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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4·世界倾覆

    伦敦的大火和纽约的暴雨一并摧毁了我的世界,而我无法判断那个世界是否只是空中楼阁。姨妈的故事残忍又犀利,我后来无数次追问,那是真的,亦或只是她将我从绝望沉沦中解救的极端方式,答案依旧未知。最终,我听从了自己的心。

    ——《三个人的回忆录:维斯塔·沙菲克》

    **

    破晓之前,窗外下起雷阵雨。

    维斯塔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细密的雨帘发呆。

    威尔金森女士下楼之后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淡淡道:“马上会有猫头鹰把《预言家日报》送来,你的担忧或许可以立即得到解答,但也或许不会。不过我要提醒你,我能容忍你像现在这样颓废下去的耐心是有限的。”

    秒针转过一圈,一个黑点穿过雨帘挣扎着飞了过来——兢兢业业的邮递员冒着大雨送来了她们等待的消息。

    威尔金森女士接过那份被打湿一角的报纸,视线在头版头条定格一瞬,随后把报纸递给维斯塔。维斯塔的手又开始颤抖,她看不到威尔金森女士藏在阴影中的脸,也无法通过她的神情知晓答案。

    她本能地希冀着对方的缄默可以等同于好消息,可是下一秒,在看见报纸头版那张触目惊心的照片以后,一声绝望的哀哭从她喉咙里溢出来,像被荆棘刺穿喉咙的鸟最后的悲鸣。

    熊熊燃烧的火焰吞噬着她最熟悉的家园,张牙舞爪的烈火上是骇人听闻的标题——“沙菲克的灭亡:天灾还是人祸?”。

    维斯塔跌坐在地,用颤抖的手逐字逐句分辨着被雨淋湿后变得有些模糊的单词。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雨点无法透过窗户继续打湿报纸,却依然有一滴又一滴的水珠落到那份《预言家日报》上,将那些读来窒息的文字洇湿成一团。

    又或者,模糊的只是读者的视线。

    向来擅长语焉不详的《预言家日报》在报道末尾无比清晰而客观地描述着火灾之后的搜寻结果——“傲罗司对已成焦土的沙菲克庄园原址进行了彻底搜查,从中找到两具焦黑的尸体,据相关人员辨认,应为沙菲克先生与沙菲克小姐……事故原因尚在调查中。”

    “但是我还好端端活在这里,我还活着……那具尸体不是我,所以另一具尸体一定也不是……”维斯塔试图从那些文字中揪出一条暗示父亲还有希望存活的线索,她猛地抬起头,隔着朦胧的泪眼看向威尔金森女士,“他还活着,爸爸还活着,对不对?”

    威尔金森女士严肃地望着她,半晌才道:“如果这么想会让你尽快振作,我不会否认,我并不清楚那家伙的全部安排。”

    “我要回英国。”维斯塔忽然再次重复。

    “只有这件事没得商量。”威尔金森女士果断拒绝,她轻轻嗤笑一声,“首先,那个混蛋寄来的信里说,他希望你留在这里,直到伏地魔消失;其次,我答应过你的母亲,虽然因为有人从中作梗没能及时履行承诺,但,我答应她至少会保护你到成年。”

    “让我在美国待到伏地魔消失?梅林知道那会到什么时候——如果要过十年二十年,甚至……甚至最终他真的成为英国巫师界的主宰,我就要一辈子困在这里吗?”维斯塔言辞激烈地反驳,“至于你对我妈妈的承诺,过去的十多年你又在哪里?我马上就要成年,你现在才想到要履行对她的承诺,是不是太晚了?”

    “你以为我想接手你这么个不知好歹的麻烦?你以为是我想对你不闻不问?”威尔金森女士沉着脸,一把将维斯塔从地上拎起来,“你是不是还想知道为什么我对你那个混账父亲是那种态度?哈哈,他要是真的死在那场大火中,我还要点烟花庆祝呢——”

    “你——”维斯塔目眦尽裂,但只吼出这一个词就因为被衣领勒住脖子而剧烈咳嗽起来。

    威尔金森女士丢开她,随意晃了晃魔杖,维斯塔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下一秒就被威尔金森女士犹如牵气球一般抓住手腕。她拽着她一路走上四楼,把她推进一间卧室。

    卧室中的装潢以天蓝色为主基调,满墙的照片暗示着卧室主人的身份。隔着从天花板垂下来的无数串千纸鹤,维斯塔在最显眼的那张照片中看到了两张一模一样的少女面容,照片下是一行小字:“玛格丽特·威尔金森与伊丽莎白·威尔金森,1960年成人礼。”

    维斯塔忽然意识到,这或许就是母亲曾经住过十数年的地方,而合照上的另一个女巫——玛格丽特·威尔金森,此刻就站在她身旁。

    她粗暴地将维斯塔放下来,望着那张合照,语气冰冷:“老沙菲克一向是个善于伪装的人,所以我不介意你先前对我的态度,但是,你已经到了面对真相的时候——面对你父母那段传颂出来的浪漫爱情故事背后血淋淋的真相。”

