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唉，男人——好吧，加个限定词，我遇见的很多男人，都是给我和身边的女性朋友们带来不幸与痛苦的根源，只是被爱情蛊惑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能真正意识到这一点呢？

    ——《三个人的回忆录：维斯塔·沙菲克》

    **

    索菲亚在朝城堡的方向飞奔。

    酒劲儿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她从微醺的状态回过神来，面对的就是西里斯生疏但炽热的吻，有那么一瞬她倒宁愿自己神志不清。

    下唇微微刺痛，酒气中带着淡淡的血腥味，被攫取得愈发稀薄的氧气让索菲亚不由挣扎起来，可回应她的是更加肆虐的唇舌和背后抱得更紧的臂弯。

    她睁开眼睛盯着西里斯，见他睫毛抖动了一下，一侧的眼睛迅速睁开一条缝又立即闭上，似乎是想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索菲亚又气又好笑，恶狠狠地咬了他一口，西里斯这次明白不能继续掩耳盗铃，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

    索菲亚的脸已经快要和旁边的玫瑰同色，她一边急促地呼吸着，一边羞恼地质问道：“你，你怎么可以……”

    西里斯舔了舔唇角的伤口，闻言露出一抹痞气的笑，理直气壮地回答：“是你先撩拨我的，需不需要我帮你回想一下刚刚发生了什么？”

    索菲亚自然不需要他的“帮助”，她并没有醉到记忆缺失，于是立即反驳道：“你不要骗我！我才没有撩拨你——”

    西里斯上前一步，想看看她唇角的伤口，同时说道：“或许你并没有意识到，在你用那样的眼神望着我的时候，有多么……”

    索菲亚没等他说完就捂着耳朵跑走了，西里斯只能拎着飞天扫帚和花束追上去，却还没忘记继续调侃她：“好姑娘，如果你真的生气，下次我保证征求你的意见，好不好？譬如在每次抱住你的时候都问上一句‘我可以吻你吗，亲爱的’……”

    “哎呀，你不要说啦！”索菲亚一边闷头往前跑，一边不受控制地脑补了一下这种情况，毫无疑问这种看似体贴的询问会令她更加害羞，她打断西里斯的话，又立即噤了声，因为现在已经过了宵禁时间，毕业生在今晚的特权可绝不包括在宵禁后离开城堡还大喊大叫。

    或许是看出索菲亚极不自在的反应，西里斯倒没有用尽全力追上她，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她跑得足够快，或许每天早上坚持不懈的晨练果然效果显著，联想到刚刚索菲亚捶他胸口时的力度，西里斯脑海里不禁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不过没等他细想，他们就回到了礼堂——舞会仍然没有完全散场，但索菲亚已经打定主意回寝室去了，她不愿想象如果再和西里斯独处下去，还会发生什么，想想就让她面红耳赤，心跳加速，这种不清醒的感觉可不太妙。

    奔跑时清爽的夜风已经让她渐渐冷静下来，索菲亚在礼堂门口停下，转头看向笑容灿烂的西里斯，不由指着自己被咬破的嘴角抱怨：“瞧你干的好事！阿米莉亚肯定会发现……”

    西里斯挑眉打断她：“但她应该有所准备，从我们在一起之后早晚会有这么一天，还是说你忍心让我一直克制？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刚刚的感觉吗？而且我真想知道，索菲亚，在你心里博恩斯的想法是不是比我们的爱情还重要？”

    索菲亚脸颊的温度一直没有降低，窥见西里斯玩笑下的认真，想到刚刚意乱情迷的吻，她只能扯开话题，小声道：“可是你的技术好烂……”梅林的袜子，她在说什么？

    这下换做西里斯不自在了，但他在索菲亚面前脸皮一向比霍格沃茨的城墙还厚，于是此刻甚至能揽住她的腰，再次理直气壮道：“那你不该更加放心吗？毕竟我毫无经验……而且正因为这样，你难道不应该给我多些练习的机会吗？”

    索菲亚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给他一记手肘后转身朝楼下走：“不想理你，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西里斯还想再和她多待一会儿，但又只能尊重她的想法，好在这次索菲亚没有制止他，两个人一起朝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的方向走。

    一路上，西里斯还在试图诱惑索菲亚晚些回去：“你饿不饿？要不要去趟厨房？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

    等他们拐进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入口和厨房相连的走廊，西里斯却忽然噤了声，拉着索菲亚停住脚步，在索菲亚本来已经降温的脸又因为眼前不小心撞见的情形红起来之前，又幽幽开口道：“看起来今晚情不自禁的不止我们，瞧瞧你的朋友——”

