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纵使这件事之前他们一家人想过说过,如今真的快应验了,许氏的心还是悬了起来。

    “那咱们的营生怎么办?”

    别人也卖藕粉,他们家还能挣那么多银钱吗?

    林宇桑沉声道:“如今只能趁着别人还未将藕粉琢磨出来,咱们家先多买些藕多磨多卖。”

    林思虞微微点了点头,附和道:“娘,这藕也就最多再长一个月,咱们家先卖着就是,我之前不也说过了,说不定这期间他们没琢磨出来呢。”

    见许氏还是有些难受,林思虞抓住她的手揉了揉,继续说道:“娘,你别担心,虞儿跟你说,今日就来了很多新客,你看咱们这不已经是靠着藕粉,将这‘林记荷花粥’打出了名声,客人都记住了,就算别人支了摊卖藕粉,咱们也有熟客支持,不愁没生意。”

    “价钱虞儿也算好了,如今咱们的本钱涨了,之后再卖藕粉,就是一份藕粉挣一文钱,虽说是比之前少了,那也有的挣。”

    许氏听女儿这样一说,犹豫半响,提起的心暂且落了地,回握住女儿的小手。

    “是娘心急了,一听藕涨价还有人想仿制出来,搅得脑子都糊涂了,也是娘舍不得银钱,心气比往常高了,现在仔细想想,就算一份挣一文,去市集上卖挣得也比往常多。”

    林宇桑道:“我怕这藕还要涨价,明后日就不去市集了,我去多买上几板车的藕,咱们在家再磨个两天。”

    许氏一听,拧眉道:“可咱们家如今没剩多少银钱了,买不了多少斤。”

    平日家里买上一板车的量是四百个铜板,这藕一涨价,以后就要差不多花上双倍的银钱,他们家还新买了骡子,剩的银钱也就够买个二百来斤。

    林宇桑一愣,竟忘了这一出,思索片刻后道:“那我去跟二哥二嫂借个几两银子,等过几日出摊挣了银钱后,韶韶你就去还给二嫂。”

    许氏点头应下,如今也就只有借银钱买藕了。

    一时无话,林宇桑将藕全部卸下之后,就出了门去同族的一户人家里还板车。

    林思虞抬头望了望天,晚霞烧红了天空,几片奇形怪状的火烧云点缀在上面,还怪好看的。

    “哎呀!”

    是她娘的叫声,伴随着东西倒在地上发出的“砰砰”声,林思虞面色一紧,赶忙跑进厨房。

    一进去,就见许氏跌坐在地上,柜桌上原先堆放着的箩筐、笼屉、竹筛子也落了一地。

    “娘!这是怎么了?”

    “娘方才分了神,不小心碰着了。”

    林思虞扶着许氏坐到板凳上,又低下身子将几件竹编物件捡了起来。

    捡起笼屉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脑海中闪现一丝念头,脱口而出道:“娘,要不咱们卖包子吧!”

    这两日她满脑子都是坠下的石头,今日做出了安全帽后,她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

    “可咱们不是要卖藕粉吗?”许氏揉揉腰,下意识回道。

    林思虞将物件全都堆放好后,凑到许氏跟前蹲下。

    “娘,卖藕粉又不耽搁咱们卖包子啊,我跟你说,今早就有几个熟客说想吃咱们小摊出的新吃食,正巧咱们家也有笼屉,不如试一试边卖藕粉边卖包子,咱们租的摊位大,又签了一年的契,也不能浪费,再说了,藕也就几个月才有,没有藕做不了藕粉的日子咱们可以正巧卖别的吃食呀。”

    “对啊,咱们可是签了一年的契!可是市集不是有卖包子的,咱们做包子真有人买?炒菜娘拿手,做面食的话…娘心里还是没谱,昨日蒸的胡萝卜包子味道都是中规中矩。”

    一被女儿提醒,许氏这才想起家里的摊位租了一年,这藕粉只有有藕的季节才能做,且做出来的藕粉只能放个一两月,家里的摊位可不能空着。

    “当时就该让虞儿你跟着去,你看你爹这个大糊涂虫,签什么一年!”

    许氏嘴上嘟囔起来,心里有些被女儿说服,摊位一直只卖藕粉的话,不长久,更何况已经有人在琢磨法子了,不如听女儿的…再顺便卖些包子?

    “娘,咱们不卖胡萝卜包子,市集包子摊的招牌包子就是胡萝卜馅的,他家摊上还主卖猪肉包子,咱们若是卖包子,就先卖他们家没有的鱼肉馅,主打一个新鲜吸引客人,你觉得怎么样?”

