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盏灯

    虽然五条小少爷说的笃定,但小鸟游结奈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他并不能逃出来。

    于是便让胧车停在神社前的一个街区。

    这些日子信徒来来往往,神社里的用品消耗得多。

    她需要添置一些草绳、麻纸、还有用来书写白符的墨水。

    步入杂货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正是孩子们放学的时候。

    但或许是因为位置偏远,店里没有什么人。

    小鸟游结奈拿了一个置物筐,挑选着自己需要用的东西。

    但最后一样麻纸,却转了几圈也没有找到。

    “浆洗过的麻纸?那个东西买的人少,应该被我放在最里面货柜最底下了,你去找找。”

    杂货店的老板是位老婆婆,这样说着,转头又絮絮叨叨的和电话那头的好朋友唠嗑起家长里短的八卦来。

    【说起来宿主真是幸运呢~能说服奴良老头,得到有用的信息】

    杂货店的货架间距紧密,小鸟游结奈弯着腰一一看过去,最终才在最里面、积着灰的地方找到了一卷。

    衣袖捂着口鼻,她捏着麻纸掸了掸灰,才在新系统“不要无视人家”的叫嚣中开口。

    「并不是幸运」

    没有人会在烤红薯的时候随身携带一本有用的东西。

    那本册子,是奴良老爷子早就准备好的。

    「不过是看,我是否值得帮而已」

    老爷子和猫咪老师一样,都是活了太久的大妖怪。

    不会惧怕羽衣狐,对神明也同样没什么敬畏之心。

    两者的不同,不过是一个有奴良组作为挂碍,一个孑然一身、自由自在而已。

    能够让这两个大妖怪都谈之色变、反复警示。

    足以见得,她被牵扯进的,是怎样的麻烦。

    【宿主可真有耐心,到现在都不看~】

    「我以为,作为系统,你该更有耐心才对」

    不然也不会养盅一样,一路把她养到现在。

    这样想着,有人推门进来,和老婆婆寒暄了几句,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您说,是不是孩子青春期了都会这样,明明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最近总觉得越来越陌生。”

    “你家小子最近又闯什么祸啦?”老婆婆问。

    “倒是没闯祸,就是吧,偶尔会对着自己小时候的相册发呆。”

    松田夫人回想起自家幸之助奇怪的举动,明明是大白天,却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而且,我有一次提前回家,竟然看到那孩子大晚上也不开灯,就一个人站在门口的镜子面前!死死地盯着镜子,连我回来了也不转身,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眼花了,居然觉得……觉得他脚底下的影子看了我一眼!”

    影子?

    【惊人的巧合呢~】

    小鸟游结奈缓缓站起身,走向收银台,去结账。

    发现杂货店里居然还有一个小姑娘在,松田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抿着嘴,说是要回去给傻小子们做饭了,跟老婆婆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但没有想到的是,身后的小姑娘却温温柔柔的问了她一句。

    “请问,您家的孩子是在片桐高中念书吗?”

    “是,是有什么问题吗?”

    松田夫人有些惊讶,却还是如实回答。

    小鸟游结奈只是弯了弯眼睛:“我的朋友也在片桐,前些天听她说是有人去旧校舍试胆,结果同一批回来的朋友们都莫名喜欢对着镜子发呆,因此想了解些情况。”

    “您还知道些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

    结果一聊,就是半个小时。

    等到她推开杂货店的玻璃门时,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

    【那么问题来了:宿主是打算淋雨去买一把伞,还是用白符隔绝雨滴呢~】

    「听起来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选项」

    这场秋雨不大。

    直将整个街区都笼在细密而朦胧的水雾之中。

    不远处有一家茶屋前种了棵枫树,只是枫叶还没有完全变红,斑驳的叶片在秋雨中翻飞。

    小鸟游结奈抱着纸袋慢悠悠的向前走去。

    拐过街角,就看到路边一个小小的花坛旁坐着一只正慢悠悠舔着爪子的白猫。

    白猫的左边,蹲着一个少年。

    雪色的短发。

    黑色的校服。

    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

    撑一把雨伞。

    伞面是透明的。

    于是隔着朦胧的细雨,便可以看到他半掩在雪发之下的黑色墨镜。

    “五条悟。”

    纵使是她,也没想到小少爷说跑路就跑路,前后花了不过一个钟头。

    听到自己的名字,五条小少爷保持着蹲着的姿态扭头看向她。

    嘴角勾起:“呦~”

    “不是让你等我吗?我刚才去缘结神社,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小少爷抱怨着慢悠悠的站起身来。

    他伞面上的雨滴汇聚成一条细细的水流、顺着伞骨滑落下来。

    恰好落在舔爪子的白猫脑袋上,让小家伙冷得一个激灵。

    小鸟游结奈也没有解释,只是向他走去。

    直到走到小少爷面前,细雨都被伞面遮挡,才弯了弯眼睛:“家里的事务处理好了?”

