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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京城十二月,天公不作美,茫茫大雪一连下了十来日,依旧不停歇地纷纷落下,不过片刻,含梅苑内就落了满地银白。

    而寒林商就跪在这银装素裹中,任由碎雪银白落满身,一眼望去,当真是白雪覆玄衣,染了白又洁了黑。

    立于含梅苑外,秦管事看着这一幕,却是哀哀叹气,“这都几天了,咱们将军每日早朝回来就一直跪在这含梅苑中。就算是身子骨健壮,也禁不住这么折腾啊,上回的伤还没好全呢......”

    一旁的陈博却是双手抱胸,倚着月亮门答:“依我看呐,这模样倒像是在惩罚自个,不然谁没事往大雪地里一跪就是一整天呢,咱们将军心里苦啊。”

    秦管事问:“这么说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陈博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个屁,我要是知道还犯得着跟你一块儿站在这吗,早进去劝了。”

    “......”

    院外,俩人是怎样聒噪的寒林商不知,此刻的他已是眼珠泛红,尽显杀意。最后还是靠强撑着咽下青玉瓶中的一颗解药后,那翻涌上头的疯症才算是一点点被压了下去。

    在过去的半个月里,寒林商一直是这么过来的,情绪翻涌时便会疯症起,每到这时再服下解药将其强行压住。一面涨一面消,一面清醒一面疯癫,屡次下来,就像是一场不可言说的酷刑,将他的心神败得体无完肤、溃不成军。

    待那疯症被一点点压下去后,寒林商猛喘一口气,再回过神时,他的鬓角已经被汗浸湿。

    仰头望着这大雪纷飞,寒林商无力的弯着背弯唇惨笑,由着冰凉的雪花覆面,带来这片刻的清醒。

    之前那一夜,他虽是原谅了温乐言的欺骗,却无法原谅自己。

    他无法原谅自己对温乐言的一时心动,无法原谅自己到如今都找不到‘笙笙’的半点踪迹,更无法原谅自己在那日绝望之际,竟有过放弃的念头。

    “‘笙笙’,你可知,于我,你已成执念,明知是苦海,却一去不回头......”

    此时此刻,寒林商心中矛盾又痛悔,一时间他也不知对‘笙笙’究竟是愧疚更多,还是执念更多。他只知在这些时日里,无论温乐言是不是‘笙笙’,他都对她心动了。

    一声叹息过后,过往回忆纷乱不休,扰得他难以清净。

    恍惚间,寒林商脑海中有一道急切言语响在耳畔,‘将军,我是笙笙......’。

    这话是当日寒林商‘发病’时温乐言说的,也正因这一句,他才确认了温乐言的身份。

    可如今想来,这话却是来的突然又古怪。

    若温乐言不是笙笙,她又怎知‘笙笙’二字,这名字他从未跟旁人提起,连秦管事都不知道。再者那碧玉梅花簪材质特别,就算温乐言想仿也是仿不出来的,除非......

    霎时间,寒林商猛地睁眼,“除非,她就是笙笙。”

    想明白这一点后,寒林商只觉茅塞顿开,难怪他总觉温乐言那话说着蹊跷。无论是碧玉梅花簪还是那样貌,她分明都与‘笙笙’格外相像,就算是欺骗,可她不知‘笙笙’名讳,更不知其长相,如何欺骗的了。

    所以,现下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连温乐言都不知道她就是‘笙笙’。

    ......

    于是乎,在秦管事他们还在商议着怎么劝说寒林商时,就见院中那人似想到什么般幽幽起身,眸中跳跃着喜悦、忐忑,与一丝几不可察的慌乱。

    见着寒林商踉跄起身,陈博赶紧上前:“将军,这天寒地冻的,您还是赶紧回屋休息吧,别伤了身子。”

    可此刻的寒林商哪还惦记着什么疗伤,他满心满眼只余下一个温乐言,只想着早些与她说明白了,切莫让她再因此事愁苦下去。

    于是,他当即摆手不顾膝盖处的疼痛晃悠着站直,“......不,去温娘子处。”

    寒林商说着,皱着眉一步步忍痛坚定的往前迈步。明明膝盖已痛极,可此刻他却恨不得将步子迈的更大些,走的再快些,这样才能早些看到温乐言。

    看着寒林商这般固执,陈博见劝说不得,只得无奈的带着药跟上去,想着有空时还能给他看看伤。

    被彻底无视的秦管事则是拿着暖巾一脸迷茫:咋,这是又想通了什么?

    ......

    可惜,世事难料,当你拼命想躲着一个人时,总能时时看见她。可等你慌不择路的想见她时,哪怕拼尽全力,还是扑了个空。

    所以,等寒林商忍痛来到巷子里的那扇木门前叩门时,开门的便只有一个宋婆婆。

    将军府就在别院旁,宋婆婆又怎会不认得寒林商,这会子见人都到了院门,吓得赶紧福身,“寒将军。”

    没管宋婆婆的反应,寒林商瞧着院内一片安静忙问,“温娘子可在?”

