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夫

    复旦交换这半年,几乎都是白桐尘飞来。

    他的出发地,往往不是桐城,而是看出差在哪个城市。

    做了大半年空中飞人。

    当白桐尘已把这种飞行习惯当做日常的时候,舒染染又要回桐大,新学期了。

    在空中穿梭的日子,真有点儿“天上一日、地下一年”的感觉了。

    终于,可以过些正常的家庭生活。

    白桐尘添了个新爱好——买菜,下厨。

    倒也还是小时工大姐做饭,但他必然每晚都学着做一道菜。

    搭配他出的红酒。

    于是,舒染染每天放学回家,经常吃到“拔丝肉片”,

    ——也不知道这哥哪里手艺不对,目标锅包肉,成品却是拔丝肉片。

    既然会拔丝,舒染染指名让他做拔丝地瓜。

    而地瓜在白桐尘的铲勺中,不自觉滚上了白色的糖霜。

    这种不伦不类的菜,倒也不难吃,就是每点一个菜,开启一个惊吓盒子。

    谁知道他能邪门儿到什么地步!

    还不如许路飞手艺呢。都会做减脂餐了,能保证顿顿不重样,还会胡萝卜雕花。

    黑莓奶茶店开得红火,打烊很晚,朝九晚五的许路飞,载着他哥,天天抢最新鲜的瓜果蔬菜和海鲜。

    既当煮夫,又帮黑莓店里进果茶的原材料。

    玩具店仨女人,刮起一阵养生风,吃减脂餐,顿顿要吃西蓝花。

    贼头贼脑的许路飞,让白桐尘出钱买牛肉,他出钱买西蓝花。

    许路飞天天买的西蓝花,只有花,不带把儿,因为他带刀。

    ——逮住大块头的西蓝花,一刀给削去大半截梗子。

    白桐尘在顾客群中替他红了脸,压声低斥:

    “你这是做什么?”

    许路飞理直气壮哼哼:

    “黑莓不爱吃梗子,嫌咬不动。”

    “······”

    超市称菜大姐老瞄作案凶手,白桐尘实在受不了,趁许路飞挑香蕉的时候,揶揄他:

    “把香蕉皮也扒了吧,反正你也不吃皮。”

    许路飞眼中一亮,后来觉得哥脸色不对,才作罢。

    白桐尘和许路飞各自回家,准备晚餐。

    晚餐吃黑暗料理,舒染染居然毫无意见。

    反正第二天中午,许路飞会做丰盛可口的营养餐,给店里送饭。

    吃免费餐,不能拉了小双奶奶。

    许路飞:“双,我这是给你俩姐姐做饭,捎带上你,你也不说请请我。”

    双奶吃得心安理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经常偷我瓜子。”

    “一回就抓一小撮,你也能知道?”

    双奶嚼着免费牛排,吸着免费奶茶,胡诌:

    “我都一粒一粒数过了。”

    “······”

    还有比自己抠搜的,长见识。

    许路飞:“双,那飞哥和莓姐姐过两天结婚,你可要帮帮忙啊。”

    转眼间,许路飞步白桐尘后尘,也成了婚姻市场上的非流通性、英年早婚哥。

    许路飞爷奶早退休了,他爸妈一个在物价局,一个在水利局,四个人供一个孩子,条件还算不错。

    孩子一说结婚,马上张罗,一分钱不要黑莓家出,全程包办。

    也没人挑黑莓的出身学历身高啥的,儿子出钱给她开奶茶店,也无一句指摘。

    真爱孩子的人,比较尊重孩子的意愿。

    唯独,得让许路飞和黑莓城里办完婚礼,再去老家许家村儿办个老式婚礼。

    因为许路飞的老鳏子太爷在村里生活,82岁那年春暖花开,跑去一老太太那儿,做了上门老公。

    老头想借重孙的婚礼,好让村里人知道,上门老公也是有后辈撑腰的。

    许路飞下乡办婚,非得拉带上表哥表嫂。

    有他俩镇场,许路飞觉得心安。要不然,单靠他自己,他觉得应付不了。

    而小双,何止是帮忙啊,连着两场婚礼,既当伴娘,又当黑莓娘家亲戚,累到眼神木然,也没句抱怨。

    结婚当天人多,场面又乱,安排车子的时候,白桐尘一个看不见,舒染染就被压根不认识的许家亲戚带上别的车,一溜烟儿拉到许家村。

    白桐尘随后赶到,急匆匆找她。俩人在人头攒动的流水席上相见。

    来坐席的村民又不认识他们是谁,也不让座,活活隔开他俩。

    白桐尘要坐到舒染染旁边,好声好气和人换座。

    那大妈甩开膀子,一百个不愿意:

    “肘子从这儿上,我随了50块钱,凭什么不能坐这吃?我不换!”

