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还有,这是你许姑母,如今都是一家人,不必拘束。”

    款款而来的青衣少女淡蛾眉,细长眼,唇色清淡发白,是个五官长得十分标致的芙蓉病美人,细瞧一番,眉眼和另一边坐着的袁氏十分相似。

    “韶韶,虞儿,这是我孙女,名唤宁霜。”沈老夫人笑着介绍,听见咳嗽声又皱眉看向张宁霜身后的小女使,道:“萱草,今日姑娘的药煎了没?”

    “祖母,霜儿已经喝了药,您不必担心。”

    未等女使萱草开口,张宁霜用帕子掩住唇回道,接着她慢慢走近圆桌,走几步路轻轻咳一声,边福身边向众人问好。

    最后她走到林思虞跟前深深行了一礼,眼睛里是浓浓化不开的感激,郑重诚挚道了谢。

    沈老夫人暗自高兴,眸中笑意渐盛,等眼前三人相识之后,道:“霜儿快去那边坐下,咱们快些吃吧,还有什么话,等咱们吃完再说。”

    张宁霜含笑点头,挨着前厅正门坐在了袁氏的左手位。

    一桌子精心准备的菜肴分外诱人,林思虞吃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桌上的两道螃蟹菜,一道清蒸蟹膏满黄肥,清甜鲜美;一道蟹酿橙甘旨肥浓,浓稠咸鲜。

    沈老夫人笑眯眯道:“府中黄大厨最擅长疱膳海错,做的虾蟹尤为不错,今日这清蒸蟹壳薄膏腴,虞儿多吃些,敞开肚皮吃。”

    说罢,将一碗亲手拆好的蟹肉蟹黄推到林思虞跟前,足足有三只蟹的量。

    “谢谢姑婆!”

    林思虞坐在椅子上,只露出半个头来,接受着沈老夫人和许氏的投喂,点头如捣蒜。

    细细碎碎的阳光从镂空的雕花窗桕(jiu)中挤入前厅,青色的纱帘随风而漾,窗前架子上立着装满鲜花的花瓶,悠悠花香混着饭香清清洒洒在屋内。

    众人吃得差不多了,沈老夫人用帕子擦了擦嘴,又招了招手,一名婆子奉上一碗蛋羹来。

    沈老夫人慈爱地看向林思虞:“你还要长身子,多吃些,瞧瞧这小胳膊小腿的,你哥哥姐姐在你这个年纪可肉乎着呢,夜里还摸黑去厨房里找吃食。”

    对面坐着的张宁霜可不依了,偏头掩嘴咳了两声后,苍白的脸上起了些许红晕:“祖母!”

    见孙女恢复些许平日元气,沈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瞧她,自家人跟前我说说她,还不乐意了。今早啊也是霜儿这馋丫头想吃包子,还真是福祸相依,让咱们给遇见了。”

    许氏微微笑道:“今个儿气运不好,让姑母你们买着了掺了料的包子,霜儿若是想吃,我明日送来些。”

    林思虞跟着点点头:“我们家的鱼肉包子可好吃了,明日我亲手包包子给霜姐姐吃!还有姑婆和两位舅母。”

    今早出了事,张宁霜便昏睡在床,什么都还不知晓,于是好奇道:“许姑母家是卖包子的?”

    她眼眸澄澈,眼底不见丝毫鄙夷之色。

    许氏笑道:“是啊,我们家便是林记。”

    “林记?”另一边的钱氏和袁氏同时抽口气,惊讶出声,方才她们只听了婆婆说是恩人来访,未来得及知晓恩人与今早的包子有关。

    沈老夫人一瞧她们脸色,怕她们误会,忙道:“你们可别误会,今早咱们吃的那酸臭包子是黑心摊贩卖的,那摊贩贪婪,专门将名字改成了林记。”

    “太无耻了。”张宁霜气愤地脱口而出,又想起什么连忙低下头羞赧(nan)不已。

    林思虞没想到看上去温婉矜持的霜姐姐竟然是开朗型的病美人,有些意外,将碗中最后一口蛋羹吃掉后,咯咯笑道:“就是就是,他们不光是将名字改成林记,竟还……”

    “竟还什么?虞儿你别卖关子了!”张宁霜眼睛紧紧盯在林思虞身上。

    “竟还让他们的孙子穿上衣裙插朵绢花,伪装成我的模样!”

