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睢河北,廊石桥。

    行过最后一段路后,将军府的马车停在了桥边,桥下正是那条宽大的睢河。

    “往日我倒是见过这条河,却不像此刻离的这般近。”

    俯身瞧着眼前的睢河,河水虽算不得湍急,却依旧让沁竹心有戚戚。

    “从前我听父亲说起过这廊石桥,因早年淹死过人,几年前曾修补过一回,但看样子还是那么岌岌可危。”望着眼前虽有古韵,却依旧给人摇摇欲坠之感的石桥,温乐言一时间也迈不动步子。

    为首将士提议,“将军,看这桥怕是马匹马车都过不去,估计得一包包运过去了。”

    寒林商翻身下马,转身将缰绳系于树上,“那就运过去吧,等回头得找工匠把这桥修了才行,不然迟早再淹死人。”

    “是。”

    得了令的一众将士纷纷下马系绳,至于马车上的那些御寒衣物也挨个解下,好在都是衣物加上他们人多,来回运个两三趟也就够了。

    来此就是为了帮忙的温乐言也扎紧袖口去车上取了一包下来,车上孩子衣物多,所以哪怕随手选一份抱着,温乐言也搬得动。

    对面一甩手直接扛了十来包的寒林商却是担忧的问,“如何,可还抱得动?”

    知自己被小觑了,温乐言轻哼,“将军放心吧,这点重量乐言还是抱得动的。”

    说着就慢悠悠往前挪,跟着将士们的脚步去了河对岸。

    看着温乐言三步抵得上旁人一步,寒林商无奈浅笑,“真是够倔的。”说完直接扛着十来包衣物快步上前,没几秒就赶超了前方的温乐言。

    走过时,还不忘逗人,“温娘子可要抓紧了,后头还有几大车呢。”

    被明明白白‘嘲讽’的温乐言,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差距,蹙眉回嘴道,“乐言瞧得见,不必将军多说。”

    说着就气鼓鼓的往前走,可惜她奋力向前的速度,却依旧比不上寒林商步伐的三分之一。

    温乐言:“……”

    至于后头比温乐言还要慢上一步的沁竹却是叹气,“娘子怎的走这么快,我都要跟不上了……”

    一路慢慢悠悠过了桥,没等他们再走几步就到了寒林商所说的避难处。

    那是一座老旧的别院,孤零零的伫立在睢河旁,周遭还挖了些土地做农田,可惜因长久无人打理已经荒废,田里齐膝高的杂草更是长得遍地都是。

    “应该就是这儿了。”说着寒林商伸手推了那扇破败的木门,只轻轻一用劲,门就晃的摇摇欲坠。

    门一开后,还没等后头的温乐言反应过来,就见一少年突兀的从院里跑出,手中举着长棍恶狠狠的往寒林商身上打,嘴里更是尖锐的喊着:“滚开!别来我们这!”

    寒林商武功高,这棍子还没打着就被他握在了手里,见状,少年也知道自己斗不过人只好扭头就跑,却还是被逮了个正着。

    “混蛋,放开老子!”

    提溜着少年在手里挣扎,寒林商却是眉目阴沉,“你们这儿是不是出事了?”如果不是出事,少年的反应不会这么激烈。

    少年怒吼着反驳,“关你屁事!”

    “小小年纪,倒是学了满嘴粗话。”知道从少年嘴里问不出什么,寒林商也没再坚持,进了门就往里走,其余人也抱着衣物跟上。

    在外瞧着这座别院四周还算干净,更不见一个乞丐,刚瞧见时还以为乞丐数量必是不多。可等进了里,温乐言才惊讶的发现这里头竟是挤满了破衣烂衫的乞丐,其中多数是孩童,其余的便是女子与老人。

    “这数量,该有两百来位了吧……”人群中,有将士瞠目结舌,“而且,这还是在京城。”

    大渝京城的繁华鲜有人不知,可即便在如此繁荣的天子脚下,依旧存在着许多乞丐,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过的还不如高官夫人手里的猫儿。

    寒林商沉默着放下了手里的少年,看着他快速跑入人群后,挥手命人将那些御寒衣物放下。

    似是瞧出这堆衣服是要送给他们的,还没等衣服挨个解开,就被乞丐们哄抢了个干净。就连先前最为排斥的少年,也大着胆子拿了两件藏着。

    “这些衣裳,真的都是给我们的吗?”角落里怯生生的小丫头懦懦出声,稚嫩的脸上青紫一片。

    温乐言心疼的凑近,“当然是给你们的,看看喜欢哪件?”

    解开手里布包,里头花哨的女孩衣裳引得小丫头惊喜的笑出声,“那、我可以多拿几件吗,我还有个妹妹……”

    温乐言点头,将手里的布包都给了小丫头,“那你妹妹呢,怎么没出来?”

