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内拉

    刀尖对上锹斧锅铲,场面格外滑稽,几乎惹人发笑。

    教堂内一群人面面相觑,却无人开口说话,默契的保持了无用的默契。

    莱内拉躲在柱后微微嗤笑着想道,真蠢。

    她从前两天小镇的流言里得知伊莉雅的提灯可能会保存在教堂时、就已经等待至此。虽然之前的失控给她带来了一些麻烦,但那不重要——至少,没有伊莉雅的消息重要。

    这群雇佣兵的行动漏洞百出,虽然她不认识那个被埋进地里的女人,但她看到了尸体的死状。

    割喉致死,从身上的红痕来看,可能还有奸尸也说不定。

    这么明显的做法,令人难以置信他们真的是雇佣兵,就算雇佣兵一直以喜好杀戮的印象闻名、也不应该这么蠢啊?

    只要有些脑子,联系到小镇传说中的至宝十分容易……也可能是他们还干了什么打草惊蛇的蠢事也说不定?

    幸福小镇的老镇长虽然一辈子都长在群山之中,却毫无疑问是个敏锐又精明的老者。

    葬礼结束之后,镇民们明面上各回各家,实际上听着他的指挥绕了镇子一大圈、从教堂背面的后门重新潜进了教堂,守株待兔到现在。

    莱内拉鄙夷不屑的收回视线,伊莉雅最后的线索就是这盏提灯,以及小镇代代相传的传说。若不是因为其他线索通通追到了尽头,她也不会到这个名不经传的小地方来,一待就是一年。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线索,今天就算是把这里拆了、她也绝对要把伊莉雅的提灯找出来。

    被团团包围在人群中心的昆撒瞪大眼睛,他怎么也没想到教堂里居然藏着这么多人在等着他,虽然嘴上说的豪横,可他其实也没杀过几个人。

    那些真正老牌的雇佣兵都被福斯巴鲁带到坦吉托夫做大单子去了,所以才留下他们一群半生不熟的人在这里做这个简单的贵族委托。

    该杀的,他双眼布满血丝,咬咬牙拔出身后的弯刀,一双如熊一般的眼神四处巡视。

    德安看他这般态度愈发恼怒,这群该杀的狗贼……!时至今日都不肯放下武器,还把格蕾丝……

    怒火攻心的老者望了一眼身旁的隆克,这位土系魔法师谨慎的上前两步,右手缓缓溢出魔力、开始在空中绘制图案。而站在二人身后的镇民们也握紧了武器,他们手里什么都有,务农用的铁锹、斧子、驱赶野兽的长棍,诸如此类,拿着正经武器的人寥寥无几。

    面对如此的"乌合之众",昆撒突然想到了什么,大笑着往前迈出几步、从一旁的角落里提出一个被捆的严严实实的小孩。

    德安镇长瞪大眼睛,身形娇小的人艰难抬起头、镇民们的火把照亮她的黑色发顶——竟然是那个东方来的小姑娘!

    雇佣兵面目狰狞着将弯刀抵上空的颈脖,他还不想死在这里,只是一群又弱又蠢的乡巴佬而已、凭什么威胁他!

    好刺眼……呃!

    少女颤抖着睁开眼睛、缺水的唇肉开合,呼出几声微弱的痛呼,虽然微弱,可在这么安静的环境里也足够响亮了。

    安德烈握紧手里的小刀上前一步,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的脸抽搐着。挟持着人质的昆撒亦毫不胆怯瞪着他,手上青筋暴起。

    还半悬在空中的空终于从后脑的钝痛里缓了过来,大脑缓缓思考着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今天早上……她出门去买用来分装的小瓶子,然后……在小巷里试了试一个小瓶子能够装多少魔药、装多少合适,不知不觉就把魔药分装完了。

    那之后呢……?

    她把手指粗细的小瓶子藏在了身上的各处,可娜莎小姐的外套真的很好用,不愧是医生,一件外套上的兜比她几件衣服的都要多嘞。

    然后……然后她似乎在离开闹市区之后被人打晕了。来者的手法并不熟练,第一下没有彻底打晕,她痛的下意识挣扎起来,于是又被补了几下在后颈,彻底晕了过去,直到现在。

    记忆回笼,空漠然掀起眼皮上下打量颈前的白刃,安静的像是一座雕像,只有胸前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昆撒对少女的反应很不满意,于是将她提的更高,把弯刀抵紧,少女洁白的颈脖上顿时淌下一串血珠。

    眼见血沾湿雪白的外套衣襟,安德烈厉声朝着比他高出不止一个头的雇佣兵大喝道:“你想干什么!松开她!”

    这声大吼音量并不算小,隐藏在柱后阴影里的莱内拉被激起些难得的好奇心,探出头来探寻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她怎么会在这?”