    少有人拒绝白桐尘,语气还不客气。他有点不习惯,带着微微的愕然。

    舒染染偷偷笑,脸都憋红了。

    灰扑扑的农村,她一笑,有种野地里生出娇艳玫瑰的惹人。

    已有亲密关系那么久,天天睡一起,还是会有意想不到的怦然心动袭击白桐尘。

    隔着玻璃大转桌落座,白桐尘眼神直直注视着舒染染。

    等肘子大妈跟旁边村民咬耳朵:“那男的长得人五人六的,快把旁边这姑娘看眼里拔不出来了。”

    村民同伴,正襟危坐:“男的都流氓。”

    春天吃露天席,还是有点冷。风紧,舒染染轻声咳嗽了一下。

    白桐尘立刻起身,招呼人找个太阳蓬,想挪到她那边遮一遮。

    他刚走,穿着秀禾服的黑莓唰唰跑来,趴在舒染染耳边,窃窃私语几句,拉着她跑了。

    白桐尘指挥人挪完棚,发现舒染染不在,四处找她。

    黑莓穿的红衣比较扎眼,白桐尘看到她在胡同处的某家探头探脑,鬼鬼祟祟。

    顺着胡同,寻到院子,咣——白桐尘惊吓又恶心地贴在木头大门上。

    院子里,完全没眼看!

    舒染染举着铁锹,遮挡在一个老果男的“人中”!

    老果男躺在地上,面朝天,如死灰。

    许路飞穿着中式马褂跳进院子,看眼地上,问舒染染:

    “他死透了吗?”

    黑莓甩着碍手碍脚的红衣,抢白:

    “死透了!老奶奶正在穿衣服呢,马上出来。”

    许路飞急地摘下头上的新郎瓜皮帽子,遮在果体老头的脸上,啧声可惜:

    “我太爷,什么时候干这事儿不好?在他重孙子我的婚礼上!这么饥渴难耐吗?97了!估计一激动,心跳超速,乐嘎了。”

    白桐尘瞳孔地震,四分五裂:

    “······”

    他皱眉,让舒染染放下铁锹,要带她赶紧离开。

    许路飞不愿意,拦住:

    “嫂子还得拿锹遮住我太爷最后的体面呢······”

    你太爷自己不检点,关我媳妇儿什么事儿!

    白桐尘气懵了,转身摸到根抵大门的棍子,狠狠捅了许路飞一下。

    许路飞倒在太爷身上。

    太爷硬bangbang又冷冰冰,吓得许路飞一蹦三尺高,使劲拍打身上晦气,冲进屋里拖出张草席,盖住了裸太爷。

    扣着衣服扣子的太奶奶从屋里慢悠悠出来,和许路飞翻脸:

    “哎,他死在我家不吉利,快把他弄走!”

    许路飞无语:

    “你俩不是结婚了吗?没有血缘,我也要叫你一声太奶奶呢。”

    老太太穿完衣服,拽平衣角,对许死太爷嗤之以鼻:

    “现在他死了,我就和你许家没关系了。我这么大年纪了,什么都不信,你少拿纲常伦理教训我,屁用没有。带着死尸,都给我滚出去!”

    那么沉的死太爷,还裸着,怎么弄走!

    黑莓急眼,挽起秀禾服,抨击老太太:

    “哎,还是我和我嫂子把他从你身上抬下来的呢。我大结婚的,帮你抬死尸,你怎么翻脸不认人啊?”

    老太太唾弃一动不动的太爷:

    “我早就嫌他不行要换了他,是他死皮赖脸,这回突然死我身上,坏了我性致不说,还把我吓一跳,等我找你们许家算账呢!”

    许路飞急了:

    “他都给你当上门老公了······”

    老太太抓起墙角竖着的大扫把,胡乱挥舞,驱赶活人:

    “他都下地狱了,再提上门,就是闹鬼,滚滚滚!”

    白桐尘赶紧拉过舒染染,护在身后,又一把推出许路飞迎战。

    许路飞也护住黑莓,抢过铁锹,和老太太的大扫把对抗,连蹦带跳:

    “哟!嘿!哈!哒、哒、哒!”