    “不过是那些烂橘子们最喜欢的虚与委蛇,翘了~”

    对于御三家的家主们年年争破了脑袋,想要争的红叶祭祭典首席,五条小少爷不屑一顾。

    像是回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啧”了一声,又看向一阵风就能吹跑的缘结神。

    “下雨天,也不带伞,你跑去了哪里?”

    小鸟游结奈露出了手里抱着的纸袋:“买了些东西。”

    就看到小少爷剔羽般的眉毛向上一挑,像是不满意她的答案,却没有追问出声。

    尽管隔着墨镜,她也能感受到那颇具压迫感的眼神。

    小鸟游结奈想要轻锤掌心,却奈何抱着一个纸袋,无法做出这样高难度的动作,于是眨了眨眼睛,轻轻的“啊”了一声。

    五条小少爷装作不在意的竖起耳朵,就听到缘结神大人缓缓说道。

    “今天的大福,我没有收到。”

    五条悟:“……”

    不是这件事啦!不过今天喜久福居然没有进贡吗?倒是虔诚一点啊,鸠子少女!

    这样想着,还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带跑偏的五条小少爷就看到缘结神抬起头来。

    沾着水雾的纤长眼睫扬了扬,似乎在对他的态度表示疑惑。

    “不是因为这件事吗?”

    小鸟游结奈像是有些不解,歪了歪头,又在五条小少爷再度亮起来的眼睛里开了口。

    “我没有手机,所以无法阻止夜蛾老师。”

    不良大叔只是勒令他写了五千字的检讨,这种事情只要甩给灰原就完全没有问题了喂。

    他分明问的是,在大堰川上遇到她的时候去做了什么。

    但小少爷明白,每个人都有秘密。

    即使他追问,要是神明大人她不愿意,自己也终究得不到答案。

    于是侧了侧头:“回去?”

    小鸟游结奈却蹲了下来,下巴抵着纸袋,看向彼时那只被淋了一身雨、正在甩着脑袋的白猫。

    轻笑起来:“很像你。”

    哈?像他?

    五条小少爷看了一眼流浪猫,表示不屑:“这么寒碜又邋里邋遢,哪里像本少爷。”

    他再不济,也该是只优雅的布偶猫。

    但缘结神看向那只猫的眼神过于认真,一错不错。

    以至于小少爷尽管有些赌气,也难免有些不服气、又有些好奇的也蹲下来。

    大概是察觉到了雨势变大,那只白猫也慢悠悠的蹭到了伞下。

    于是小鸟游结奈向它伸出手,它便向五条悟的方向哈着气,又脑袋乖巧的蹭了蹭她的掌心。

    差别对待之明显,直让小少爷拎着后颈提到眼前,啧了一声。

    手舞足蹈、张牙舞爪,只有眼珠子勉强看得过去。

    是碧绿色,比起像他,更多的是像缘结神才对。

    “娇气却坚韧,粘人却独立,看起来唯我独尊、满不在乎,实际却怕冷。”

    也怕被冷落。

    和这只猫简直像的过了分。

    五条小少爷本来不服气的看着那只没骨气的撒娇猫。

    冷不丁听到这样的话,一愣之下,顺着那温软的嗓音看过去,就看到那双温暖的湖绿色眼睛。

    秋雨下的大了一些。

    雨滴打落在伞面,发出有些清脆、又有些闷的敲击声。

    而小小的伞面之下。

    左边是他,右边是那缘结神。

    四周是朦胧的水汽,就好像天地之间,一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就在这时,小鸟游结奈的眼睫微微扬起,指尖触碰到五条悟的衣袖。

    “?”

    小少爷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是什么样的心情,只知道心脏猛地一跳。

    下一秒,手里的伞骨一重,浑身被路过汽车掀起的水溅了个透。

    “……没有开无限吗?”

    “……没有。”

    *

    结果最后,被淋湿的两人还是回了缘结神社。

    等到小鸟游结奈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就发现五条小少爷身上的水迹已经干了个彻底。

    也不知道他把无限这样用的事情,被御三家的其他人知道了,会不会气到心梗。

    天几乎黑透。

    远处有大片大片的积雨云沉沉压在天幕上,大概要下一场大雨。

    小鸟游结奈看了眼天,又看了眼五条悟。

    最后递给他一个——饭团。

    五条悟:……?

    小鸟游结奈:是毛豆生奶油味。

    五条小少爷将饭团翻过来,就看到背面贴着的〖毛豆生奶油大福〗白符。

    “噗嗤”一下笑起来:“好寒碜。”

    小鸟游结奈也不恼,让他还回来。

    他又捏着饭团在她掌心一晃,转手凑到嘴边咬了一口:“嗯,还凑活~”

    “说起来,前段时间不是送了堆板栗吗?”

    五条小少爷左手托腮,雾蓝色的瞳孔闪闪发亮:“来烤栗子吧~”

    阴晴不定、想一出是一出。

    还真是一只随心所欲的猫咪。

    小鸟游结奈这样想着,窗外却冲出一个黑乎乎的玩偶。

    照着五条悟的脸就是一个后旋踢。

    “烤栗子你个鬼啊!!!”

    “来集合!!!五、条、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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