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嗯。他们说柏普克草可以改变人的声音倒也不算虚假宣传……但这种改变是完全随机的，有的人服用之后会变成像癞蛤蟆一样的声音。”
莱内拉露出了一个嫌恶的表情，她平等的讨厌一切蛙类和虫子，靠近十米之内就想用火把虫子连带周围的所有东西全部烧干净。
缩在被子里的空想象了一下，一个人拥有了癞蛤蟆般的嗓音，那他的日常交流……哇，史诗级大灾难啊！
缪乐恩倒是露出了饶有兴趣的表情，在莱内拉刚才的讲述过程中，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空拖进了被子里、两个人一起暖呼呼的窝着。
“如果有青蛙一样的声音，再模仿青蛙的叫法、能不能和青蛙无缝沟通呢？”
她披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对蛙类敬而远之的莱内拉一噎，她怎么知道。
少女蠕动两下，也若有所思的Get到了这个新奇的想法：“真的没有人这么试过吗？和青蛙沟通感觉会很有意思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住口太恐怖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莱内拉崩溃的尖叫起来，光是想想就能让她起一身鸡皮疙瘩的程度。
被声波冲击到的空蠕动爬行，从被窝里解放自己的双手、熟练揽上龙女的肩安抚她：“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放心啦，回神。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的……”
“就算发生也是别人尝试啦莱内拉姐姐——”缪乐恩欢快的插完最后一刀。
少女眼神肃然起敬，她在某龙的视野盲区给小姑娘比了一个大拇指，果然是切黑。
“什么啊你们两个！这么快就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了吗？！”
莱内拉蹭的一下从床的边缘站起来，不可思议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她完全不能理解空为什么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和几乎所有人熟稔起来？
“刚才让我讲黑市里面的东西果然是转移话题吧！！快给我把事情讲清楚啊喂——”她忍无可忍的扯住了少女翘起来的长刘海，就像抓住了她的彩色尾羽一样以此威胁对方。
空把脸向下埋进床单重新变成没有四肢的虫，闷闷的狡辩：“我才没有在转移话题，是莱内拉误会我！我是真的很好奇你去黑市有什么收获欸！”
龙女没好气的翻个白眼，她已经完全摸清楚了这个人满嘴跑马车的特性。
“好的货没什么，不过能让你心梗的收获倒是有。”
她声音严肃起来，不解的在房间内转了几圈。
“我逛了大半个黑市也没找到什么精灵相关的摊子，连通常最泛滥的材料，精灵翅膀表面的鳞粉都没了。”
“别说本来数量就不算多的多玛塔这种宝石，你恐怕只能通过拍卖行来获得了，空。”
空惊讶的抬眼去看她，去这一趟黑市居然还找了自己要的材料吗。
“……”
她和莱内拉四目相对，也露出郑重的表情一字一句的道谢：“莱内拉小姐……谢谢您呐，明明一路上都是我在给你添麻烦欸。”
“切……什么表情啊，我又不是特地为了这个事情去的，只不过逛了一圈下来确实没什么有意思的。”
龙女嫌弃的直皱眉，扭过头去不看她，径直拉门就要去隔壁自己的房间。
空就偏头去看缪乐恩，用嘴型悄悄说着。
'莱内拉明明就是人很好的傲娇嘛，超容易害羞的～'
顶着被子的缪乐恩眨眨眼睛，二人笑作一团，把床品滚的乱七八糟。
“砰！”
门外的龙落荒而逃。
傍晚，三人又聚在餐厅一起吃饭。
空和缪乐恩一见如故，在并肩作战捉弄完莱内拉后关系迅速拉近，出房间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黏糊糊的挂在一块了。
二人的一番行为看的旁边的莱内拉嘴角狂抽，再一次怀疑人生。