    许氏问的林思虞也想到了,作为一个略有些强迫症的人,她暂时不想做猪肉馅的包子,她准备等到二舅舅养的被骟过的小猪长大了之后,再买些新猪肉做包子。

    许氏想了想,只记得炖鱼炸鱼的,鱼肉馄饨也见过,蒸的鱼肉包子她倒是没听说过的。

    “鱼肉馅?这怎么做…”

    “娘,你放心,被拐的那日,我在黑屋子里听一位从外县嫁过来的婶婶说过,她娘家就有一种鱼肉三鲜馅很好吃,我想着,咱们县里没有,可以一试。”

    “咳咳,还有一位婶婶说,她娘家那边有道好吃的吃食叫煎饼果子,只是需要特别的锅具,咱们家目前囊中羞涩做不了。”

    林思虞顺便提了一嘴。

    许氏一听,哪里还有疑虑,心疼女儿还来不来,直接答应了女儿的提议。

    “成,包子的事娘允了,煎饼果子?听上去倒是稀奇,等日后咱们攒够银钱再说,那等你爹你哥回来吃过晚食,咱们一家人再商谈一番。”

    林思虞眉眼弯弯,此事娘同意那就已经成功了七成。

    母女谈话之际,锅中就已溢出菜香,隐隐带着些糊味,许氏连忙走过去拿起勺子翻一翻盛到盘子里。

    *

    天色已晚,一家人吃完了晚食。

    一家人围坐在桌旁,商讨完关于小摊卖包子的可行性后,林宇桑拍板,明后日抽出一些时间来尝试做半笼鱼肉包子出来,若是好吃就卖。

    完了之后,许氏便去了厨房做用来发面的老面引子。

    林思虞则去了林景逸的小房间,跟着他学了一个字,握着韩夫子送她的毛笔完完整整将字写了三遍,又一笔一划写了遍之前学过的字。

    等纸上的字迹墨干,林思虞拿起纸展示给哥哥看,得了声夸赞后,双手托腮恳求道:“哥哥,你看我这习字也挺快的,能不能从每隔三日学一个字,换成每日学一个字呢?”

    林景逸微微愣了下,低头沉思片刻,答应了林思虞的要求。

    妹妹比他想象中习字的速度要快,且态度一丝不苟没有糊弄,每日学上一个字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林思虞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终于能加快习字阶段了,等到了读书阶段,使得她在亲人面前过了明路,之后就可以找机会去书肆时假装翻看几本闲书,然后说出更多能挣银钱的方子了。

    说起方子,林思虞想到了她酿的酱油,娘不是说大舅舅会带大豆来家里吗,怎么到如今也没个信儿。

    家里的酱油已经快要告罄,她还想从大舅舅手里买了大豆后,酿些酱油备着吃,然后卖。

    完成了今日的习字任务,林思虞就不再打扰她哥学习,叮嘱了一遍不要在油灯下看太久的书后,在她哥无奈的眼神中离开了房间。

    出了屋门,就见毛毛正蹲坐在小房间的门槛上舔舐自己的小爪子,应该是在等她。

    林思虞关上了门,也坐在门槛上,毛毛凑了过来,摇着尾巴贴在她的腿边,一小人一犬安静地坐着,仰望着星空。

    不冷不热的微风拂过,听着耳边传来的一两声细细的蝉鸣,林思虞才发觉,再过不久,就要步入夏天了啊。

    等到真正步入夏天,她家周围夜晚此起彼伏的蝉声可吵得很。

    回想这一个多月以来,好像发生了许多事,不知今晚,枇杷姐姐在做什么呢…

    自己还未来得及跟她道一声谢,感谢她那日对自己的几分照拂。

    不行,还得再拜托哥哥多教自己习字,她想亲手给枇杷姐姐写一封信。

    “啊呜~~”

    小声的嚎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林思虞低头望去,见是毛毛正对着皓洁的月亮嚎叫。

    毛毛如今长大了些,也重了几斤,她吃力地捞起毛毛放在并起的膝盖上,见幼犬依旧昂着头,微微发绿的圆眼珠凝望月亮,好似月亮有什么魔力一般。

    “毛毛?”,她小声疑惑,努力让发出的疑问不被哥哥听见。

    “嗷——小虞,为什么毛毛见到这亮亮的钩子会有些难过呢?”幼犬钻进她的怀中,埋住脑袋,抖了抖身体。

    林思虞摸摸毛毛的脊背,柔声道:“是不是毛毛想亲人了呢?这亮亮的钩子叫月亮,在人的世界里,月亮代表着团圆,代表着思念亲人。”

    小犬抬起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嗷——亲人?小虞就是毛毛的亲人。”

    “嗯?”

    “嗷——还有小虞哥,小虞娘,小虞爹,还有…胖哥哥!”

