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崔府—

    “主子,奴婢查到了。”

    袁可嫣拨了拨指尖丹蔻,眼尾微挑,“如何,去相公院里的到底是谁?”

    想到那人的身份,熙春抿唇踌躇着回,“是…常将军的原配,常夫人……”

    本以为崔明珏是被哪个狐媚子给勾去了,这才几日不见踪影,袁可嫣怎么也想不到来的会是常夫人,“相公怎么会与常家搭上关系,这事怕是不那么简单。”

    “不行、我得去瞧瞧。”

    直觉不对劲的袁可嫣思索片刻,还是扶着腰出了北院。

    见袁可嫣这般大胆,竟是想直闯东院,熙春赶忙跟上劝阻,“主子,老爷有令,无要紧事您是不得擅入东院的,这回头要是被老爷发现了,怕是要怪罪您了。”

    对此,袁可嫣却无半分惧色,“你怕什么,如今在这府里我才是唯一的女主子,现下又怀了相公的骨肉,还怕护不住你?”

    这话说的虽不假,可熙春却没忘了如今的袁可嫣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姨娘,那正经主子陶婉可是一个月后就入府了。到那时,除非崔明珏肯将她扶做平妻,否则就算说破了天,她也不过是个妾室,来年三月将孩子生了哪怕是个男孩,也得依着规矩唤她一声‘姨娘’。

    因怀有身孕,即便东院护卫急急阻拦,也不敢伤了袁可嫣半点,因此没纠缠多久,这步子就顺利的迈进了东院。

    走过院中那一坛坛枯败莲叶,袁可嫣小心绕过正院,刚一入长廊就听见前头隐隐传来了几句说话声。

    “大人既说有法子救我儿,不知指的究竟是什么?”端坐于院内木椅上,常夫人对崔明珏此番的突然示好,到底还是心存警惕。

    抿一口温热的茶水,崔明珏看着她回,“不知常夫人可还记得当初陛下赐给常将军的那枚金牌,因那年常将军战败北幽有功,陛下这才特赐一枚金牌给常家。甚至言明只要有这金牌在,常家便可免死两次,到如今,常大公子已用过一次了,按理说,该还剩最后一次才对。”

    免死金牌的事,要是崔明珏不提,常夫人还真记不起来。当年顺承帝赐金牌一事并未被公布于众,也因此知晓此事的人不多,可他崔明珏一小小解元,又是从何得知的。

    再者这金牌自从当日康嫔死后就无故遗失了,怕被顺承帝怪罪,常家只能选择将此事按下不表,直到今日,已十数年过去了。这时候再让她找出那金牌的行踪,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将这疑点暗藏于心后,常夫人不动声色的问,“大人怎知这金牌还剩一次机会?”

    话说到这,崔明珏也不与她绕弯子,当即从袖口处掏出一物,“夫人且看,这是何物。”

    常夫人见此赶忙倾身细看,那物外形方正虽多处变形黢黑,可从几处边缘和其上所刻内容看,正是当年顺承帝所赐的那块金牌。

    “此物,怎会到了大人手里?”再见金牌,常夫人目含激动,刚要伸手取回,却因崔明珏一个动作阻了。

    握住金牌于手中把玩,崔明珏将此间算计展露的一览无遗,“夫人既认出此物,必也知道如今能救二公子的唯有这金牌了,只不过崔某是可以出手相救,但还需夫人应下崔某一要求才行。”

    想到儿子的性命,常夫人不顾身边老仆的拉扯,咬咬牙应了,“好,无论大人提出何等要求,只要能救下胜儿,常家必会践诺。”

    崔明珏弯眸勾唇,好似一只黑心狐狸在等着人入局,“夫人放心,常将军于大渝有功,我同为大渝子民,又怎会为难其夫人呢。不过是一小小请求,以全我仰慕之心罢了。”

    这番话虽不诚,却还是让常夫人多少放下了心防,“不知大人所指的要求是?”

    崔明珏道:“无他,只要夫人肯允我见一面常老太傅即可。”

    这要求过于简单,惹得常夫人有些不敢置信,“只这一点?”

    “只这一点。”

    ……

    有了崔明珏这话,常夫人一时间百感交集,“大人若真能救我儿出来,亲翁必定霍然而愈,到那时无需我提,亲翁也定会邀大人入府一叙。”

    话说到这儿,崔明珏却在这时转了话锋,“可夫人也知这金牌如今已被损毁至此,若到时这金牌不能救常二公子一命,夫人又当如何?”

    常夫人沉默不语,“……若到时不成,大人为我儿奔波担忧亦是大恩,常家无论如何也做不出将恩人赶出府去的行径,大人大可放心。”

    崔明珏抚掌一笑,“如此,崔某必定全力以赴,救下令公子。”

    对此,常夫人喜的盈盈一拜,以谢恩德。

    然而。还没等常夫人转身出院,就见一门房从院外急匆匆跑来,“老爷,那寒将军现下正带了一众侍卫来府外了,说是有事求见老爷。”

    “寒林商?他怎么来了。”崔明珏惊疑,再看门房支支吾吾的,如何猜不出府门外来的绝不止寒林商一人,“除他以外呢,还有谁?”

