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宝协会的地图？我确实能给你，你要做什么？'

    L虽然嘴上倔着，但是地图还是老老实实的给了难得主动开口要东西的少女。

    '你没必要掺和进去，不是吗？'

    见空只顾着趁天光低头临摹脑海中的地图、不愿意分出心神来回话，他无奈的啧嘴，又重复了一遍。

    '监察队的人马上就会到，你现在自己都骑虎难下，就算只是一份地图，就这一份地图，你都没有合理的解释。'

    '所有人都在盯着你，就算是尤里菲斯特有证据证明大爆炸不是你们导致的，等到你被抓获，一桩桩一件件、全都算在你头上的时候，你以为尤里菲斯特拍卖行会怎么做？尤安娜又会怎么做？'

    '……等等，你不会还打算真的去帮忙吧？你知道你现在身上有多少悬赏金吗？'

    他几乎要气急攻心了，或许需要治疗的不止莱内拉一个，这家伙更应该治治脑子！

    “可是L先生……尤安娜女士也没必要送来药剂，帮助我们躲藏，不是吗？”

    “我拆了她的店，还和莱内拉小姐一起给这座城市……'”

    空欲言又止的放下手里的笔，仔细检查着自己手上这份手绘的地图。

    “在我刚来到坦吉托夫时，她便帮过我，昨晚的药剂又是一份情，我合该去看看的……帮上一点是一点。”

    闻言，L烦躁的当场就想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和空聊天，他就知道！

    '嘁……我就知道，你这性子过了多久都不会改的。'

    少女无意辩驳，她只是疲惫的坐到角落里、抵住额头闭目养神，一夜没睡到现在，着实有些思维混沌。

    “我……我只是在还债而已，尤安娜女士送来药剂的时候是什么想法我不知道……可至少我想要做到些什么……”

    “制作诱导剂是别人的事情，是再不合理不接受也无法改变的事实。莱内拉小姐去拍卖会的初衷却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我……她不会去那里，更不会失控。”

    “L先生……我最近又睡不着了。”

    到底还是心疼才刚满16岁不久的小姑娘，L恨铁不成钢的重重叹气，由衷思考自己之前到底有没有这么爱生气叹气。

    他又不是瞎的，几乎夜夜惊醒的小姑娘不可能瞒过他，连中午小睡都是在梦呓惊叫中清醒过来，不睡又困，睡了更累。

    眼看着空马上就要睡过去，他还是试探着抛出来一个新的话题，要是现在睡过去了，没多久又要满头大汗的醒过来。

    '你昨晚是怎么认出来他们和尤安娜认识的？他们似乎没有什么信物与信号吧？'

    少女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用手指了指自己被寒冷气候冻的发红的鼻尖。

    '……气味？你见过他们？'

    “不，是香水。尤安娜女士最爱喷的那款定制香水。”

    她困倦的揉了揉眼睛，沉重思考要不要睡觉，毕竟入睡现在对她来说可是一种新型地狱，梦里什么奇形怪状的死者和场景都有，真是奇了怪了。

    “他们身上的香味太重，我在阁楼就闻见了。”

    L一噎，他怎么不记得这小姑娘鼻子这么好使，昨晚两个人他光用眼睛就能看出来浓重血腥味，鼻子没有失灵那算好运，她居然还能闻见淡淡的香水味。

    一旁原本安安静静躺在行军床上的龙女突然间微妙的抽搐起来，哪怕这是每天都会发生的固定环节，空还是被吓得浑身打了一颤，连忙从贴身的兜里拿出那瓶蓝色的药。

    '你要给她用吗？那瓶药。'

    一小瓶价值千金的药剂在空还未发育完全的手掌里也显得份量多了起来，随着动作和她手套下隐约露出的红色图案相应，别有一份感觉。

    她单手撑着墙面站了起来，握着那瓶已经温热的蓝色解药踉跄几步伏到莱内拉身前去。

    “我不知道……讲真的，我甚至没有办法看出来这瓶药是不是真的能够喂给莱内拉小姐。”

    '可你现在不还是要喂？'

    少女拔出瓶塞，小心翼翼的将那把一小瓶药水倒进昏迷不醒的同伴嘴里，片刻后又就着温水塞进去一颗小小的糖。

    将空瓶丢到一旁，她无所谓的耸起肩，倾下身体给莱内拉整理她的衣领和柔顺的紫红色长发：“……至少不会是毒药，她不能一直沉睡下去，死马当活马医吧……其他的东西龙应该也能自行解决，反正没什么办法了。”

    '……你喝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早上，没什么特殊的，就是味道有点难吃，又苦又腻。”

    “不过这不重要，现在依你的判断，开始封印什么时候最为合适？”