    “噗。”

    林思虞眼里漾出笑意,笑得肩膀抖动了起来,将小犬轻轻抱起轻拍后背,毛毛半眯起了眼睛,喉咙处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过了片刻,许氏站在堂屋门前张望着:“虞儿,快来洗漱休息吧,明日还要忙。”

    “知道了,娘。”林思虞应了声,将睡着的毛毛抱回狗窝,摸摸脑袋后回了屋。

    竖日清晨。

    天气宜人,风疾驰过田野,吹过大坛村村中几棵无主的榆钱树,串串榆钱果随风起舞,垂落到地上。

    堂屋里,林思虞用勺子舀着碗中的藕粉吃,许氏则坐在一旁绣着这个月要交付的绣品,家里如今紧缺银钱,她想着多绣些。

    林思虞将碗中最后一勺藕粉吃完,林宇桑拎着藤编安全帽进了屋,满脸笑意,去到桌上的另一边,将帽中的一大把榆钱果倒在桌上。

    “村里榆钱落了,大伙都在摸榆钱,我也摸了把,嘿嘿,午食咱们吃榆钱玉米面饼子成不。”

    许氏放下绣品,端来个盆将榆钱收好,嗔了林宇桑一眼:“你瞧你,还用帽子装,弄得这榆钱一股头油味,我得好生洗洗!”

    林宇桑挠挠头,笑容有些尴尬:“咳咳,这不是手中没别的装榆钱的物件吗,昨夜我可是洗了头发,不油的,况且这帽子我就戴了两次。”

    说完这句话,他收起笑意,神情正经了些。

    “我去找大伯了,让他看了看这藤编帽子,大伯知晓这帽子能护住落下的石块后,说,会跟来报名字的大伙讲这个,看他们的意愿。”

    “我说若是有想要这帽子的,就去四喜那里花五文钱做一个,大伯也知晓了,这价也是四喜说的,藤编帽子也给四喜仔细看了,他照着做了个我才回来。”

    怎么着也是帽子,不可能不收银钱,那不成冤大头了。

    林思虞笑出声,他们家还要磨藕粉,没空,这一回也是给王叔家找了门小生意。

    她等许氏抱着盆去外面拾缀榆钱果后,开口道:“爹,咱们一会儿去山上吧,我想采些菌子。”

    “是虞儿你昨晚说的那个鱼肉三鲜馅吗?成,过会儿咱们就去。”

    得了她爹的允许,等林思虞刷完自己的小碗,父女二人便背着背篓上了山。

    到了原先常去的那个地方,几个村民也在,菌子所剩无几,父女二人便往里面走了走。

    走过几棵异常高大的槐树下,阵阵槐花清香洋溢周围,花骨朵如同飞碟展翅般左右晃动,林宇桑三下五除二上了树,摘了半背篓的槐花。

    林思虞在树下,偷偷拿出三根胡萝卜,丢给树后探出头的兔子灰灰,小声交谈两句后,兔子怀揣着胡萝卜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一人一兔动作很快,林宇桑从树上下来也不知道方才发生的这一幕。

    摘完新鲜的槐花,又往里走了十几步路,扒开草丛,一大片新鲜菌子缀在树根旁,父女二人吭哧吭哧摘了半背篓。

    下山的时候,林宇桑还在摇头左右看,看能不能像上次那样抓只山鸡。

    可惜,今日大抵没那个运气,林宇桑什么都没有瞅见。

    回到家时,许氏已经烙好了几张榆钱玉米面饼子,林宇桑还没洗手抓起一张就吃,得到了母女俩投来的鄙夷目光。

    囫囵吞枣般将饼子咽下后,林宇桑取下背篓将采的菌子放进了箩筐里。

    看了背篓中露出来的槐花,许氏惊喜地笑了。

    “这是槐花?做些槐花蜜放进咱们的藕粉里想是不错。”

    这时,林思虞的小肚子发出了声音,她饿了。

    许氏噗嗤一笑道:“咱们吃吧,逸儿从今日起,就不回来吃午食了,学堂课业紧,韩夫子让他们以后带吃食在学堂里吃,方才从六婶子那里得了信儿,我便热了锅,去学堂给逸儿送了饼子。”

    三人也不拘着,直接就在厨房里围在铁锅旁吃饼子。

    林思虞吃个八分饱后,抓了块晾凉的饼子跑去院子里喂毛毛,它四肢撑在地上,却是没往常吃得香,动作慢吞吞,吃了半张就不再吃了。

    她看看神色恹恹的毛毛,有些担心的问:“毛毛,你怎么了?”

