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一个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空气仿佛凝住了一般。

    关于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林思虞也想到过。

    她见无人开口,装作无意道:“若是竹管被鸟兽撞倒或是撞坏了,大爷爷何不找几个叔伯定期巡视呢?”就像巡视山林的护林员一样,做巡视竹管的护水员。

    “出了问题,就能立即解决。”

    林大海顿了下,这听上去倒是不错的法子,看向林思虞的眼神中流露出欣赏。

    头次可能是偶然,但第二次又是侄孙女提出了好法子,那这可就不是气运的问题了。

    心中头一回对三侄子家的小闺女有了别的认识,不光长得好,还是个聪慧机敏的女娃。

    他摸了摸白须,沧桑的脸庞透出罕见的红润之色,点着头笑道:“这法子成,等通水后,村里就选人轮换着巡视。”

    话落,想到什么,他神情变得郑重,左右转头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又补充道:

    “竹管运水一事是关乎村中生计的大事,不仅要防鸟兽,也要防不怀好意的歹人,咱们都是大坛村的一份子,巡视这事都是咱们应该做的。”

    “人选这几日就定下来,每日选上两人,就算这条路没啥危险,也能相互有个照应,等到今年庄稼成熟后,这巡视一事就可以歇下。”

    “不过,咱们提早说好,若是此事村中有哪家人从头到尾都未曾帮衬过,就不许他们家用这山上水。”

    “来闹也不管用,咱们大坛村也没有不干活吃白食的理。”

    听到林大海这一番话,些许村民纷纷点头,露出愉悦的笑容:

    “这法子行。”

    “俺看这样很是公平啊,凭啥俺们辛苦伐竹架管的,他们什么都不干,就让田白白吃上了水。”

    “……”

    王根生鼻中哼出声,又来一句疑问:“若是巡视的两人都偷懒耍滑互相包庇,没去说成去了呢?”

    被他这一打岔,周围的轻松气氛又急转直下。

    林大海斜着瞥他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不满,垂下眼皮思量起来。

    王根生见大家又被他问住,心中不免得意。

    林大海毕竟当了几十年里正,见过的事多,对于这种揣摩人心管理人的事还是有想法的。

    但他不开口,反而低头看向林思虞:“虞儿,你可有什么法子?”

    林思虞听到大爷爷cue她,愣了下,这是在问她?

    脑筋一转有了想法,开口道:“就让第一轮巡视的叔伯们拿着带有标记的东西循着竹管上山,就比如写着字的石头之类的,将石头放到泉眼周围,第二轮巡视的叔伯再将它拿回来。”

    “以此类推,第三轮放上去,第四轮拿回来,这样就知道他们去没去。”

    “妙啊,妙极!”林大海开怀大笑,见侄孙女比自己的想法还要好,还是个一针见血的软法子,不会因太过强硬招人记恨。

    此事一成,他这个里正也能在族谱记上一笔对村子的功绩,将来到地下见到老祖宗时也能挺起腰杆了。

    村民中有人忍不住感慨:“宇桑这双儿女,个个都聪明。”

    “可惜是个小女娃,不然也能跟她哥一样,考科举光宗耀祖。”

    “诶,林大江的两个孙儿也是聪明得很,学堂里的学童也是林家占了一半,难道是血脉好?我记得宇柳他女儿好似要定亲事了吧,我孙子下月正好十六…”

    “老贺头你想什么美差事呢?”

    王根生听着这些话,眼神中满是不屑,伸长了脖子,故意拖长语调,又是插嘴道:“切,里正,别怪我多嘴,若是有人不去巡视,托下轮的帮忙遮掩呢?”

    人群中有个汉子撇了下嘴:“王根生,你今日怎么事儿这般多,就会扫大家的兴。”

    林大海笑声止住,拧着眉,心里也是恼了。

    他看的很清楚,整个上午这王根生说是来上山挖沟渠,其实也没干多少,都是栓子在挖,王根生就在后面装样偷懒,还没有侄孙女这个小娃半个时辰内搬的碎石多。

    在山上忙活的人哪个不累,几个年长老汉也是干得瓷实,干活就得有干活的样子,看在早死的王老头的面子上,他不跟王根生计较这个。

    但大家本来要前功尽弃,难得有了引水的新法子,他还来秋后上地专找茬儿。

    平日里这王根生混天账地,今日又是这般一直搅和,林大海自己是打心眼里瞧不上这类人,于是冷冷看他一眼。

    林思虞也是看不惯这人,状似天真对林大海说:“大爷爷,是不是回了他这个问题,他又会说,有人不去巡视,故意将标记石头扔掉怎么办?”

    王根生听到这话瞪了眼林思虞,又眼神飘忽不敢看里正,下意识的揉搓着后脖颈。

    他还真是这样想的。

    林大海呼出一口气,想着今日来的这些人也算是小半个村子家里的顶梁柱,索性说个明白,托他们的口传达给其他人,于是认真说道:

    “咱们大坛村上上下下共计七十七户四百三十一口人,算上几个还在娘胎揣着的娃,还要再加上几口。”

    “我当里正这么多年,看得清楚,咱们村不说全部,十之八.九的人心性都是好的,哪来那么多的懒汉?”