    宋婆婆一听当即明白这是来找温乐言的,顿时有些支吾了起来,“这......将军来的不巧了,娘子一早就离院出去了,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寒林商神色一凛,“去哪儿了?”

    “听娘子说,好像是去了玄佛寺,找静法师傅上香解签去了。”

    ......

    * * *

    这头寒林商是如何忍痛懊悔的,温乐言不知。因今日出门的早,此刻的她已经来到了玄佛寺前的山脚下,看着那近处的大雄宝殿出神。

    一连几日的修养过后,温乐言的风寒症终是彻底痊愈,虽说晚间还是会有些梦魇,可习惯过后,精神头瞧着却是比最初好了一些。

    可回顾往昔,温乐言从未患过什么梦魇,在一连被吓了几日后,虽说习惯了,可心里还是怕得很。也因着这梦魇,院里的宋婆婆总说最近京城内不太安生,娘子又看了那日细作斩首,怕是魂被惊着了,最好还是尽快去寺庙求个平安,以求佛祖保佑。

    说不定啊,等求了平安回来,那梦魇就会不治而愈了。

    温乐言虽不知自己魂是否被惊着了,可连日来的噩梦还是吓得她每晚都得点上几根蜡烛,非把屋里照的亮堂堂的才敢睡。就连夜里沁竹她们守夜,都从外间挪到了里间。

    宋婆婆的一番言辞虽说来的突然,可温乐言到底还是信了,于是,在一番犹豫后还是决定再度来玄佛寺上香。

    因上回来玄佛寺时,不巧没碰上静法,因此这回温乐言天一亮就坐了软轿早早来了寺庙,盼着能平一平那梦魇,再解一回签。

    青天白日下,天边的雪花还在纷纷飘落,不过片刻就将那刚打扫干净的石阶落了薄薄一层雪,人一踩上去就‘咯吱咯吱’作响,颇有些心惊胆战的。

    若是四周再静些,还能听到每片雪花落下时的声响,‘扑簌簌’的,真像极了前阵子那满山的红梅飘落,风只轻轻一吹就落了一地残红。再瞧瞧今日这架势,竟比那日的梅花雨还要大些,似要将这整个冬日的雪都下个够。

    今日的雪虽不似前几日下的急,却也密的很,温乐言刚下轿还没来得及撑伞,只一刻前侧的乌发就被这漫天雪色染上了一片白,站在轿旁的小桃见状赶忙将伞打高,为她挡着雪。

    “娘子大病初愈,这外头还下着雪呢,怎的就想着来玄佛寺了,要是再着了寒可怎么好。”小心撑伞护着温乐言,小桃满目担忧的瞧着她,生怕她发上再落下一片雪。

    捧着手炉的温乐言浅笑着迈上石阶,抬手拂去发上细雪,瞬间雪化成珠,沁的手背一片凉。这时,再摸上暖炉又霎时暖和了。

    将头顶那伞往小桃那儿偏了偏,温乐言笑道:“不过就是几片雪,哪就那么娇弱了,你仔细着别凉着自个,不然回头就得喝上几副苦药了。”

    想起那苦涩浓郁的中药味,小桃皱着脸摇头,“那药那般的苦,也就娘子喝得下去,换作我,怕得要整包蜜饯下去才压得住那苦味。”

    知小桃年岁小,怕苦,温乐言笑笑没再回话,只小心迈着步子上了石阶。

    玄佛寺向来香客众多,即便是这雪天也不例外,也因此扫地的僧侣总是随处可见,毕竟这来往的大多是贵客,要是因雪地湿滑伤着谁了,怕是到时就后悔晚矣。

    走过漫长的石阶,温乐言刚入宝殿就见四下皆是官兵镇守,就连香客都瞧不见多少,不由得轻声问着一旁的僧侣。

    “这位师傅,今日玄佛寺内可是来了什么人,怎的有这许多官兵?”

    因着温乐言面善,又样貌清丽,僧侣偷偷瞥了眼里头的官兵,小声答道:“姑娘今日来的不巧了,殿内确有贵客来临,现下正跟静法师叔解签呢。姑娘若是实在着急,可去一旁的寮房等候片刻,也可明日再来。”

    贵客?

    温乐言小心瞧着里头,只一侧眼就认出那为首的将士竟是前几日见过的蒋韩,蒋中尉。一时间明了,这贵客怕是宫里的哪位主子了。

    当下也不贸然凑近,只悄声回,“既如此,我便去寮房等候了,多谢师傅。”

    被温乐言当着面这么一笑,僧侣臊的红了耳廓,赶紧回礼,“女施主客气,女客寮房就在南边,女施主一去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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