    小丫头扁嘴,“妹妹病了,已经好些天没跟我说话了。”

    温乐言蹙眉,“病了?是在屋子里吗?”

    “对,就在里头,我带你去。”说罢,小丫头握住温乐言的三根手指牵着她往屋里走。

    这座别院虽说已经破败不堪,面积却是不小,前中后三院更是用一小花园分别隔断了,看得出原先的屋主必是位大户人家,只不知为何落魄了。

    温乐言一走,还在分着衣裳的寒林商立刻放下手里的衣物跟上,见他离开,后头还怕着他不敢多拿的少年赶紧又取了几件。

    瞧着少年只是把衣裳往怀里藏,而不是如其他乞丐那样放在院里,一位将士笑着问他,“你这怀里能藏多少衣裳,再塞就该塞不下了。”

    少年瞥了眼将士腰间的刀,张张嘴欲要说些什么,就听的后头一声干咳又止住了,“没什么,跟你没关系!”

    “嘿,你这小子,我们可是绕了大半个京城过来给你们送衣裳的,怎么也不给个好脸。”

    少年皱眉把将士往外推,“你滚,你们都滚,谁稀罕你们过来了。”

    被小小的力气不断推着,将士面上虽带着笑却也察觉出了些不对劲,嘴上还在抱怨的同时,余光却是扫着周围挤满的乞丐,猛然间他瞥见其中一人怀里露-出的半截尖刀。

    ……

    院里被小丫头牵着越走越里的温乐言也察觉出一丝不对来,“还要再往里走吗?”

    “还得再走一会才到,姐姐别着急。”带路的小丫头头也不回的说,小小的手攥着温乐言的手指不放,紧的她都觉着痛了。

    穿过花园里那片干涸的池塘,小丫头指着前头说,“姐姐,就是这儿。”

    顺着小丫头手指的方向看去,温乐言只瞧见被风吹着落满一地碎金的银杏树,树旁是一面长满青苔的砖墙,墙角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一动不动。

    身后的小丫头还在不断催促着,“姐姐,那就是我妹妹,她好像病了,你快去瞧瞧她吧。”

    温乐言嘴上应着,右手却悄悄取下了发髻上的素银簪子,将其握在手里。

    此刻在没弄清敌人的目的前,温乐言不敢轻举妄动,一步步往前迈着步子的同时,也在注意着周遭的一切动静。

    随着温乐言的迈步,前方角落里的小姑娘还是没有动静,等到她接近时,一道破空声突兀地响起,声音正是来自后方。

    这一刻,温乐言慌的转身握着手中银簪刺出,正中小丫头右臂。

    瞬间小丫头惨叫倒地,她再抬首时眸中柔弱与怯懦荡然无存,剩下的唯有满满的怨毒与狠辣。

    捂着流血不止的右臂,小丫头没想到自己竟会被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刺伤,“倒是小瞧你了。”

    听着她突变的嗓音,温乐言震惊于她的年迈,“你是谁,为何杀我?”

    “呵,你死了就知道了,到时候别忘了去地府,问你那不知羞耻的娘亲去。”

    话落,‘小丫头’再次紧握匕首朝着温乐言猛攻过来,这一次失了先机的温乐言怕是难逃一死。

    哪知那匕首还没来得及靠近,不远处一把长剑直接狠狠掷了过来,‘噔’的一声,连人带刀一起钉在了门柱上。

    细长的银剑从腹部穿过,直接将‘小丫头’捅了个对穿,一瞬间的重创让她动弹不得,腹部的长剑更是一次破坏了她所有的脏器,嘴一张就往外冒血,“嗬、嗬……谁。”

    “是我。”

    她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看过去,迎面走来的正是满身杀气的寒林商。

    “将军。”见到寒林商出现,温乐言满心的害怕尽数消失了,她知道只要有寒林商在,她就不会有事。

    门柱上刺杀失败的女子神色灰败,此刻剧痛之下她的身形逐渐恢复正常,再一看已然不是先前孱弱的丫头模样,而是十足十的中年女子。

    “寒林商……咳咳、看来这次是我们失策了……”

    寒林商没理她,而是转头问温乐言,“没事吧?”

    她摇头,“没事,还好将军及时赶来。”

    确认温乐言无事后,寒林商才放下心来走向女人,他目标明确的伸手揭开女人衣袖,果然,在她的手腕处正刻着一个似水流,又似雄鹰的标志。

    “南宛人。”寒林商毫不意外的说,“上次常泓跟柔妃的死也是你们做的吧?”

    女人直接承认了,“是。”

    温乐言问,“所以,也是你们将柔妃的断手放在我床榻上的?”

    岂料女人却是大惊失色,“什么断手,我不知道,我们要是想杀了你直接动手便是,又怎会多费那一番功夫。”

    寒林商皱眉,“这么说,你们不知道柔妃是南宛人的事?”

    这话一出,女人彻底愣住了,“什么,柔妃是南宛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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