    许爸打电话来,催儿子儿媳敬酒。

    挂上电话,许路飞和黑莓看向白桐尘:

    “哥,怎么办?红事遇见白事了。”

    三观碎一地的白桐尘很快恢复理智,扔了许路飞手里的铁锹,疏散三人出门。

    老太太还在骂骂咧咧,让把死人也带走。

    咔嚓——

    白桐尘把太爷锁在老太太院子里,顺走了大门钥匙。

    等那边喜宴办完了,再来处理老头儿。

    四人快速走向流水席,许路飞有点心虚:

    “哥,这样好吗?”

    那能怎么办啊?!停下婚礼,今天也办不了丧事。

    怕死人吓到了舒染染,白桐尘带她上车走,连席都不回了:

    “反正活人总是等不及,而死人最有耐心等待,那就活人优先吧。”

    婚礼顺利,加上许太爷的果体锁在大门,没被村民展览。许家喜事丧事井井有条、顺顺利利都办完了。

    许父许爷大赞白桐尘临危不惧,坐镇不乱,有人中龙凤的气魄。

    而白桐尘翻脸不认表弟,嘴毒许路飞出气:

    “今后不许给你嫂子添任何麻烦。男人不管多少岁,都要冲在女人面前挡枪。否则就躺地上,做个安详许太爷年轻版。”

    许路飞不敢辩白:

    你亲眼看到的,这回扛着大扫把战斗的,是老弟我,不是舒染染。

    反正,让白桐尘媳妇儿看到了不相干的死人,他必然找茬。

    许路飞终于咂摸出味儿来了:

    宁可惹表哥,别惹舒染染。嫂嫂的汗毛,是哥哥的逆鳞。

    -

    舒晴已经很适应德国的生活了。

    视频时,舒染染见姐姐圆润了不少,眼睛也亮了,整个人散发着盎然生机。

    人是环境的产物,离开臃肿的拖累,小孩儿也壮了不少,比以前活泼很多。

    真有白桐尘说的那意思了,离开毕珂,孩子好看了不少。

    舒晴也笑舒染染:

    “说话慢多了,脾气也没那么急了,看着很像个学究了。”

    最近,这样的反馈,越来越密集,舒染染听到,还是会有点惊讶。

    有天她挽起长发,抱着课本走在校园,有个新生问路,张嘴叫她老师。

    大概把她当个讲师吧。

    也可能是学习、工作越来越忙,生活却越来越简单,舒染染没太有时间花在打扮上了。

    一切追求简洁、轻松,加上时时沉浸在毕业论文和店铺经营上,表情单一,显得比以前成熟。

    也可能,和事事考虑周全的白桐尘待久了,潜移默化,发觉理智处事的成本低且高效,就没那么咋咋唬唬了。

    转眼11月,白桐尘要去德国慕尼黑,参加酒展。

    工作上一向铁面无私的他,把舒染染安插在出行团里,安排她和舒晴见面。

    德国的冬天很冷,舒晴一人从东德赶到西德,和妹妹在异国他乡见面。

    冰天雪地里,姐妹俩抱着,摸着对方的脸,眼睛湿了又湿,傻傻笑着,就是找不到开口的话。

    在无人认识的街头,舒晴放声大哭。

    反而内敛的那个,成了舒染染。她抱着舒晴,一直抚摸姐姐的头发。

    姐姐的温度传来,在酷寒中,活着的存在感越尤其强烈。这是剥了一层皮,又活下来的舒晴。

    舒染染疼惜地,无声流泪,滴到了姐姐剪短的头发里。

    白桐尘在慕尼黑给舒晴留了酒店房间,让姐妹独处了三天。

    都从德国飞回桐城了,舒染染还在朝他回忆与舒晴的点滴,分外絮叨。

    白桐尘听得微笑,也不插话,只在她话落的时候,低声:

    “想舒晴的时候,我再给你订机票。她不太宽裕,你可以多去看看她。”

    不忘交代:

    “毕珂问你舒晴情况时,你别跟他起冲突,就说不知道。”

    姐姐出人意料、不声不响出国后,毕珂不可能罢休。

    舒染染终于敏感起来:

    “他是不是找过你?”

    白桐尘很是轻蔑不屑:

    “他老几,找得着我吗?我都替舒晴惋惜,抛弃毕珂太晚了。”

    毕珂真该骂——

    很快就让白桐尘住院了。

新书推荐: 魔法少女侦探在忍者村渡劫 问心 [卡樱 火影同人文] 不做太子妃后在敌国当了督察使 标记同事之后【女A男O】 在逃刺客斗权臣 黑化徒弟的错误养成 退圈后,她回快乐老家了[玄学] 我靠火锅赛博修仙 穿越后嫁给了男主他叔 攻略失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