    “竟还这般?那后来如何了?”张宁霜吃惊,接着猛烈咳嗽了起来,她身后站着的女使萱草忙上前轻拍她的后背。

    “霜儿你别操心了,当心身子,当时我听说有两家林记被押去了县衙,便让龚嬷嬷带着我去了,想着指认一二,如今那黑心摊贩也已经被罚了。”沈老夫人不赞同地瞥看一眼,她身后的中年婆子,也就是龚嬷嬷也上前将县衙里的事讲了一遍。

    “听着那跛脚人好生可怜,伯父怎么不抓了那人拷问一番?”张宁霜气呼呼问道。

    坐她旁边的袁氏忙道:“做官的哪能这么轻巧判人,你呀你,都是要及笄的大姑娘了,性子还这么冲动。”

    “母亲!”张宁霜小声反驳。

    “伯父?”许氏疑惑道。

    沈老夫人轻轻一拍袖子,失笑道:“瞧瞧我,竟把这个给忘了,韶韶,虞儿,今早坐于公堂之上的大人便是我的大儿子,这几日县里琐事繁多,他这时候回不来。二儿子如今远在京城做官,也回不来,唉。”

    林思虞和许氏相视而望,怪不得堂上大人在沈姑母(婆)出现时,面露担忧之色,原来是这样。

    今日堂上大人刚正不阿的样子也是让母女俩不禁赞叹,如今两家扯上了关系,好感更是多了些许。

    许氏点头道:“下次有机会定是要再见一面,今早大人…大兄可是还了我们家一个清白。”

    “哈哈哈,那是他做官的本分,嗯…咱们去里面闲谈片刻,让她们收拾着。”

    沈老夫人高兴笑着,接着挥挥手,几个婆子上前将桌上的残羹拾缀了下去。

    众人移步到里堂坐下,林思虞坐在张宁霜身边,两人相视一笑。

    院中海棠树上的几只鸟儿徘徊着啾啾鸣叫,里堂的几人也聊了许多,逐渐熟络起来,传来渐曳渐细的笑声。

    “记得方才听虞儿说自己包包子?这么小的年岁就这般厉害了。”大夫人钱氏抿了口茶水,想起了什么,笑着挑眉问道。

    一听说起女儿,许氏目光柔和,话也多了:“大嫂嫂,虞儿包的包子比我包的还要好看,褶子活灵活现,不光如此,我家那出名的包子馅也是虞儿调的。”

    “竟有此事?”钱氏忍不住惊讶,上下打量林思虞一番,眼神中满是好奇。

    林思虞看了看每个人,边笑边忙不迭地摆手:“这些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我只是…照猫画虎、步前人后尘罢了!”

    坐在钱氏旁边的袁氏轻柔说道:“听虞儿说话颇有文采,可是读过书?”

    林思虞点头道:“嗯,跟着我哥哥读几个月了,他在村中学堂读书,每日回来都教我习字呢!”

    “每日习字?”张宁霜小声呢喃道,她有些羡慕,她自小身患咳疾,闻不得墨汁味,便未曾习字,想着想着又咳嗽了起来。

    林思虞将一盏温水捧送过去,张宁霜弯眼接过,慢慢地啜了几口缓和下来。

    见女儿平缓下来了,袁氏轻松吐出一口气,又问道:“韶韶,你可有想将令郎送进私塾读书?虞儿这个学生学了几月都这般不错,许是有虞儿聪慧的缘故,但做先生的哥哥也定是十分出众,去私塾也能学到更多。”

    “是有这个想法,听闻这两年县里移徙(xi)了不少举人秀才,就是不知哪家私塾较好。”

    这几日卖包子藕粉挣了不少银钱,欠的债已经还给吴氏,许氏也开始准备攒束脩了。

    钱氏问道:“不知令郎如今年岁几何?”

    许氏笑吟吟:“比虞儿早出生了五年多,下月便九岁了。”

    “那比淮儿小了一季,年纪相仿。”袁氏点头道:“淮儿如今在府城香樟书院读书,县里私塾如何我尚不清楚,若有闲暇,我托人去问问。”

    张宁霜听了一耳朵,道:“为何不托人将虞儿的哥哥送去书院呢?之前大弟旬假回来可是说书院里的夫子教学极好。”

    钱氏知晓侄女未曾读过书,家中也没有弯弯绕绕的腌臜事,养得侄女一个略有些天真的性子,她知晓侄女并无恶意,解释道:“香樟书院虽有几位大儒名士坐阵,但人多眼杂,踩高捧低之人甚多,淮儿能安然在书院里读书,也是因为你们父亲的缘故,虞儿的哥哥他…”