    维斯塔脑海中回荡着阵阵嗡鸣,她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没能说出任何话。

    威尔金森女士没有看她,她抬起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照片中少女的脸,缓缓说道:“现在,就在这里,在你妈妈以前的卧室,对着她留下来的所有画像和照片,我要告诉你——她那个像她一样愚蠢的女儿,老沙菲克是怎样哄骗了你们……”

    不许你这么说我的父母……维斯塔瞪着她,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威尔金森女士放下魔杖,自顾自地回忆着:“就在拍完这张合影没多久,我们从伊尔弗莫尼毕业,在那场我追悔莫及的毕业旅行里,她遇见了你的父亲……

    “你父亲蛊惑了她,让她奋不顾身抛下这里的一切留在英国。明明我们约好要一直陪在彼此身边,始终作为世上最亲密的存在,可她为了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男人抛弃了我……更可笑的是,除了我没有人反对。

    “所有人,包括她和你的外祖父母,在我说出当初的约定时都只会笑着告诉我,等我也陷入爱情的时候就会明白,她也说,即便她结了婚,我们依然会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但怎么可能呢?她和另一个人组成了家庭,把原本留给我的时间分出去一大半给了那个混蛋……

    “更何况,我冷眼旁观,觉得她过得并不幸福。沙菲克是群什么样的人?‘永远骄傲’的家训让他们自视甚高,你的祖父母更是只会用鼻孔看人。我的妹妹,明明是威尔金森家的掌上明珠,一个同样出生于古老纯血家族的女巫,却还要受到沙菲克的百般挑剔,只因为她是个‘蛮荒之地’的美国人……直到她终于怀孕。

    “她怀孕了,而我妥协了。我接受了现实,选择尊重她,却无法停止在心里跟她赌气,放任她一个人留在异国他乡,一心去追求我自己的事业……直到五六个月之后,我才第一次去沙菲克老宅探望她。那个时候,她说她过得很好。她脸上的笑容非常幸福,于是我信了,我竟然信了——或许她当时的确过得不错,但那只是因为她可能诞下沙菲克的继承人。

    “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沙菲克不欢迎我,我也厌恶他们,尤其是你祖母和墙上那些愚蠢的画像……我气性太大,又不忍心她夹在中间难做……我为什么不坚持把她带回家呢?或许是为我们的事伤了神,也或许有别的原因,等我再收到她的消息,她就已经是弥留之际了。

    “我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她把你托付给我——太可笑了,我的妹妹,为了给一个男人生下继承人死在了产房里,而你——你是个女孩。你妈妈那时候终于有了片刻的清醒,至少她意识到在她离开以后,你会在那个家庭里遭受什么,所以她才会把你托付给我……

    “我猜想不需要我多说,你必然领略过你们家那些画像令人作呕的迂腐和成见。我其实一点都不想管你,只要看到你,我就会想起你妈妈为什么而死。我知道迁怒一个刚出生的无辜婴儿是毫无道理的,可我控制不住……但你毕竟是她唯一的血脉。

    “我当然想完成她的嘱托,我想带你回到这里,回到我和你妈妈一起长大的地方,可是同时我也在想,如果只是这样,如果就这样放过沙菲克,会不会太过轻巧?这世道对男人一向宽松,你妈妈死了又怎样?留下你一个孤女又怎样?难道我能指望一个精明又虚伪的男人从此为亡妻守身如玉?更何况他可还肩负着‘重大使命’呢,沙菲克还没有继承人——”

    维斯塔怔怔地听着她的陈述,在这一刻终于忍不住向她伸出手,仿佛在强行挽救什么一样,她的声音不知何时被找了回来,沙哑得可怕:“可是他做到了,他甚至把家主戒指交给了我,我已经是沙菲克的下一任家主……”

    威尔金森女士没有因为她的打断而生气,她低头看向维斯塔轻轻颤动的眼睫,语气忽然平静下来:“根据这些年我听过的那些可笑传言,你父亲对亡妻一往情深的形象似乎在英国巫师心里根深蒂固……

    “那么你呢?天真的孩子,沙菲克的下一任家主,问问你自己,你相信吗?你从来没有怀疑过吗?一个有史以来只有男性继承的家族——你那个作为家主的父亲,难道真的不想再娶一任妻子,好生下一个男孩?”

    维斯塔脑海中闪过无数幼时的画面——祖母的冷淡,画像们的嘲讽,数不清的舞会邀约,甚至是那一年已经在舞会后和父亲一并回到老宅的克拉布小姐……

    “作为你的长辈,我应该给你一个忠告,这也是来自你妈妈最鲜血淋漓的教训——不要相信任何一个男人的鬼话,所谓的爱情,呵,不过是他们编造出来诱骗无知女孩的陷阱,而对男人来说,爱情对他们不值一提,他们有太多可以放弃爱情的借口——

    “啊,他甚至还可以在和无数其他女孩上床,和续弦的妻子生育无数个孩子之后,仍然对着你母亲的画像做出一番深情款款的模样,告诉他自己也告诉所有人——只有她,我早逝的妻子,她才是我一生的挚爱,而你猜,又有多少傻女人会羡慕那个已经死去的妻子?”