    L欲言又止了整整半晌，最后还是没有多嘴，空的性格，就算是上帝来游说也不会有用。

    '决定好了？'

    “嗯，如果她不愿意，等到离开人类聚集地那天……我会解开的，到时候要怎么做，要杀要剐、全随她心意。”

    '那就趁现在，避免夜长梦多。'

    '龙族血脉能力太过特殊，强大力量与再生固然令人垂涎，可其血脉带来的缺陷也绝不能忽视。'

    '你应该早就发现了，她的情绪并不稳定，与之伴随的是异常褪鳞、呼吸困难、头晕等等。这些都是血脉暴动引起的症状……是她永远逃不开的诅咒。'

    空蹙眉，从行军床下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被紧密包裹的黑色盒子，取出其中绑住黑色绒布、避光保存的晶石瓶。

    里面装的是她半夜偷偷去不知道哪家被大爆炸波及的拍卖行废墟中刨出来的、一支被精灵一族圣水浸泡过的完整橄榄枝。

    '你知道该怎么做，橄榄枝用来暂时保护你和她魔力接触的部分，记住，一旦出现意外就千万不要勉强，她不加以束缚的魔力与血脉，霸道程度这个世上也没几个人能够承受。'

    '这里能找到的东西太少，封印后也只能看她自己愿不愿意……说实话，如果她硬要冲破这种简单的封印，成功率大概在99％吧……还有1％是玩过头把自己弄死了。'

    少女小心翼翼的摘了手套，打开避光的瓶子，像是制作魔药那般、将翠绿色的橄榄枝完全包裹进魔力中，将它的实体与杂质一点点提炼出去，最后只剩下一团乳白色的水系魔力。

    右手覆上龙女心口，双方的魔力开始被缓缓导出，紫红色的火焰跃动在空气中，少女手上覆盖的魔力几乎是以惊人的速度在被焚烧。

    '情况比想象的好一些……空！不要发呆，别浪费时间。'

    明明一瞬间就能杀死自己的恐怖魔力正摆在面前，少女却一动不动的发起了呆。

    她的手很烫，可那不是因为火焰灼人，而是因为稳定有力的心跳，在她手下跳一下就像是火山喷发，震天动地。

    生命……真是惊人。

    她突兀的又想要落泪，莱内拉小姐昏迷的两周以来，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L口中龙族极致鲜活又霸道的生命力，不再是患得患失的风筝，而是扎根的树。

    复杂的阵法从少女手心层层叠叠展开，说来好笑，她虽然没有正经学习过魔法，可论起临摹模仿，她的经验已然纯熟。

    从橄榄枝中提取出的魔力已然十不存一，封印阵法却还没有完全结束，空眼都不眨一下，果断放出了自己的魔力。

    浅淡青色的风系魔力取代了不剩多少的乳白色魔力，风助火势，一时间莱内拉的魔力居然看起来更盛了些。

    空依旧是毫不犹豫的继续动作，大不了一起被焚烧殆尽，也是一种别样的浪漫，不是吗？

    不假思索的魔力像是坦吉托夫不值钱的雪一般、大股大股尽数涌了出来，顷刻之间几乎要冲破莱内拉之前设下的封印阵法，与莱内拉紫红色魔力交缠制约。

    既然魔力强横程度比不过，那就拿量来堆砌！

    她能够感觉到，L先生在暗地里做了什么，所以才会放心的任她自己动手完成封印。

    空气仿佛被凝固了一般令人窒息，连一点点内部的空气都无法和外面交换，更别说魔力了。

    在这令人窒息的漫长过程中，空却品到了一丝诡异的安心。

    直到一个完整的封印图案出现在沉睡之人的胸口，少女才精疲力竭的收回魔力，她清醒状态下竭尽全力，才能勉勉强强按住莱内拉小姐昏迷不醒时身体用来保护自己的一点点魔力。

    '……你的手上怎么也有封印？'

    还是这种走势……

    “嗯啊……是碎了吗？我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她一步一步挪到墙边，靠着墙便慢慢的滑了下去。

    '嘁……你刚才哭哭啼啼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没有多余的精力反驳他，空无所谓的摆摆手，靠在墙角就要睡过去，她现在实在太累，脑子都要转不动了。

    凌晨少女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时间正好差不多，她绑好头发、带好手套，仔细检查了自己身上带的各种小玩意拉好斗篷就要出门。

    在即将关上屋顶天窗的一刹，空就着皎皎月光，突然莫名望向阁楼内安静沉睡的莱内拉，瞧她纤长垂下的睫毛，瞧她难得平静的眼与唇。

    于是少女也笑着轻声开口：“哈……无论怎么算，他们都不会算到莱内拉小姐头上，不是吗？根本没有人在乎是谁受到审判。”

    “……如果真是要审判我，倒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