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留下的创伤是永远无法被治愈的，遗憾与怨恨像是烧不尽的野草，在此后漫长的光阴里，总是如常春藤一般攀上我的旧痛。尤其是当我再次梦到曾经的团圆，醒来后面对冷冷清清的屋子，总会被无穷无尽的痛苦所侵袭。

    ——《三个人的回忆录：阿米莉亚·博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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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亚，该起床了，吃完早餐拆礼物了哦——”母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恰到好处的敲门声，阿米莉亚从梦中醒来。

    她利落地穿好了衣服，迅速洗漱完毕跑下了楼，从在厨房忙碌的父亲手里端过了盛着红薯与南瓜的烤盘。

    “威廉和埃莉诺今天什么时候过来？”阿米莉亚问道。

    博恩斯先生指挥着香肠跳进刷满油的煎锅里，停下了嘴里哼着的不知名小调，“我猜他们马上就到了，威廉昨天写信来说他和埃莉诺打算来家里吃早餐，亲爱的，我想你有足足一天的时间向埃莉诺请教那些麻瓜的知识，不过不要太过分——”

    阿米莉亚的大哥威廉·博恩斯从霍格沃茨毕业后，在麻瓜界游历了几年，这段时间里他偶然认识了埃莉诺——一个刚从牛津大学医学部毕业的麻瓜姑娘，威廉自己声称当时对埃莉诺一见钟情，而在他的热烈追求下，埃莉诺最后答应了嫁给他。

    只是因为埃莉诺在麻瓜医院有工作，所以他们婚后主要住在麻瓜界，博恩斯夫妇对此并不在意，反倒在知道牛津大学在麻瓜界的地位之后，十分认可自己大儿子的眼光。

    阿米莉亚一直都很喜欢埃莉诺，某种程度上或许超过了她对哥哥威廉的爱，听到父亲的话之后，她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欢快起来，“我知道了，免得威廉又来抱怨我占据了他亲爱的埃莉诺难得的闲暇时间。”

    这时候，博恩斯夫人从楼上走了下来，脸上带着些担忧，她并没有在阿米莉亚面前有多少避讳，而是直接说道：“埃德加昨天晚上又接到临时任务了？那些该死的食死徒们难道不需要过圣诞节的吗？”

    阿米莉亚入学的那年，埃德加刚好毕业，她只知道二哥从毕业之后就加入了邓布利多教授建立的对抗食死徒的组织，但对于他们平时的任务了解不多，埃德加在给她的信里也很少会说自己遇到了什么危险，但偶尔阿米莉亚还是能从字里行间看出他们处境的危险。

    “哦，亲爱的，我想你这次或许是错怪那些食死徒们了，虽然他们的确该死，但埃德加现在已经比过去稳重多了，不会在出任务之前不给我们留下任何信息，我猜，他或许是想给我们一个惊喜呢——”

    阿米莉亚和母亲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些困惑，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熟悉的喊声：“爸爸妈妈，我们回来了，圣诞快乐！”

    是威廉他们！阿米莉亚迅速跑去开门，随后无视了威廉张开的手，抱住了面带微笑的埃莉诺，以至于威廉把手缩回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好吧，我就知道，小莉亚长大以后就没那么喜欢哥哥了。”

    “大哥，你自己说这话可以，但可别把我也算进去。”清朗的男声传来，阿米莉亚抬起头，又发出了一声惊呼。

    “好啊，埃德加，我该找面镜子让你好好瞧瞧自己咧到耳朵边的嘴角，看你小子春风得意的模样，我真怀疑妈妈说的你变稳重了是不是真的——”

    “妈妈！爸爸！埃德加把路易莎学姐带回家了！”阿米莉亚才不管两个哥哥的拌嘴，她朝客厅里喊了一声，就拉着埃莉诺走到路易莎面前，为她们做介绍。

    在学校里一直表现得游刃有余似乎没什么可以难倒她的路易莎在这种时候也有些脸红，尽管她和埃德加的事两家大人都知道并双手赞成，就等她毕业之后举办婚礼了。

    “圣诞快乐。”

    阿米莉亚拉着埃莉诺和路易莎进屋去了，留威廉和埃德加在院子里面面相觑，前者拍了拍后者的肩膀，调侃道：“你得早点适应，莉亚的确比我们更讨人喜欢。”

    “我早该想到的，尤其在莉亚入学之后，路易莎给我的信里也总是提到莉亚和她的朋友们。”埃德加摊了摊手，但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消失，“我们也进去吧。”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过早餐，阿米莉亚开始拆自己的圣诞礼物，包裹中以文具和书籍居多，但这些的确很符合阿米莉亚的心意，而且很实用。