    维斯塔张了张嘴巴,却没说出任何话,摆在眼前的事实告诉她,父亲并没有这么做,他从来没有过其他人,最有利的证据就是她自己。但是,幼年时的记忆被巨浪重新卷上沙滩,有一种预感动摇着她的信任,她知道威尔金森女士会拿出致命的证据轻而易举地驳倒她。

    她猜的不错,威尔金森女士脸上忽然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那么你猜,你父亲为什么没有那么干?是他不想吗?他真的是这个世上绝无仅有的好男人么?哈,一切都只是因为,他已经不再有那种能力了。所以,你才会是唯一的沙菲克——你以为,如果没有这个身份,如果他有别的私生子,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你吗?”

    威尔金森女士咧开嘴笑了,她没再看已然呆滞的维斯塔,而是转向了墙上的照片,轻轻抚过照片里妹妹温柔的笑靥:“是我诅咒了他。只有这样,我才能更好地完成你的嘱托啊,丽兹……别怪我心狠。”

    一道闪电划破浓云密布的天空,雷鸟从云层中露出羽翼,滚滚雷声过后,大雨再度倾盆。

    维斯塔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窗外电闪雷鸣,哗啦啦的雨声笼罩着整片天地,室内却是几乎凝滞住的空气。

    维斯塔艰难地消化着这段沉重而阴暗的过往,良久之后忽然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告诉我?”

    “真相掌握在我的手中,什么时候告诉你也完全受我掌控,想说就说了,哪有什么为什么。”威尔金森女士淡淡道,“更何况我憎恨老沙菲克,自然不希望他还能维持那种痴情形象——时间越久,我只会越觉得恶心。”

    接连的冲击已经让维斯塔的情绪变得迟钝而麻木,这个故事以一种相当简单粗暴的方式把她从得知噩耗的绝望泥潭中拽了出来,每次泪水再度涌上眼眶,她就会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姨妈刚刚的话语。

    她的情绪像一个容量有限的水晶瓶,当怀疑的比重增加,留给悲伤与绝望的空间自然就会缩小,以至于维斯塔陷入到一种莫可名状的痛苦之中。

    “这是你的目的吗?”她茫然地望着威尔金森女士,对方沉默不语,她便自顾自地说道,“但我还是要回去……无论过去的真相如何,我毕竟还是沙菲克的家主……我还有自己要实现的目标,我的朋友们也都在那里……”

    “你知道我因为那个诅咒付出的代价吗?”威尔金森女士忽然打断了她,“我一心想要完成对你母亲的承诺,想把你带回美国——如果没有意外,你本来应该由我抚养长大,但是那个混蛋用你来威胁我,哈哈,毕竟如果他注定不能生育,你就是他最后的希望。”

    结果已经十分明显,威尔金森女士将维斯塔留在了英国,孤身回到纽约,而那些长达十数年断绝的音信,或许同样是代价的一部分,直到沙菲克走上穷途末路,她被迫入局。

    她似乎没了继续回忆过去的兴致,指着报纸上最后一行,话锋一转:“恕我直言,你的朋友们或许以为你已经死了——一男一女两具尸体,尽管我猜那或许是某个人用复方汤剂或其他什么手段伪装成了你的模样,但其他人并不知道。

    “而且,如果伏地魔盯上了沙菲克,以至于你父亲不得不断尾求生,你现在还是保持‘已逝’身份为妙。如果你真为自己的朋友着想,就该明白,有时候无知才是最好的盔甲。”

    威尔金森女士看着维斯塔,又补充道,“如果你坚持回英国,在我这里只有一个方法——在我认为你有能力从伏地魔手下护住自己的时候,我才会放任你离开。到那个时候,我也算完成对你妈妈的承诺,毕竟没有任何人能一辈子操控别人,保护别人。”

    “‘无知才是最好的盔甲’,哈哈,或许他,他们,都是这么想的吧。”真是一种令人厌恶的傲慢,可是她此刻却只能接受。

    她擦干了脸上残留的泪水,冲威尔金森女士伸出手:“那么从今往后,请姨妈多多指教。”

    过去的世界倾覆了,她是废墟里唯一的幸存者,悲伤与绝望依然时时萦绕心头,可那些坏情绪无法令她停下脚步。

    ***

    “亲爱的朋友,如果你们真的认为我已经不在人世,那就请带着我的份一起努力过得更好;而如果你们仍然坚信我有幸逃出生天,那就让我们一起等待重逢那天的到来吧。”

    “我也一样在努力着,等待着,等待一切尘埃落定,由我亲手去解开过去的谜团。”

    ——《我亦飘零久:维斯塔·沙菲克(划掉)威尔金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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