    方才还散漫任由昆撒随意摆布的少女骤然抬起头看向她的方向,眼里的警觉与凌厉毫不掩饰。

    意识到自己不经意发出了声音,不愿节外生枝的莱内拉迅速将自己藏进另一处阴影之中。

    空敏锐的感官丢失了目标,这才又恢复平时懒散的模样,低下头将大半张脸藏在黑发之后。

    “想干什么?当然是要你们把那什么劳什子魔女的灯给交出来!别逼老子亲自动手!”

    被那一眼吓到差点显出龙鳞的龙女皱起眉望向人群中被提起来显得格外显眼的少女,在场那么多人,她是怎么听到的……近乎于呼吸起伏的喃喃自语声。

    隆克手上的魔法阵终于勾勒完成,昆撒脚下的地面凭空生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纹样,看似无处可逃的雇佣兵环顾四周,眼神凶恶的看向施法者。

    “既然老子给你们机会还不抓住……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魔法师施法的速度……比莱内拉慢的都不是十倍了,空暗自思索着,她抬头看向这位人高马大的魔法师。她无意责怪或人身攻击,也许这位魔法师从魔法习得到现在,就从来没有真正的攻击过别人。

    她不安的咬住下嘴唇,但是如果只有这个速度的话……

    昆撒眯起眼睛盯住正在施法的对方,壮硕的男人压低重心。

    是绝对比不过武器的速度的——

    “躲开!”

    “嗤!”

    那把锃亮的弯刀贯穿了隆克的右肩,力道却一点儿也没有减小,直直的就要把他往教堂的地板上钉。

    昆撒双腿肌肉膨胀发力、笔直的向人群冲过来,男人癫狂的大笑:“老子还以为什么货色呢,原来只是群杂鱼?”

    他扭曲的面目看向德安。

    “那就先拿你身后的这个老东西开刀!”

    快一点!再快一点!

    少女匍匐在地上,被反绑在身后的手心捏住一块玻璃碎片。她刚刚想尽办法打碎了一个身上携带的瓶子,用摔裂的碎片使劲磨蹭着拇指粗细的麻绳。

    玻璃细小的碎片因为她奋力的动作嵌入手心,挤出一串又一串刺目血珠,可她浑然不觉疼痛,只是紧紧盯着昆撒的动作。

    “啪!”

    随着绳索断裂的声音,空终于用尽全力挣开了身上乱七八糟的绳结、踉跄着挡在德安的身前。

    高大雇佣兵向前猛冲的影子在少女深邃眼眸中扭曲的映出、不断变大靠近,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铛——”

    令人牙酸的尖锐响声划破夜幕。

    空睁开了眼睛。

    浓重的烟尘中,莱内拉不知何时挡在了少女的身前,她的双臂上再一次爆发出的那些形状可怖的鳞甲,坚硬的甲质和昆撒手上那把小巧的刺刀擦出了剧烈的火花。

    刺刀应声崩裂,碎片落了周围一地。

    龙女没有回头看身后的人,哪怕只是背对着众人,她也能敏锐的察觉到那些投在自己鳞片上的视线。

    令人生厌。

    “莱内拉小姐!您没事吧?”焦急的喊声首先在身后响起。

    龙女有些惊讶的偏头回望,空在地上扑腾了几下,白色外套已经脏的很难看出本来颜色。像只流浪狗,浑身脏兮兮的、连脸颊上都蹭上不少灰尘,只是一双黑色眼睛依旧炯炯有神,就那么担忧的望着你。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空站直身体,小心翼翼望向龙女那双无机质的白瞳,低声解答她的疑惑:“这是之前那一面您自己说的唷?您没事吧?这阵势……啧,麻烦死了啦……”

    居然还记得吗。莱内拉后知后觉的有些微妙的尴尬,但凡这小孩少记得一点,她的心情也就不会这么奇妙了……

    努力绷住快要垮下来的表情,她冷着脸啧嘴:“别那么看不起我,没什么麻烦的,只是一群杂鱼而已。嘁,就当是给你的赔礼,躲到后面去,这里我一个人来解决。”

    龙女转回头,目光死死的盯住身前神情呆滞的人,虽然她对当英雄这种蠢事不怎么感兴趣,不过她也不喜欢放任自己随意杀戮的人,他们通常没有逻辑理智、更加难以控制自己,是很愚蠢的类型。

    ……她对这小孩也算是有些亏欠,干脆趁现在一并还清了作罢。

    利爪上一瞬燃起了滚烫的烈焰,将龙女灰白的面颊映的通红,她难得露出一个笑容,只是其中蕴涵的意味危险又暴戾。

    上扬的唇角微动,莱内拉吐出一句带着笑意的询问:“喜欢扔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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