    她的朋友们也不例外，除了乔安娜送了她一个装着麻瓜常用药的小药箱之外，伊芙琳送了她一套麻瓜侦探小说，维斯塔再次大手笔地送了她一整套文人居羽毛笔店的全套彩色墨水与最新款羽毛笔，索菲亚则送了一套麻瓜界的百科全书。

    在埃莉诺有些惊讶的眼神里，阿米莉亚珍重地将它们收了起来。

    “我早该想到的——”埃莉诺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莉亚，如果你对这些麻瓜的书感兴趣，可以随时到我和你哥哥那里，我们有一个宽敞的书房，里面一多半是我从小到大收藏的麻瓜书籍，各个方面都有。”

    看到路易莎的眼睛里也闪过一丝渴望，她的笑容变得更亲切了些，“路易莎也可以一起来，毕竟过不了多久，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这还是路易莎第一次见到埃莉诺，被调侃得有些脸红，博恩斯夫人和阿米莉亚都笑眯眯地看着她，路易莎最终也兴奋地答应了这个邀请。

    而在他们隔壁的房间里，博恩斯家的几个男巫之间气氛却不像女巫之间那么轻松愉悦。

    “不行，威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这个家里有一个人正式加入凤凰社就足够了！”埃德加激动地从扶手椅上站起身来，“我必须承认，以前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事实上……我已经做好了牺牲的觉悟。”

    “可是我是你的哥哥！埃德加，小时候一直都是你跟在我身后，早知道我就不该去麻瓜界游历那些年——”威廉拍了拍座椅扶手，颓然地叹了口气。

    “那你可就遇不到埃莉诺了，威廉。”博恩斯先生老神在在地嘬了口手中的烟斗，在两个儿子不善的目光里吐了一个烟圈，“一年也就这一次，你们妈妈也知道，毕竟今天可是圣诞节，别吵起来，孩子们，如果被莉亚听到……”

    威廉和埃德加都安静下来，事实上他们三兄妹中，阿米莉亚才是眼里最容不得沙子的那个，当年他们其实都觉得她会是个格兰芬多，虽然赫奇帕奇也很好，不过毕竟是莉亚自己选的，就像他们一样。

    “你的立场并不取决于你是不是凤凰社的一员，威廉。同样的，埃德加，保护好自己，而且，路易莎那孩子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埃德加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有些复杂，“其实在刚刚认清自己的处境时，我想过和路易莎分手，毕竟成为凤凰社成员的家属实在太危险了，可是她是个很有主见的人，直接给我回了一封吼叫信，骂我说那些话是看不起她，就算没有我，她也会坚决反抗食死徒——”

    威廉不留情面地笑了起来，“你的确做错了，爸爸说的没错，不是只有加入凤凰社才能成为英雄。”

    “虽然这个时代需要英雄，但作为父亲，我还是希望你们你都能活着接受梅林勋章。”博恩斯先生轻轻摇了摇头，换了个话题，“圣诞节不说这些，如果是这样，埃德加，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计划一下你和路易莎的婚礼了？”

    另一边，沙菲克家的圣诞节与往年依旧没什么区别，不过沙菲克先生这次倒是没再对维斯塔的朋友们寄来的礼物做出堪称犀利的点评了。

    只不过在维斯塔拆到索菲亚的包裹时，他不动声色地抛下了一个重大消息，“我听弗洛林说，你这位混血朋友似乎得到了布莱克家长子的另眼相看——”

    “啊？这不可能——索菲亚平时躲他都躲不及——”维斯塔震惊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包裹里掉出了一条手织毛衣，她下意识往自己身上比了比——大小刚刚好。

    “这颜色倒是不错。”沙菲克先生抬眸看了看维斯塔手里那件墨绿色的毛衣，上面还织出了火焰一样的玫瑰，“和你的名字也很相配，看来你的这位朋友的确花了些心思。”

    “爸爸！你还没有和我解释刚刚那句话！”维斯塔不满地抱怨道。

    “你不是不相信吗？”沙菲克先生“哼”了一声，“而且甜心，我也只是转达了弗洛林的话，并且这个消息里也只是说了西里斯·布莱克对你那位朋友的态度，可没说你那位朋友对他是什么想法。”

    “哼，布莱克做出了那种事，索菲亚必然是和我一边的。”维斯塔胸有成竹。

    “甜心，话可别说太早，而且我记得你告诉我的那件不太体面的事情里，那小子的出发点一部分也是为了让你那位朋友看清你的小算盘——虽然方式的确很不恰当，但从布莱克的角度，他大概的确是对你那位朋友一片好心。”

    维斯塔沉默了，她确实没办法反驳，父亲说的的确是事实。

    偏偏沙菲克先生并不想放过自己的女儿，继续幽幽地说道：“我想你应该也不能否认布莱克家的孩子的确具有魅力，如果将来某一天，你那位朋友真的——”

