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皮

    白桐尘先是一愣,反应了半天,才知道舒染染是什么意思。

    想她、念她成疯,大半夜登机回来看她,她却提早已忘却的外人。

    他不悦,不理话茬,上床补觉。

    她看看表,才5点多。

    鬼知道他几点上的飞机,估计昨晚挂了电话就登机了,有病!

    舒染染一脚踢开门,去学校。

    走到小区门口才发现忘记拿pad,上课还要用,雇个闪送她都不折回去。

    一上午,白桐尘都毫无动静。

    舒染染查了好几次手机,不是没听见,是他确实没来电。

    她心头忽然产生一种恐慌。自己的取闹,对他无用了?

    放学回家,舒染染失落地坐在客厅落地窗前吃“买一斤送半斤”的大王桃酥。

    这个角度,只要白桐尘的车子回家,第一时间看到。

    有辆车拐进院子,舒染染惊喜地站起来,扔了桃酥。

    有帅哥,谁还啃桃酥,啊呜一口啃他~给丫个教训。

    却是许路飞开了一辆宝马开进院子,冲着玻璃喊她:

    “嫂嫂,哥开完会又去接待客户了,一上午脚不沾地,让我陪你试试他的宝马。”

    哼,这是拿糖衣炮弹塞她审问他过往情史的嘴。

    舒染染不屑。

    但宝马就是比二手破面包好看呀。

    她在许路飞的游说下,勉强试驾。

    但!

    保留了一丝富贵不淫的清高,翻着白眼,决不说车子的一句好话。

    一上手,很完蛋——宝马手感还比破面包好。

    许路飞见舒染染开得开心,传旨:

    “哥说了,你要不喜欢,再给你买辆新的。”

    舒染染刹住车子,摸着方向盘,环视车厢,车前挂着一个带香味的挂饰。

    直觉告诉她,这是女人的痕迹。

    许路飞看到舒染染眼神不对,揪下玉饰扔到储物箱,遮掩:

    “一个假尼姑给的呢,坑钱的……”

    艹,你就装,就演!

    舒染染诈许路飞:

    “不就是他前女友的东西嘛。”

    “嗐,你知道是前就行,都过去了。车你收下了啊?”

    都分手了,前女友的遗物还留着!这车估计那女人腚坐腻了的,好意思给她?

    他怎么不把前女友的骨灰给她一把,当芝麻糊冲呢?

    不要任何二手货!

    舒染染瞬间变脸,下车。

    见势不妙,许路飞扔下车钥匙逃窜。

    舒染染下车就拉黑白桐尘的所有联系方式,收拾好行李搬出婚房,住到店里,准备晚上打地铺。

    白桐尘应酬完回家,门没锁,舒染染却不在。

    这么晚了,她不可能还待在学校或者店里,打给她,却无法拨通。

    他皱眉,不解地看着手机屏,突觉不对劲,发了条微信给舒染染,已不是对方好友。

    许路飞送下白桐尘刚走,就被电话追魂夺命。

    白桐尘没好气:

    “你嫂子呢?”

    许路飞心中大叫,完蛋、完蛋,疯球给的气,哥肯定要撒到自己头上。

    海贼王甩锅:

    “哥大晚上问我要嫂子,合适吗?我一个小叔子哪儿知道!”

    白桐尘可不好忽悠:

    “我白天没空回家,让你送车给她,你指定说错什么话得罪她了。”

    许路飞心虚狡辩:

    “也不能这么说······还不是你留着前女友的东西,叫她看见了。”

    听到是跟前女友有关,白桐尘酒醒了一半:

    “不可能,我能留什么东西?”

    “就车里挂的那个吊坠。”

    白桐尘忖着额头回忆半天:

    “我又不大坐前面,从没看到过。再说,车子不都是你打理吗?”

    许路飞也觉冤枉:

    “很久之前了,翟心凌送你个出入平安的玉锁,非要给你挂车上,你说随便,我就给挂上了。舒染染吃了醋,你别赖我头上。”

    白桐尘反应很快:

    “你不说,她怎么知道什么前女友不前女友的?”

