

    写完这句话她就愣住了,她期望母亲给出一个怎样的答案呢?

    自从彼得入学后,每次放假回家时都会给她和母亲讲他和朋友们的冒险故事,在听着这些故事长大了三岁的索菲亚眼里,哥哥和他的那些朋友们就好像麻瓜故事里肩负正义的勇士,他们会击败恶龙,救出被困在高塔上的公主,那是再令人羡慕不过的事了。

    而她入学之后那些学姐们的反应无疑也证明了,哥哥他们那个小团体在整个霍格沃茨都称得上有名,以至于连她这个刚入学的新生都受到了一些意外的重视。

    索菲亚还记得哥哥入学后的第一个假期,在她听完那些精彩的故事之后,也嚷着以后要加入他们的冒险,“我以后也要去格兰芬多!哥哥,我们可以像小时候那样,而且我的胆子比你大多了——最近我还发现——”

    “索菲亚!”那个时候,彼得红着脸打断了她的话,他看了一眼依然面带微笑的母亲,小声嘟囔道,“你才没有我胆子大——格兰芬多不适合你这样的女孩,依我看,赫奇帕奇就不错——”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愉快地笑了起来,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赫奇帕奇真的不错,那里的日子比格兰芬多要安稳多了。”

    这时候,佩迪鲁夫人严肃地瞥了一眼彼得,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彼得,男孩可不能只追求安稳,你该多像你的朋友们学学。”

    索菲亚看见哥哥的笑容在脸上僵住了片刻,他小声分辩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妈妈,我是个格兰芬多,我只是觉得对索菲亚来说……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关系太恶劣了……”

    佩迪鲁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担忧,她看向自己的一双儿女,幽幽叹了口气,“那你在学校要注意安全,至于索菲亚,或许分到赫奇帕奇的确会更好。”

    索菲亚张了张嘴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她感受得到母亲和哥哥的好意,可是又总是忍不住会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母亲那样期盼哥哥被分到格兰芬多,可轮到自己的时候,就不再那样希望了呢?难道只是因为哥哥是男孩子,而自己是女孩子吗?

    她想不明白,也忘记了原本打算拿来证明自己有成为勇士的资格的理由——前不久她才发现,自己似乎很受一些小动物的喜欢,虽然语言不通,但似乎总能明白它们的意愿——这难道不是只有冒险故事的主角才会拥有的天赋吗?

    在这个本来即将脱口而出的理由被打断之后,索菲亚将它当成自己一个人的秘密隐瞒了下来,就连最亲近的母亲和哥哥都没有告诉,那或许算得上一种因为自己的想法没能得到认可而进行的报复——不会伤害到任何人,却又沉默地宣泄了她的不满。

    转眼间,三年已经过去了,她几乎要忘记那时候自己的心情了,只是在的确被分到赫奇帕奇的那一刻,似乎有什么被尘封已久的东西被释放出来了。

    之后的三年里,母亲为了攒够他们的学费变得愈发忙碌,有时候一天甚至要打好几份工,工作时不能带着索菲亚,索菲亚也不能像麻瓜孩子一样去上学,因为母亲担心会有危险。

    好在被母亲启蒙之后,她就有了阅读的能力,虽然家里只有母亲在她和哥哥小时候买回来的童话故事。但最艰难的一段时间里,母亲把家里所有值钱的家当全都变卖了,包括曾属于哥哥彼得的冒险故事。

    佩迪鲁夫人并不知道,那个时候,比起属于自己的童话书,索菲亚其实更喜欢哥哥的那几本,她向往那里面描绘的森林与旷野,幻想自己手握长剑身负长弓,和伙伴们一起踏上与坏人或者恶龙战斗的旅程。

    她主动提议让母亲把她的那些童话故事也卖掉了大部分,最后在母亲的建议下留下了一本,那本书里的小红帽、灰姑娘、白雪公主……陪她度过了那几年中无数个单调乏味的日日夜夜,也让她的幻想渐渐发生了变化。