    毛毛声音沮丧,有些不好意思:“嗷——小虞,毛毛吃不下,想吃…肉。”

    林思虞跑去屋内,打断林宇桑许氏二人的谈话:“爹,娘,毛毛吃不下饼子,要不…给毛毛喂些肉?”

    这话她说得没底气,人都没吃肉,何况还给小犬吃。

    “肉?”

    不过许氏却是说完直接站起身来,将窗台上晾了一个多月的腊肉取下来,切了一小块,又将其切成厚片递给女儿。

    “来,娘独门秘制的腊肉就先让毛毛吃第一口了,记得用水冲一下表面再给咱们的毛毛吃。”

    林思虞有些错愕,这么容易?

    许氏见女儿这神情,挑起眉梢:“怎么,你娘我可不是你大伯母那种人,再说了,你们爷儿仨不在家的时候,可是毛毛乖乖地陪着我的。”

    林思虞讨好般地夸了两句许氏,接过腊肉就跑了出去。

    她先去堂屋的水桶里舀勺凉开水,搓干净腊肉表层的灰渍,怕腊肉咸,又取了碗热水泡了泡,吹凉后蹲下来一片一片喂给跟过来的毛毛。

    毛毛试探下地嗅了嗅,又舔了舔,将腊肉很快吃个精光。

    “嗷——肉好吃!不过有点想吃嫩嫩的生肉。”

    林思虞没多想,笑吟吟道:“那过会儿我跟着爹去县里买鱼,顺便再给毛毛买几条小的,好不好?”

    “嗷——好!”

    两刻钟后,父女俩拿好银钱和篮子骑着骡子去了县城,进了城门路过市集口后便直冲码头。

    林宇桑下了骡子,将女儿抱下来后,在手上圈几圈栓绳,拉着骡子带着林思虞去了停船处。

    之所以不去市集上买鱼,是因为摊上的鱼比在船上买贵些,而且船上的鱼更新鲜。

    问过几家渔船都不卖散鱼,父女二人一时垂头丧气,这时遇上了熟人。

    “这不是摊主和小摊主吗?”

    齐三拎着两条活鱼,脸上几分诧异。

    “是你?!客官叔叔,你这鱼从哪里买的?”林思虞迫不及待问道。

    “鱼?从老于头那里买的,囔,就是那儿。”齐三转过身,手指指向视线中的右方。

    “直走走过去,再朝右手边拐就是了,对了,今日荷花粥怎么不出摊啊,我可等了好久,唉。”

    听到齐三叹气,林思虞忙说道:“客官叔叔,这两日家中有事,所以没出摊,真是抱歉了!”

    “两日啊…”齐三垮脸。

    “我也不耽搁你们了,先走了!后日可一定要来啊,我都快馋坏了。”

    齐三兴冲冲地走了,他媳妇怀孕了想吃鱼,他得赶紧回去。

    “好的好的。”父女俩应了声,接着听从齐三的指引,往前走了一百米,向右拐去,一艘中型渔船停在岸边。

    站在船上,林思虞朝着海平面远远望去,无数大船小船随着远行逐渐消失在长长的直线上,汹涌的海水流入天边的雾中。

    她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心情瞬间变得平和,仿佛一切烦恼都随着海浪拍打声消失了。

    “虞儿?该咱们了。”

    林思虞回过神来,前面排队买鱼的人走了,轮到她和爹了,忙向前走两步跟上去。

    “于叔,我们要三条凌波鱼,再要十条鳑鲏(pang qi二声)鱼。”林宇桑掏出钱袋,林思虞也是笑眯眯地喊爷爷。

    老于头递过来三根长条叶子,笑道:“来,三条凌波鱼六十文,十条鳑鲏鱼十文,拿着这草叶去后面鱼仓领,都是至少四斤的。今个儿这凌波鱼可新鲜,凌波鱼还没有小刺,处理几下就好,包馄饨最是好吃,味道那叫一个鲜,你们买了这么多,怕是不好拿,再拿着这根签子,去领两个油纸袋。”

    说完,又递过来一根十厘米长的木签。

    林宇桑付了铜板,将草叶和木签接过来,父女二人又道了声谢走去船后面。

    老于头心情愉悦,可真是懂礼的客人,他都好久没被人叫过叔了。

    “老于头,我要条草鱼,还要一斤小虾子。”后面的买鱼客人道。

    老于头脸耷拉下来,冷硬的回话:“囔,十六文。”

    客人纳闷,方才不还是挺开心的嘛…

    后仓也有排着的队,父女二人等了片刻,领完鱼后便下了船,在骡子的匀速快行后回了家。

    买鱼用时也就一个时辰左右,进了家门,林宇桑将油纸袋中还活着的鱼倒进了两个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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