    “还有……”门房偷偷瞥了眼崔明珏,“还有前夫人,温乐言温娘子。”

    崔明珏喃喃,“温乐言……”

    猜出寒林商此次必是为常胜一事而来,常夫人不再过多停留,赶忙从侧门出了崔府。

    至于崔明珏则是起身快步去了外院,可等他刚踏入长廊,就听得侧边传来一声惊呼,几步向前一瞧,正是偷听的袁可嫣和熙春。

    瞥见崔明珏暗沉的面色,袁可嫣吓得赶紧垂首,“相公,你怎的这会儿出来了,妾还想着进去瞧一瞧相公呢。”

    说着说着,袁可嫣的嗓音越发低了下去,只因面前崔明珏的面色已经难看到让她害怕,“相公……”

    她颤着手想扯一扯崔明珏的衣袂,却抓了个空。

    俯身凑近袁可嫣的耳侧,嗅着她颈边堪称浓郁的香粉味,崔明珏低着嗓音幽幽的说,“我记得大夫说过,让你这几个月别用香粉,怎么、是没听懂,还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熟悉的音色响在耳边,以往袁可嫣对此本该觉着高兴,可此刻她却是面色煞白,连说话都带了丝哭腔,“相公,妾不过是一时忘了,这是您与妾的骨肉,妾怎会不怜不爱……”

    崔明珏低笑,抚着她鬓边发丝温声细语,“既然怜他,爱他,那就好好待在自己院里养胎,在没生出来的这几个月里就别出院了。”

    说完,崔明珏甩开掌心发丝,甩袖离去。浑然不理被他此举吓到的袁可嫣,是如何的胆战心惊,楚楚可怜。

    望着崔明珏远去,袁可嫣拭去泪珠,双眼含怨,“相公今日是怎么了,按照以往他从不会如此对我。”

    始终垂着头的熙春大着胆子提了一句,“主子,说到底也是您犯了老爷的忌讳。您明知老爷最恨不守规矩的人,来时那府中护卫已劝过您多次,您还是执迷不悟,也难怪老爷知道后那样生气了。”

    话虽如此,可袁可嫣哪知道崔明珏会当真因为这事而恼了她,“不过就是闯了这东院,相公何必那样动怒,还将我锁在院中,也实在太不留情了。”

    袁可嫣这一阵埋怨,熙春是不敢附和了,只得赶紧搀着人回院,免得回头崔明珏瞧了,就不只是禁足北院这么简单了。

    ……

    ……

    那一头,待门房打开府门时,温乐言几人已经在府外等了半柱香了。

    一出府,崔明珏先是习惯性看了眼温乐言,瞧见她站在寒林商身侧,不由得心下一沉,“多日不见,温娘子此次回我崔府,竟是与寒将军一同来的,倒是稀奇啊。”

    崔明珏这话说的怪腔怪调的,倒是让寒林商笑出了声,“崔大人既与温娘子和离了,她站在谁的身旁,也与崔大人无关吧。不过听闻近日崔大人家中妾室似是怀有麟儿,如此本将军就恭喜崔大人了。”

    前几日,崔明珏是请了大夫来为袁可嫣看胎,可得获麟儿这事他也是才知道,这寒林商又是从哪儿听来的。

    寒林商的这通恭贺,崔明珏作为下官自得作揖回礼,道了句谢后才将话题转到正题。

    “近日寒将军不是在为陛下调查柔妃一案吗,怎么,这会儿来我崔府有何事?”

    寒林商没跟他多周旋,带着人就直接闯进了崔府,“崔大人也不必担忧,不过是例行检查罢了。此前本将军收到风声,称崔大人在外带回了一个人,那人与柔妃一案息息相关,这才想着来崔府好好探查一番,还望崔大人见谅。”

    口上说着见谅,可寒林商手下的人却是一点不客气。待他一挥手,没等崔明珏开口就闯进了院内,开始大肆搜查。

    好在他们下手都懂规矩,该翻起的翻起,该挪动的挪动,倒也没有弄乱崔府的布局,让崔明珏这个员外郎在下人跟前丢了面。

    崔明珏心知寒林商乃正一品,官职比他这从五品高多了,就算是来府探查也没人会觉着不对。更何况这回还是以查案的由头来府,就更让人挑不出错了。

    瞧着将军府的人即便将崔府正院翻了个底朝天,依旧懂得将一应物品归于原样,温乐言心里暗暗舒了口气。

    她到底曾为崔府主母,若因她的关系而让崔明珏的颜面有损,那到时该难堪的就是她了。

    眼瞅着侍卫们把前院翻了一通,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崔明珏冷了眸子笑的灿烂,“寒将军,前院若是找不着,大可带着人去后院,那地方大,若是能藏人,也该是那儿。”

    见过自曝的,还没见过像崔明珏这样诚心邀请的。

    寒林商看着这人,眉心微皱,片刻后松了眉眼,“既然是崔大人相邀,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来人,去后院搜,给本将军仔仔细细的搜,可别漏了哪块地方让崔大人失望了。”

    对面的崔明珏浅笑着迎上这人的目光,只一偏头就看向了沉默不语的温乐言,就这么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那就去吧,正巧那地也有温娘子从前的住所,如此也算是回顾往昔了。”

    “是。”

    侍卫们一声应下后,迈着齐整的步子果断去了后院。

    而温乐言却是一抬眸,看清了崔明珏眼中的深沉,以及那一抹不易察觉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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