    她蓄起了长长的头发,幻想自己会像莴苣姑娘一样,等来一个英俊的王子将她从空荡荡的屋子里解救出去;她开始更加主动地分担家务,只为了被母亲像夸赞灰姑娘一样夸她一句勤劳;她不再常常偷跑到树林里,而是花了大把时间做女红补贴家用……

    佩迪鲁夫人对此十分满意,她不只一次夸赞索菲亚懂事了,变得像个淑女而不是像个疯姑娘或着野孩子,这让索菲亚很开心——直到她迈进霍格沃茨的大门之后,在她被分到赫奇帕奇的第一反应是失落之后,她才惊觉,“长大了”的自己似乎并不是真正的快乐。

    索菲亚不明白,在母亲的教导里,在她们母女每晚从收音机听到的爱情小说里,只有成为一名淑女才有可能受到人们的欣赏与称赞,得到美好的结局,可是这一天里她遇见了很多其他的女孩子,她们和她的想象都不相同,却那么鲜活靓丽……

    “如果你再继续发呆,那滴墨水就要落到你的信纸上了。”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她上方传来——是阿米莉亚,她怀里抱着一本厚厚的《千种神奇草药及蕈类》,一只手举着照明用的魔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

    索菲亚连忙收起了手中的羽毛笔,小声说了句:“谢谢你,阿米莉亚。”

    “睡不着?”阿米莉亚熄灭了魔杖尖端发出的莹白光芒,周围的光变得黯淡了些,她走到索菲亚身边,轻声问道,“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索菲亚连忙点了点头,往旁边挪了挪,“你也睡不着吗?”

    阿米莉亚也点了点头,“也许是因为太兴奋了,入学第一天,还被分到了最想去的学院。”

    “最想去的学院?是指……”

    “难道你最开始想来的不是赫奇帕奇?”阿米莉亚望着索菲亚,马上想到了什么,“你想像你哥哥一样分去格兰芬多?”

    索菲亚犹豫了,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才会让自己显得并不是对赫奇帕奇有意见,毕竟阿米莉亚原本最想进的学院就是赫奇帕奇,于是她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哥哥也是个格兰芬多。”阿米莉亚笑了起来,“准确地说是,两个哥哥都是。”

    “两个哥哥?那你们家一定很热闹吧。”

    “有时候我会觉得过于热闹了,格兰芬多总是热情洋溢,我哥哥也不例外,不过——”阿米莉亚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些莫名的骄傲,“从我对霍格沃茨的四个学院有所了解之后,我最喜欢最向往的,就是赫奇帕奇。”

    索菲亚没有出声,只是好奇地等着她的下文。

    “你知道霍格沃茨四个学院的历史与由来吗?或者说,那四位创始人的故事?”

    “我知道的不多……你知道我是在麻瓜界长大的……”家里的课本只有一套,过去一直带在哥哥身边,他还告诫自己不要在家里随意尝试魔法,毕竟妈妈只是个对魔法毫无抵抗之力的麻瓜。

    索菲亚只能在开学前的暑假里如饥似渴地翻看哥哥带回家的《霍格沃茨·一段校史》——那是哥哥送她的开学礼物,虽然是二手书,但索菲亚还是开心极了,甚至忽略了母亲那句“花这个钱做什么”。

    她其实并非不了解霍格沃茨的历史,只是她不能确定那一本书告诉她的是否足够,她想听听阿米莉亚怎么说。

    阿米莉亚灰色的眸子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柔,她的声音也放得很轻,把那些属于过去的故事向着索菲亚娓娓道来。

    “……格兰芬多青睐勇气,拉文克劳崇尚智慧,斯莱特林看重野心,当然,他也重视血统,但只有赫奇帕奇,赫尔加·赫奇帕奇女士愿意接收所有学生,她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我敬佩这样的公正与仁慈,我希望能成为向那位女士一样的人。”

    “而且,”她说这话时,眼睛里像燃烧着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即便被轻视了很长时间,可当历史学家们真正统计每个学院诞生过多少青史留名的伟大人物时,赫奇帕奇的佼佼者可并不比其他三个学院差——而且,我们还是黑巫师最少的学院。”