    许路飞败下阵来:

    “谁能想到舒染染那么聪明,我说尼姑给的都骗不过她。我以为你早交代了翟心凌,反正你现在让她洗脑了,净依着她,还不是问啥答啥。”

    白桐尘把气全撒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表弟头上:

    “她不聪明能考上985?能考研?你那高考成绩总和,加上你祖孙三代的年龄,都考不过她一门的。”

    挂了电话,白桐尘站在大门口等许路飞倒车,双眼焦躁,一脸吃人相。

    刚刹车在玩具店,车后门就开了,白桐尘简直是飞出车外,上前拽卷帘门。

    卷帘门只是打烊下拉,还没上锁,白桐尘顺利进门。

    找到后面的小仓库,他看到舒染染在用抹布擦地,喷酒精,旁边卷着薄薄的褥子。

    蓝白格褥子,一看就知道是从学校里拿出来的。估计她今晚准备打地铺。

    白桐尘的后槽牙咬紧。

    舒染染听到脚步声,惊恐抬头,以为进来了坏人。

    但看到是白桐尘,也不算什么好人!

    她黑着脸低头,继续擦地。

    见舒染染不理不睬,白桐尘胸中烧起一股邪火,上前拽住她的胳膊,夺过抹布扔地上,固执牵住她的手,要带她回家。

    舒染染使劲甩他的手,挣不开,上了拧劲儿,声音尖锐:

    “你放开我!”

    白桐尘上了脾气更邪,手指扣紧她的手指,无论她怎么发脾气都不松,头也不回:

    “有什么脾气回家撒,睡这里就不行。”

    舒染染抬起另一只手捶白桐尘,他手腕上的劲儿绷紧,把她手指锁死在他手心。

    眼见被拖到了门口,舒染染越发挣扎,白桐尘突然一把抱起她,三两步出了门,吆喝许路飞打开车门,把她塞进车厢。

    舒染染在后座扑腾,白桐尘置若罔闻,摁牢他,指使许路飞:

    “把店给她锁了!”

    许路飞脑子不机敏,手脚却灵活。

    从检查水电到锁门,总共不到两分钟。

    当着外人的面,舒染染并不闹出声,只是手脚上偷偷较劲。

    白桐尘的手腕加大力度,把她绞得想动也动不了。

    她索性不白费劲,失去力量抵抗,把头瞥向窗外,拒绝包括眼神沟通的可能。

    他却伸脸过来,观察她的表情,最怕她哭。

    曾见她被程玉霞狠掐两把都只是眼圈发红,要是自己把她惹哭了,他只是想到这样的开头就觉得有个黑洞准备吞噬了自己。

    白桐尘抚着舒染染的肩头,顺着她的视线,同望着窗外的路灯流线,他柔和下来:

    “乖,马上到家了。”

    许路飞把两人送到家,立刻跳车润。

    恋了爱的哥,容易练兄弟!

    防止舒染染逃跑,白桐尘拉着她的手腕下车,只是关车门的功夫,她猫腰闪了。

    白桐尘找了车里、院子、屋里,都没人,惊觉舒染染可能又逃回店里去了。

    回到店里,舒染染锁上门,打好地铺睡觉,却听见咣当咣当不歇的敲门声。

    隔着卷帘门,白桐尘学喊姥姥门的舒染染:

    “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开门,快开门!”

    发疯却被更疯折磨,舒染染在门后捂嘴笑完,沉下嗓子:

    “我不在!”

    小逗比,焦躁的白桐尘转笑:

    “开门,有话好好说。我岔气儿了,肚子疼。”

    “找前女友拿刀拉开你肚子,给你放放气儿就好了。”

    “只你有这本事,别人谁也不行。”

    他继续敲门,咣咣咣。

    “别敲了,跟得了手足口病似的!手敲脚踢,逼逼不停。”

    舒染染心铁,无意和一个并无甚感情的准前夫哥纠缠,骂完就躺在自己小窝里睡过去。

    外面消停了。

    不知过了多久,舒染染被噪音震醒了。

    混蛋不知道从哪儿搞了个震楼神器,马达十足“哒、哒、哒”快把门震塌了。

    舒染染无法,只得开门谈判。

    白桐尘收了作案工具闪进店里,大摇大摆走到小仓库,一下倒在舒染染的小窝:

    “嫁狗随狗,你住狗窝,我也住这里。”

    拿话撩刮她,逗着她跟他闹,舒染染偏不理睬。

    窝太小,白桐尘的腿展不开,只能蜷曲着腿,脚顶着仓库门。

    舒染染压根没地儿睡觉去,只好坐到收银台的凳子上。

    以为白桐尘受不了罪,睡不了多久就溜走,谁知道他真睡过去了。

    白天学校、店里两头跑,折腾了一晚,舒染染困得要死,凳子跟老虎凳似的,把屁股都要坐平了。

    她先受不了,上前踢了白桐尘一脚。

    已熟睡状态的白桐尘却伸手抓住了她的脚踝,上下搓搓,告饶似的:

    “媳妇儿,这里太苦了,我们回家吧。我细皮嫩肉,只能当老板,受不了睡地板。出门在外最差还住个四星呢,那还是20年前,有的城市没五星的时候。”

    “要滚你滚,我留这里。”

    舒染染夺脚脖子却夺不回来——白桐尘握得死死的。

    她警告:“还有,你别乱叫称呼。”

    张嘴媳妇儿、闭嘴媳妇儿的,这么轻松叫出口,指不定在谁那里熟练过了。

    再说了,言情小说上都叫“太太”吧?哪个好人叫土啦吧唧的“媳妇儿”!土狗一个。

    白桐尘猛地起身,不知道是醉的还是困的眼底发红:

    “你因为在乎我才生气,我明白的,可那都是过去式了。恳求你稍微不生气的时候想想,我比你大个三岁,步入社会早,那时候压根不认识你,有段过去式很正常。我遇到你了,和你是现在时,也只和你将来时。”

    舒染染不为所动:

    “你知道我学中文吗?”

    白桐尘一副代她自豪的神情:

    “知道,还是金牌导师的关门弟子。”

    “所以,我很赞同某作家的话:男人的发誓,和狗叫没什么分别。”

    “······”

    白桐尘摆烂,又躺了回去。

    舒染染只好又坐回收银台的凳子上,没一会儿,焦毛。

    她比白桐尘更不能受皮肉苦,悄悄出门,打了个车回家,美美睡床去了。

    早晨醒来,舒染染发现白桐尘躺在床的另一侧!

    和她玩一晚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游戏。

    舒染染一脚踹在白桐尘腰上:

    “癞皮狗,你偷摸回来,我店锁没锁?”

    白桐尘被踹醒,抓起床头柜上的钥匙晃一晃:

    “我醉懵了,锁门走到半路,又让出租司机倒回去检查了一遍。你发现没?我们两个都有点财迷,都折腾成什么样了,还记得别掉了东西。”

    舒染染白了一眼起床,跑到浴室才偷偷笑出来。

    白桐尘不放心,怕舒染染还没化解开心结,非要开车送她去早八。

    舒染染拉开面包车门,果断拒绝:

    “你又捐款又开大奔的,在桐大出名了,我可不想跟你纠缠那么深。”

    不醉酒不玩笑的白桐尘显得深沉,声线也低了下来:

    “什么意思?”

    “就是不想和你一起成为八卦中心。”

    他在车前顿住步子,抬头思索了几秒,转过头,盯着舒染染的眼睛:

    “八卦?我们是合法夫妻。”

    舒染染嗤笑:

    “别人又不知道,顶多以为我跟个有钱人瞎混。”

    白桐尘先是脸上挂霜,继而记仇式冷笑。

    她心想,傻了吧,你们有钱人现在都怕缠上不好听的,赶紧知趣撤吧,否则捐款的大善人形象白树了。

    舒染染甩上面包车车门,摇头晃脑开车出门。

    不到下午放学,一个豹子号打到舒染染手机上。

    是白桐尘的工作号码。即使拉黑私人号,他有的是联系办法。

    大G开到了明德楼,又霸占了一般车不让停的地方,等她下课。

    下课后,坐在窗边的同学看到那辆招摇的大G,跟其他同学交头接耳。

    瞬间就一片指指点点。

    舒染染在电话里求饶,让他把车开走,他挂断电话,不予理睬。

    她只好拿包遮着脑袋,躲在下课的人流中。

    白桐尘降下车窗,高声喊:

    “媳妇儿,我在这儿呢!喜糖带来了,给你老师同学分分。”

    嚣张的报复她隐婚。

    同学们惊呼:“唔!她结婚了?”

    舒染染气得把书包罩在头上,表演原地消失术。

    得了意的白桐尘提着喜糖下车,塞给同学。

    净是进口巧克力,同学们自然嘴甜恭喜他们。

    白桐尘喜气洋洋道谢,打横抱起“原地消失”的舒染染,塞进副驾。

    车门关上,白桐尘帮她拉下头上的书包。

    她居然没有大吵大闹:

    “心已麻木,面如死灰,不信你还有什么能刺激到我的。”

    还真有——

    “双方父母今天把婚礼日子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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