她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两个明明之前完全不认识的人、能在一下午内就亲密无间到这个程度？
你们都不怀疑对方可疑的吗！！！
给我有点警惕心啊喂！！！
“咳咳……你们两个给我好好吃饭啊！不要一直在饭桌上讲悄悄话！”
她警告的用手指敲桌子，眯起眼睛盯着桌对面的二人。
手上还拿着烤肠的空嚼吧嚼吧嘴里的面包，狐疑的注视着突然开口的人。
过了几秒，她突然发出某种奇怪的哼声，笑眯眯的站起来。
缪乐恩把面前的餐盘一推就跳下椅子；“莱内拉姐姐想和我们一起聊天吗？那我坐过来了！”
带着奇怪表情的少女也紧随其后把餐盘一推坐了过去，她朝龙女眨了眨眼睛，二人一左一右坐在了莱内拉的两边。
自觉把小心思藏的很好的人突然沉默，她难道演技真的很差吗……
为什么会被两个小孩制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莱内拉用了几成的力去叉盘子上的小香肠，差点把那可怜的瓷盘叉碎。
使用暴力叉进嘴里的香肠转瞬即逝，龙女咬牙切齿的开口：“说到底，我可还没同意让你带个小孩子同行吧？就算是精灵她也是个小孩！”
两个存心调侃她的人头顶一凉，总感觉差点被叉碎的好像是自己的脑袋。
空咽了口口水来压惊，默默的把自己的香肠叉给对方，然后硬着头皮开口：“对不起……没有故意想惹你生气……我会负责缪乐恩的日常开销和生活起居的……”
用一些特殊的办法……
“如果你实在觉得难办的话……我也可以现在重新找一家旅馆开房间……对不起……”
她慢速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的偷偷瞧莱内拉。
“……”
哦。
机械嚼食着香肠的莱内拉表情冷漠，实际内心已经有些乱了阵脚，她没有硬要赶走缪乐恩或者为难空的想法，只是真的很别扭，所以才板着脸随口说了几句。
毕竟同行小一个月，空承诺的事情大多都能办到，虽然有可能以一些诡异的方式……
而且不管嘴上道歉再怎么勤快，也绝对没有人可以改变她的想法，只有她把别人踹了的份。
平时也只有在这里才能够体会到，一直笑眯眯的人皮囊下藏着的疯。
莱内拉不是不能想通少女的行为是因为什么，缪乐恩一只幼年精灵独自呆在坦吉托夫的确十分危险，哪怕离开黑市就立马用魔法把耳朵遮住，也难保没有有心人记得她的样子。
单纯的住几天，自己倒也没有苛刻到那个程度。
再说，缪乐恩的心理年龄明显比外表大的多，只要不干出熊孩子那种核爆血压的操作，她完全可以当做没看见。
一旁缪乐恩捧着冰水眨眨眼睛，她能看出来莱内拉没有真的想赶自己走，极其别扭的人其实完全没有生气。
毕竟下午也还是什么都没问就费劲的把自己提回来了。
“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你们先前的问题，我大概是知道答案的。”
她小口的啜饮完一整杯水，压低声音悄悄讲。
“市面上所有和精灵有关的魔法材料都快速变少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因为大祭司不再允许精灵们随意踏出自己的领地。”
空反应很快的接上：“所以你才偷偷溜出来？”
“嗯……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是从前几年开始，大祭司就对精灵们的行为严加管控，不允许再自由出入。”缪乐恩一提到大祭司就开始局促的抿嘴。
心思敏感的少女自然的给精灵续上一杯冰水，顺便摸了两把脸。莱内拉也安抚似的把饭后甜点往小姑娘的方向推近一些。
接受到二人的目光，龙女一耸肩：“我也干过这种事情，跑了就没再回去过，不过不太提倡，别学我。”
虽然不是严格意义上自己一个人跑路的……不过这么多年也确实没再回去过那个地方。
她漫不经心的搅拌自己的沙拉，银白色的眸中明暗交错。
“喔～看来你们两个居然没有一个是安分的嘛……”空恢复了活力，就又开始笑嘻嘻的调侃她们。
“不过这些告诉我们没关系吗？这应该也算你们精灵的秘密了哦。”她探头看向低头喝水的小姑娘。
缪乐恩放下水杯咬着嘴思考了一会摇摇头：“反正只要姐姐不说出去就好了嘛……”
“好喔……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放松的靠到椅子上去，空闭着眼无奈的抱手摇头，感觉好像又被卷入奇怪的麻烦里了……