    “架竹管能让田在旱时吃上水,庄稼长的好银钱挣的多,谁要是偷懒耍滑了,就不让他家用水,这样会损失上多少?想必能明白这个道理的人都不会这样做。”

    其余村民被林大海的话带动的激动又兴奋:

    “里正说的没错!咱们大坛村的人都是好的。”

    “巡视竹管有啥累的,还可以在山上顺路采些山货。”

    “为了村子,俺们是不会偷懒的。”

    林大海抬手让大伙安静下来,总结了最后几句话:

    “这些在咱们村子里都极少出现的问题就不必再提了,眼下也没别的法子,最主要的还是先将足量的竹子备好。”

    “架竹管就用不到锄头之类的农具了,这样村里有这顾虑的人也能跟着咱们一块伐竹子,耗费的时日也短了。”

    “需要多少竹子,今日回去就让韩夫子帮忙算下,还有标记石头,也让韩夫子帮忙写个字。”

    “今日这沟渠也不用挖了,估摸着还有一个多时辰天傍黑,正巧老贺头带了把斧头,咱们现在去竹林伐上一根,搬去泉眼试试能不能成 。”

    林大海说完重重的咳嗽了两声,他心中对此事促成是极其有信心的,但也要让大家亲眼瞧上一瞧,这才能更卖力的架竹管。

    老贺头听到里正提到他的斧头,黝黑皲裂的脸上笑得十分朴实:“家里的农具都被我儿和孙子拿去田里松土了,我只好带了斧头来撬石头用,粗手粗脚的,慢上大家许多,没想到正巧能用来伐竹,嘿嘿。”

    众人没再有什么意见,拿起农具循着隆山竹林过去。

    走了一条距竹林最近的石头路,因着没有树木遮掩,头顶着一轮骄阳前进,石头路高低起伏,凹凹凸凸,踩在上面走的久了,硌得脚心生疼。

    林思虞被林宇桑单手抱着走,她趴在爹的肩膀上,眼神不经意扫到王根生,疑惑起来。

    这王根生怎么看上去这般兴奋?

    王根生当然很兴奋,今日算是不枉在山上干了这么‘多’活。

    就在方才,他已经从栓子口中套出了想知道的事。

    看了眼身旁走着的栓子,低下头去,脸色逐渐阴沉,心道:“等今日事成之后,就不用再接触这蠢货了。”

    每次看到这栓子的蠢样子,他总是会想起……

    “嘶——该死的石头。”他踩中了一块尖锐的石头,脏污发黑的草鞋底破了个洞,扎到了皮肉,他的脸扭曲成能吓死人的模样。

    妈的,等老子明日赚到银钱了,就买上十七八双软和布鞋换着穿。

    他这样想到。

    *

    向西北方走了一刻钟左右,竹林逐渐近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青翠的绿色,竹子长得很高,是普通树木的几倍,高耸挺拔,笔挺地立着。

    地上隔着一两米就有大大小小被刨出又填好的坑,看被翻坑面泥土的新鲜程度,应该是马氏和春花前脚刚走。

    远处,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还有几棵幸存的春笋,正裹着黄褐色的外衣,冒出尖尖嫩黄小头。

    几个汉子眼疾手快的跑过去将土刨开,拔出春笋拎在手里,脸上满是笑意。

    今日家里能吃上笋子了。

    林大海逐渐上了年纪,腿脚也不利索了,上次来竹林还是五年前,他气喘吁吁捶着腿,仔细瞧了瞧竹林。

    腿脚舒缓下来后,走到一根五人高、大腿粗的毛竹边上,敲了敲,听见清脆的声响,扭头打趣道:“老贺头,快将你的斧头给宇桑,不用你来砍,别闪了自个儿的老腰。”

    老贺头嘴里哼哼,手上却是将斧头递给林宇桑:“里正,我还年轻着呢,什么老腰不老腰的。”

    林宇桑接过斧头,因着他帮林宇柳伐过多次竹子,也知道其中关窍,挥起斧头来,就冲着某一点砍去。

    唰得一下,粗壮的毛竹应声倒地,竹叶哗哗地拍在地上。

    等几个汉子将竹上残余的枝叶折下来后,林宇桑用脚踩牢毛竹,又挥起斧头对准竹节,重重的一个个劈下去。

    渐渐的,毛竹被劈成两半,十八个竹节袒露在外,几个汉子捡了几根粗木棍将竹节怼开。

    试验的竹管准备好了,林大海吆喝一声后,众人又朝着泉眼过去。

    因着栓子被林大海安排帮忙拿着几个扛竹汉子的农具,王根生又叫唤着腿疼,所以两人走在最后面。

    王根生看了眼栓子,暗带挑拨道:“栓子,里正怎么不让你砍竹子,我觉得你的力气比那林宇桑大多了。”

    栓子笑得憨傻:“根生哥,我爹说了,让我听我爷的,我爷不让我干,我就不干。”

    王根生心中暗骂两声,脸上挂起自认为慈爱的笑容,手指指向一个方向再次确认:“栓子,你方才说的那个洞穴是在哪里吗?”

    栓子努力回想,晃着脑袋道:“什么洞穴?栓子说过吗?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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