    本想趁维斯塔没看见偷偷溜回寝室的索菲亚恼怒地踩他一脚，捂住西里斯的嘴巴，可惜已经晚了，维斯塔已经慌张地松开了雷古勒斯，两人一同朝他们看过来。

    维斯塔瞬间就发现了索菲亚被咬破的唇角，几乎是下意识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却在西里斯嘴角发现了相似的伤口，这下她心里的愤怒被一种诡异的情绪取代，有些无可奈何，还有些好笑。

    这种情绪让她很快就忘记了刚刚自己和雷古勒斯被撞见的一幕，趁索菲亚还在为维斯塔刚刚把雷古勒斯按在墙上热吻的情景大为震惊时，她已经飞快地告别了自己的男友，以平生最为迅捷的速度跑过来，拉着索菲亚溜回公共休息室入口。

    被留在原地的布莱克兄弟目送她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没有一个人出声，却也没有一个人选择离开。

    不知沉默了多久，西里斯把怀里的向日葵抱紧了些，嗅了嗅花束的香味，与此同时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应该清楚，我毕业以后不会做出别的选择。”

    靠在墙上的雷古勒斯这才抬头望他一眼，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分辨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冷漠的空洞：“有所耳闻，你们敬爱的老校长成立了一个反抗黑魔王的组织。”

    听着他平静的无一丝波澜的语气，一股怒气直冲西里斯颅顶，最后却又只能归于无可奈何的失望，只有言语变得愈发尖刻：“我还以为，以你的性格，在加入食死徒之后不久就会想要退出，我以为你只是软弱，却不会跟那群杀人犯同流合污……”

    “或许是我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你，雷尔。”西里斯讽刺地笑了笑，定定地望向那张与自己八分相似的面孔，可惜雷古勒斯避开了他的视线，“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下次见面，我们就是彻头彻尾的敌人了。”

    雷古勒斯依然没有看向西里斯，他笔直地站在那里，像一块屹立不倒的顽石，但只有他自己清楚，藏在袍袖下的手臂，尤其是那条被刻上黑魔标记的手臂，正在不住地颤抖。

    他竭力保持着声音的平静：“我也从来无法理解你，哥哥，这同样是最后一次——我会向你证明，我所选择的才是正确的道路。”

    西里斯却只是嗤笑一声：“你不需要向我证明什么，我从来不关心食死徒的想法，但是你甚至不敢看我，你真的觉得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不知道是他的激将法奏效，还是雷古勒斯的确因为这句话有所触动，两双相似的深灰色眼眸再次对视，可是这次，是西里斯主动结束了眼神接触，因为他没能从雷古勒斯的眼睛里看出一丝一毫的悔恨。

    失望彻底将他包裹，西里斯转过身，径自离开了走廊，朝向上的楼梯走去。或许他们的命运从分院结果被公布的一刻就已经注定，就像此刻，他要始终朝上，攀上格兰芬多的塔楼，而雷古勒斯还要继续下行，沉入黑湖深处的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

    先行离开的索菲亚和维斯塔并不知晓布莱克兄弟的对话。

    索菲亚想到了西里斯过去向她提及的有关雷古勒斯的只言片语，还有更早之前她在对角巷看见的两兄弟的争吵，不由有些担忧。

    维斯塔同样如此，只是她想得要比索菲亚更多，而且一直以来，她其实都能察觉到雷古勒斯对他那个已经被家族除名的哥哥绝非毫不在意，尤其是在西里斯·布莱克即将毕业的现在，所以……

    “或许他们也想和对方聊一聊。”维斯塔开口道。

    索菲亚点点头，叹了口气：“但愿他们不要再吵起来。”

    “我想他们应该可以意识到，争吵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再具有任何意义，雷尔不会浪费精力在这种没有价值的事情上……”

    两个女孩的脸都还有些泛红，她们默契地避开了刚刚被撞见的那一幕，维斯塔也没有追究索菲亚嘴角伤口的来源——毕竟阿米莉亚肯定会更加在意，她如是想道。

    不过，她们才刚走进寝室，就险些撞上夺门而出的乔安娜，而后是想要追出去的伊芙琳，只是她被阿米莉亚拦住了。

    维斯塔皱起眉头：“发生什么了？你们两个吵架了？”

    索菲亚也疑惑地望向表情复杂的伊芙琳，毕竟眼前的景象可不多见——从一年级入学到现在，乔安娜和伊芙琳的关系就一直很亲密，几乎从来没有闹过矛盾，可现在……

    阿米莉亚的视线从她们两个的脸上掠过，定格两秒后在心里叹了口气，但没有多说什么，拉着伊芙琳往寝室里走：“或许乔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你也该让我们了解一下情况。”

    伊芙琳没有拒绝，只是往走廊尽头乔安娜离开的方向看了又看，才退回寝室里。

    “该不会又是因为那个洛哈特？”维斯塔忽然问道。

    她在这方面一向敏锐，伊芙琳点点头，解释道：“刚刚在波特向莉莉求婚以后，见你们都还在享受舞会，斯特宾斯和萨默斯学长去一旁喝酒，还想带我们一起，我就拉着乔先回来了，只是没想到，我们在门口遇见了洛哈特，他好像有什么事情要找乔……”