    钱氏止住话,知晓自己方才话中有在内涵林家家底薄的意思,有些难为情地看向许氏道:“韶韶,我方才道错了话,你别记心上。”

    许氏摆摆手:“无碍,大嫂嫂,我也是听说过的,香樟书院是咱们郡数一数二的书院,除了些富贵人家中的俊杰子弟能去,便只有各县院试红榜前三才能入。”

    林思虞歪了歪脑袋,眼中是抹不去的自信:“我觉得我哥哥.日后一定能考进去的。”

    张宁霜看到身旁小人昂起的小下巴,忍不住乐道:“听虞儿这话,你哥哥好似读书很厉害。”

    林思虞挠挠头:“我这个做妹妹的当然觉得我哥厉害。”

    张宁霜看了看袁氏,嘴巴贴近林思虞的耳朵小声道:“我就觉得我大弟不厉害。”

    林思虞疑惑:“为什么?”

    张宁霜又道:“因为有个小郎和我大弟一般年纪,已经考中秀才功名了,而且,还是案首!”

    林思虞惊诧,忍不住嘴巴张成了O型。

    坐在两人对面的袁氏问道:“你们两姐妹讲什么小话呢?”

    话落,众人的目光移到了二人身上。

    张宁霜看着几位长辈的视线,忍不住说了:“就…就方才跟虞儿讲了个读书很厉害的小郎。”

    钱氏问道:“霜儿,你说的难道是萧知县家的小郎吗?我倒是听你伯父夸赞过。”

    张宁霜点点头:“听大弟跟我讲过的,萧家小郎去年已经考中秀才,还是案首。”

    “萧知县?”林思虞一听,心中忍不住嘀咕,萧知县家的小郎不就是枇杷姐姐的堂兄吗。

    “萧家的?他家倒是行事低调,这事还没传出来。”沈老夫人暗自点头,若不是当年萧家二老接连离世,萧远庭也就不会晚上六年考会试,他儿子倒是像他,甚至比他还要厉害。

    钱氏碰了碰茶盏,不禁说道:“萧家…啧,真是未来可期,我看这萧知县早晚升迁。”

    沈老夫人笑道:“听闻康家那位快不行了,恐怕朝中要有人丁忧返乡。”

    袁氏眸中带着些希翼:“母亲,那夫君他是不是能…?”

    沈老夫人摇摇头,见她们婆媳三个忍不住说了这么多话,倒是冷落了许氏和林思虞母女俩,开口结束了这个话题:“好了,日后再说吧。”

    “韶韶,私塾的事,我帮你看着些,定为你找家好的。”

    许氏点点头,她原准备去娘家问问,但张家在县里多年,家中又是有做官的,定是比身为老百姓的许家打探到的多。

    几人又笑着说了许多,等一盏茶喝完,一位婆子小跑进里堂回道:“老夫人,杨家小姐来看姑娘了。”

    沈老夫人颔首抬手:“嗯,你将她领进来吧。”

    两分钟后,那位婆子领着名少女走了进来。

    少女穿着一身绿色褶长裙,外面套了件白色纱衫,身姿弱柳扶风,长相小家碧玉,眉眼间透着些楚楚可怜之意。

    少女身后跟着位提着提匣的小女使,走进了里堂,小女使眼神乱瞟,瞟到了林思虞和许氏的身上。

    瞧见母女二人身上的衣裳料子还不及自己这当奴仆的料子好,小女使眼神满是鄙夷。

    “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好,雯儿这厢有礼了。”杨雯儿款款福身行礼,等沈老夫人几人点头后,她看向许氏和林思虞母女,道:“这是?”

    沈老夫人微笑回道:“这是我家外亲,你可随霜儿唤许姑母,那位小女郎叫虞儿。”

    杨雯儿点点头,坐在了林思虞的另一边,跟张宁霜隔空打招呼后,问道:“不曾听过,也不曾见过许姑母和虞儿妹妹,不知家中是做什么的?”

    林思虞眨巴眨巴眼睛,道:“我家是卖包子的。”

    杨雯儿捏紧了手中帕子:“包子?是哪家酒楼?”

    林思虞摇摇头:“不是酒楼,我家在码头市集那里卖包子,还不知姐姐家中是做什么的。”

    码头…市集?杨雯儿眸中闪过一丝不屑,看来今日是碰上张家的穷亲戚来打秋风了,微微挪了挪屁股,离远一点眼前的小女娃,怕沾上味。

    还未等杨雯儿开口,她身后的小女使开口了,声音止不住的傲慢:“主家做酒楼生意,醉仙居可是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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