    索菲亚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她,她觉得这一刻的阿米莉亚简直像是在发光,而那种由内而外的光芒也的确照彻了她的整个学生时代,乃至漫长的余生。

    “你好厉害……阿米莉亚,我……你一定可以的……”索菲亚有些语无伦次,事实上她觉得自己都被这种纯粹的向往所鼓舞了,她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现在不为没有分到格兰芬多感到遗憾了?”阿米莉亚笑着反问道。

    索菲亚的脸立即涨红了,琥珀色的眼睛湿漉漉地望着阿米莉亚,让她都有些不忍心再逼迫下去了,但索菲亚迅速摇了摇头,“是我之前想岔了……”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会真心爱上自己的学院,并不是因为母亲或者哥哥所认为的安稳,而是因为她有种预感,她会在这里找寻到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和她最想珍视的人一起。

    “要想成为一个合格的赫奇帕奇,我的要求可是很严格的。”

    “我、我一定可以的!”

    “忠诚、诚实、仁慈、公平、勤奋……”阿米莉亚掰着手指数着在她看来应当具备的品质,在索菲亚看起来就要忍不住扑上来抓住她的手指的时候,慢悠悠地停下了,“不如先从勤奋开始吧,做个可能不算太聪明,但踏实用功的学生,或许是学生生涯不错的开端。”

    索菲亚跟着点头,她现在开始怀疑阿米莉亚出来是不是就是为了偷偷用功的,难怪她手里抱着一本草药学课本……

    或许因为刚刚的谈话,加上阿米莉亚一直以来都很友好的态度,索菲亚的胆量也渐渐膨胀起来,她拿起自己的魔杖晃了晃,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那你愿意先教教我那个照明咒的用法吗?”

    “当然,咒语是荧光闪烁(Lumos),不过施咒时一定要专心,不然有可能把魔杖点燃,那后果可是不可逆的……如果要熄灭的话,就像这样,诺克斯(Nox),你要不要试试看?”

    索菲亚的手有些颤抖,她总是习惯想到最坏的后果,譬如刚刚阿米莉亚说的不可逆后果,这让阿米莉亚若有所思,她安抚了一下索菲亚,“没关系,有我在旁边看着你呢。”

    索菲亚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念出了那个咒语,“荧光闪烁”,莹白的光照亮了两个小女巫的脸,映出了她们眼眸中最纯粹的喜悦。

    “太棒了,索菲亚,一次就成功了!看,只要你相信自己,现在试试熄掉它吧。”

    索菲亚重重地点了点头,说来有些可笑,虽然她几个月前就已经拿到了自己的魔杖,可是因为哥哥一直告诫自己施咒的危险,索菲亚独自在家时也不敢尝试练习咒语,彼得放假后就更不会允许她那么做了,他总是说到了学校老师会教……可那是不同的。

    就像现在,闪着银光的魔杖尖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勇气与信心,她的声音还因为激动而有一丝丝颤抖,但在念出咒语时却格外坚定,随着一声“诺克斯”,那光芒又熄灭了。

    “索菲亚,瞧你做得多棒,我现在敢肯定你的天赋绝对不差——”阿米莉亚的鼓励声再次响起,让索菲亚的心中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暖意,那种感觉不同于被母亲夸奖“懂事”时的心情,虽然她还不明白那是为什么。

    反复练习了几次都没有出问题之后,阿米莉亚忽然想起了什么,提醒道:“已经很晚了,我想我们必须回去睡觉了,你的信还要继续写吗?”

    索菲亚的视线落到了旁边只写了一句话的信纸上,肯定地答道:“要。”

    她已经知道该如何给母亲寄出这封信了。

    “亲爱的妈妈,我在霍格沃茨一切都好,只是没能和哥哥分到同一个学院,不过我很喜欢赫奇帕奇,不用担心我们,照顾好自己。爱你的,索菲亚。”

    她用这封简短的信告别了曾经纠结的自己,接下来就是新的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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