她睁开眼睛，试探的看向还在喝水的精灵：“说起来，我刚刚和这家餐厅的负责人谈好了，明天会过来这边打工。缪乐恩你要不要攒点人类的货币？会写人类的文字吗，不用你做很复杂的活，在点餐台那里记录客人的需求就好。”
“嗯？！什么时候谈的？你不是和我们一起来的吗？！”还在嚼沙拉的龙弹射起步，震撼的张开了嘴。
空迷茫的看她：“当然是一起来的啊，前台点餐的时候我顺嘴问了两句这里还需不需要服务生之类的。缪乐恩也是负责人主动邀请的哝，餐厅的上一位记餐员因为怀孕，所以告了假嘞。”
“不过我也没办法保证这个邀请一定友好哦？缪乐恩你自己考虑一下吧，明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叫你咯。”
缪乐恩点点自己的脑袋，她会好好考虑的。
莱内拉有种诡异的错觉，虽然自己明明是因为有钱才不用去辛苦打工的，但是怎么感觉自己好像那个混吃等死的猪一样……
她麻木的吃了一口沙拉，感觉吃进嘴里的不是冰冷的菜叶，而是草料。
吵吵闹闹的吃完一顿晚饭，天色暗了下来，凛冽风雪的影响下、坦吉托夫的人们并没有散步的习惯。
雪越下越大，大雪纷飞，路灯一盏一盏的亮起。整条街道上只有三人的笑闹声，空乐呵呵的一步一跳，留下一个一个很快就会被雪花覆盖的脚印。
离开了餐厅所在的街道，她又扯着缪乐恩去买了身厚些的衣服、这才慢悠悠的走回旅馆，顺便义正言辞的表示，今天购买衣服的花销要全权记在缪乐恩的头上。
还没正式开始工作就背上了巨额负债的缪乐恩被她念得先一步逃进了房间，空则落后两步回头看向莱内拉。
身上的一切冰霜都在融化，她声音突然温柔下来，平和的看向对方。
“莱内拉小姐，如果您不想的话，我不会强求，您也没有责任和义务来为我的选择承担些什么……”
“事实上，您对我付出的早已超出了我能带给您的，这早已是不平等条约。”
空的长相算不上出众，更算不上甜美，甚至漠然且尖锐。
不知道是坦吉托夫烂漫雪夜的烘托、旅馆房间内壁炉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还是刚刚在雪地中打闹的余韵。
莱内拉居然从东方少女那双漆黑的眼中窥见了一轮银白色的月，温柔又皎洁。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发涩，艰难地从左胸处拼凑出一句话：“……我们难道……就不能是朋友吗？”
就……非要离开吗？好不容易才遇上的、同样狼狈的同类。
壁炉里的火焰闪烁跳跃，旅馆走廊里布满火元素的取暖柱，先前落在她们头上的雪花在温暖的火元素烘干下逐渐融化，打湿了二人的额发。
少女的面庞随着火焰闪烁而在光影中变幻，她轻轻笑了一下，上前两步握住对方冰凉的手，尽管她的手也并不温暖。
“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当然是。莱内拉，我只是不希望你委屈自己，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和我当朋友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我能够这么断言，它绝对不会是愉快的体验。我太清楚我自己的不可控和冲动。”
“莱内拉……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你应该能看出来的……我有时也觉得我只是从影子里爬出的鬼，所以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心安理得的做一个疯子。”
“乔治也好，缪乐恩也好，都只不过是我不可理喻世界的一角，而并不是出于良善的美好世界。莱内拉小姐，如果要和我成为朋友的话，你只会遇上更不可理喻的事情哦？”
空垂下那双漆黑的眼睛，把选择权交回给对方。
“啪嗒！”
湿漉漉的雪水渍划过她的脸颊，终于落在地板上。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也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