    说到这里，她又叹了口气，“我想不需要和你们解释，毕竟我们都清楚洛哈特的性格，只是我还以为在那次可笑的魁地奇解说以后，乔已经认清了他的真面目，更不会再考虑和这种人一起筹办校报……可惜我错了。”

    阿米莉亚眉头紧锁：“这么说，她又有这种打算了？还是要和洛哈特一起？”

    伊芙琳点头，苦笑一声：“我真的要怀疑洛哈特是不是给她用了迷情剂……她回来的时候脸有些发红，还带着甜蜜的笑容，我旁敲侧击地问了问他们的谈话内容，乔两眼放光地给我背诵了一大段洛哈特的‘大作’。”

    她不禁打了个哆嗦，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委婉地说道：“老实说，我欣赏不来那种极尽华丽的风格——”

    维斯塔不客气地插话：“在我们面前不用给他留面子，明明就是词藻堆砌，矫揉造作，还总是在给自己营造光鲜亮丽的形象……乔以前明明最讨厌这种风格的浪漫小说了！”

    伊芙琳又叹了口气：“我没忍住跟乔这么说了，但她这次竟然毫不留情地反驳了我，还指责我对洛哈特有偏见，甚至十分心疼地告诉我，他之前那些博人关注的行为都是有原因的，他只是不甘于平庸，而且也没有做坏事……”

    索菲亚有些听不下去了：“但如果只是不甘于平庸，他有很多方式，而且乔说他的魔法天赋不差，可现在他选择的都是走捷径……他真的不是在欺骗乔吗？”

    “花言巧语罢了。”阿米莉亚冷淡地讽刺了一句，神情变得极其凝重，“伊芙琳，我不觉得你刚刚那句话只是一个玩笑，迷情剂……这的确有可能。”

    “什么？”其他姑娘惊愕地望向她，似乎从来没想过这种猜测可能成真。

    维斯塔最先回过神来，缓缓说道：“这样一来，乔的反常倒是能解释得通……乔以前声称自己是因为看多了浪漫小说所以对现实中的男孩不感兴趣，我不觉得这一点会轻易改变——至少想要比肩浪漫小说的男主角，让乔对他动心，洛哈特还不够格。”

    伊芙琳的神情愈发凝重：“而且她之前明明十分抗拒变成一个恋爱脑，我不相信她会为了洛哈特那种人三番五次和我闹别扭。”

    索菲亚若有所思，补充道：“而且维斯塔刚刚还说，乔最不喜欢那种词藻堆砌、矫揉造作的风格，可她今天竟然会十分崇拜地背诵洛哈特的作品……”

    阿米莉亚点头道：“除此之外很重要的一点，虽然她在看台上因为这件事和你拌嘴，但当时我们都能看得出来，她的确是对洛哈特失望了，这些天里也没有再提过那个男孩，也没再说起过校报的事，毕竟我们都告诉过她现在的局势并不安全……乔虽然单纯，但并不傻。”

    女孩们面面相觑，不知不觉间竟出了一身冷汗。

    “可是乔大多时间都是和我们一起的，平时的零食我们也会一起分享，没道理……而且洛哈特才三年级，怎么会搞到……迷情剂？”

    “这并不难做到，只要他有足够的金加隆，而且他已经可以去霍格莫德了。”

    伊芙琳忽然懊恼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我刚才真不该让她跟洛哈特独处，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可是我当时，我当时还以为……”

    阿米莉亚抓住她的手，安抚道：“你只是关心则乱，而且如果只是刚刚不小心中了迷情剂，问题还算比较容易解决，只需要解除药剂的效果就好，但我更担心……”

    “你担心洛哈特盯上了乔安娜？”维斯塔问道。

    阿米莉亚点头：“没错，而且虽然不能排除的确是‘爱情’的魔力，但以乔的表现，我怀疑不只是从今天才开始。并且，既然能有这一次，或许还会有下一次，而我们也不清楚洛哈特这样做的目的，如果只是为了校报的事，我不认为他会如此大费周章。我担心……”

    “会不会是……他察觉到了‘野天鹅’的身份？”索菲亚轻声问道，忽然打了个寒战，“甚至……或许罪魁祸首未必是洛哈特，而是——”

    “而是某个藏得更深的家伙。”阿米莉亚一锤定音，而后忽然焦急地站起身。

    伊芙琳和她动作一致：“糟了，那我们更不该让乔一个人跑出去——”

    寝室门忽然打开，走廊里的风卷进寝室，明明是盛夏的夜晚，却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而对自己的经历一无所觉的乔安娜正站在门外。

    在她身后，是摇晃的烛火，和地上飘忽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