    “我才不要考虑这种事！”维斯塔尖叫着打断了父亲的话，“我敢说在索菲亚心里，我比那个讨厌的布莱克重要一百倍！”

    “但你会忍心因为你和布莱克的私人恩怨，就阻拦你的朋友去追逐爱情吗？”

    “见鬼的爱情，没有这种假设。”维斯塔不满地嘟囔了一句，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她的大脑已经控制不住地去想象这种可能，最后也没能得到确切的结论，但如果真的为了索菲亚的幸福，她或许最终会妥协吧，前提是布莱克真的是那个对的人。

    她试图靠继续拆礼物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结果下一个拿到手的包裹就来自布莱克家——当然，寄件人的署名是雷古勒斯·布莱克。

    “我注意到连续两年你都和布莱克家的小儿子交换了圣诞礼物？”沙菲克先生这时候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报纸，凑过来看了眼包裹中的东西，“这孩子眼光倒是不错。”

    维斯塔看着墨绿色礼盒里精致的玫瑰胸针，一时间觉得自己手里捧着的是个烫手山芋，虽然她承认自己在看到这枚胸针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它，她开始回想自己塞进寄往布莱克家的包裹里的是什么东西。

    “所以你今年送了什么？总不能还是一套扫帚护理用具？”

    当然不是，那是她给索菲亚买的，而给雷古勒斯·布莱克的——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之前她们那些猜测的影响，在想到这个男孩的时候，她心里总有一种别扭的意味，准备礼物时也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现在已经记不清了。

    好在可靠的家养小精灵在这种事情上记得比小姐还要清楚，此刻用尖尖细细的声音提醒道：“小姐送给布莱克先生的是文人居的全套彩色墨水。”

    很好，比送阿米莉亚的礼物少了一套最新款羽毛笔，但至少看起来应该算不上敷衍，毕竟她可一点都不了解雷古勒斯·布莱克。

    维斯塔看向父亲，沙菲克先生无奈地点了点头，心里却不知道该对雷古勒斯在女儿这里得到的待遇感到高兴还是失望。

    毕竟在他看来，布莱克家的小儿子倒是能配得上沙菲克的继承人。

    算了，反正维斯塔还懵懵懂懂的，他倒不如继续看看雷古勒斯的反应。

    佩迪鲁家的这个圣诞节倒是比以往轻松许多。

    孩子们的礼物都由他们自己暑期工挣到的报酬来准备，佩迪鲁夫人辛苦工作攒下来的钱就可以多拿一部分出来准备圣诞晚餐了。

    他们已经很多年没吃过一顿像样的圣诞晚宴了，只是餐桌上，佩迪鲁夫人还是坚持不懈地追问着儿子这半年在霍格沃茨学到的内容。

    彼得很想告诉母亲自己学成了一门高深的人体变形魔法，可一方面他担心会吓到母亲，另一方面也不想让阿尼马格斯的秘密被同在霍格沃茨的索菲亚知道。

    练习阿尼马格斯占据了他又一部分冒险之外的课余时间，以至于彼得不得不忧心起自己下滑的成绩，尤其今年还是他们的O.W.Ls年……

    他知道自己天赋平平，他也很渴望能像詹姆和西里斯那样，课上不需要认真听讲就什么都能学会，哪怕是像莱姆斯一样稍微努力就能拿到不错的成绩呢？

    可是他的确没有那样的能力，就连他的妹妹索菲亚，也凭借第一次魁地奇比赛中那一手惊人的普伦顿回抄术做过一段时间学校的话题中心……

    彼得心里其实有些不平衡，但他也知道自己这些阴暗的心思不能被朋友们发现，所以平时一直忍着，可现在，在母亲的询问下，那种被死死压抑着的情绪就像被挤出来一般，瞬间爆发了出来。

    “求你了，妈妈，别问了，我很久之前就想说了，你的问题让我喘不上气来——”

    “哥哥！”索菲亚低声叫了他一句，却看到彼得的眼睛变得通红。

    佩迪鲁夫人也被他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地向儿子道歉：“抱歉，彼得，妈妈只是在关心你……”

    彼得望向被他突如其来的情绪搞得惶恐的母亲和不满的妹妹，心底生出一种发泄的快意，那种快意和扭曲的愧疚纠缠在一起，让他的肠胃翻腾起来。

    “对不起，妈妈，我不是故意的。”他闭了闭眼睛，起身离开了餐桌，“或许你可以听索菲亚讲一讲她的第一场魁地奇比赛，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索菲亚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眼暗自垂泪的母亲，沉默着放下了手中的餐具。

    哪怕好不容易有丰盛的晚餐，这也是她这些年经历的最糟糕的圣诞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