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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人到绝境时,似乎无论那段经历有多痛苦,还是会牢牢刻在心里剜不去,更忘不掉。

    寒林商至今都记得自己在老兵死后,是怎么在军营里活下来的。

    他朝那将军磕头,求饶,从不会说阿谀奉承的一张嘴,一开口却是将最不要脸皮的话奉到人前。他怀着满心仇恨恭维着那人,夸得天花乱坠,夸得满心作呕,那时面上强撑的假笑与谄媚,虚伪到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可他必须得这么做,因为只有放下一切尊严,一切脸面,自断傲骨,才能留下这一条命,以图来日。

    有时候连寒林商自己都在想,也许那些人说得对,温乐言从不曾了解过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许在她心中,自己向来正义,不屈,护国为民,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

    可温乐言却不知在那绝境中,她眼中最好的寒林商也可以阴暗扭曲的像一条狗,他会扯起嘴角套上伪装,对着敌人摇尾乞怜,卑微屈从,活成了军营里的最下等人,有时甚至还不如路边抢食的野狗。

    但事实总不会如此,因为一旦给他翻盘的机会,他又会立刻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每到这时,寒林商便会用手中细长的剑刃一点点磨碎敌人的血肉,听着他的骨头在刀刃的切割下发出‘吱嘎吱嘎’的□□,等听累了再惬意的转转手腕又能听得敌人在痛苦中哀嚎,那时他只觉满心畅快。

    或许这样做不对,过于狠辣了些。可对寒林商而言,也许只有这样,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些屈辱与痛苦,才能就此烟消云散,从未存在过......

    曾经寒林商天真的以为,在军营中饱受的那份屈辱终会随着记忆散去,日后也再不会有。

    可到了现在,望着眼前黑夜下的风卷尘沙,他似乎又回到了如当初那般的绝境。

    这样熟悉的无力与窒息,让他憎恨,亦让他战栗。为了得到想要的,寒林商可以付出一切,甚至不择手段。可当对面站着的人是温乐言时,他却变成了一个失了斗志的兵将,拿不起剑,更不愿提剑。

    这一刻,寒林商心头的愤怒与怨恨堆积到了极致,怒起时他手提长剑劈断了右边那几棵胡杨,霎时重重剑气惊得黄沙四起,马儿嘶鸣。

    一剑过后,寒林商流着泪跪坐沙地,“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要成婚了,你要与崔明珏成婚了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工夫才让你们和离,可为什么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乐言,你本该是我的妻......”

    念着念着,寒林商的满腔悲哀与柔情,尽数化作了憎恨和偏执。

    “陈博死了,老秦也死了,将军府不再是我们的家,我只剩下你了,所以、你绝对不可以嫁给别人......绝对不能。”

    ......

    ......

    夜里温乐言回去后,一直没睡,她始终担心着寒林商,怕他出事。毕竟那高楼是她要去的,不能连累了旁人。

    见着温乐言面色已经泛了白,却还是固执的在楼外站着,努娜心有不忍,“公主,此处寒冷沙沉的,您再这么站下去,该病着了,快回去吧。”

    温乐言裹紧身上的披风摇头,“不行,乌木还没回来我实在是不放心,再等等吧。”

    话落,温乐言就隐隐瞧见远处风沙中似乎有一人骑着马走来,在一点点认出那人面上覆着的木面具后,温乐言知道是寒林商回来了。

    “太好了努娜,是乌木回来了。”

    看到风沙中出现寒林商的身影,温乐言当下便兴冲冲的奔了过去,在她跑动间,腰间环佩摇曳的锒铛作响,叮铃叮铃的似乎在为寒林商指明方向。

    因大漠夜里风沙大,仅仅是一抹白出现,就显得尤为显眼。

    因此还没等温乐言真正走到跟前来,寒林商就瞧见她身上的那件白狐披风随风而摆,就连天蓝裙摆上的深兰花刺绣都随着金丝银线上下浮动,似在这荒凉沙漠中傲然生长的一株白梅,灵气雅致,更带有一丝独属于这大漠的潇洒自由。

    而这份灵气,让他不自觉追随,向往的同时,更生了贪欲想占为己有。

    “乌木,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面上漾起甜甜的笑,温乐言担忧的瞧着眼前的寒林商,因着急眼前人的安危,她一路走来时连额角的汗都不顾了。

    俯首望着女子灿烂的笑颜,寒林商沉默着颔首,抬手帮她擦汗时指尖贪婪的拂过她面颊。

    也是这一碰,让温乐言察觉出眼前人的不对劲,“乌木,你怎么了?”

    寒林商一笑,随后猝不及防的一伸手一弯腰,就这么把人快速带到了马背上,而角楼外的努娜见此,也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

    紧迫间,努娜忙吹起手中银哨,惊动了附近的死士,“快,抓住那个不知死活的奴隶,救回公主!”

    银哨一响,死士们便闪身出现在了角楼外,欲将寒林商重重包围。可惜,面对着这一群死士,寒林商却是丝毫不怵,在砍断了数根箭羽后,他毫不恋战的扬起马鞭就直奔那滚滚黄沙中。

    见寒林商不怕死的敢骑马深入大漠,自知追不上的死士只好拉开弓弦做最后一赌,“这一箭,我看你如何避得过!”

    ‘嗖’的一声,利箭破空而来,直直的朝着寒林商的脑袋射来。

    听着这一声响,寒林商扭头下意识提剑抵挡,却没想到这箭来的那般猛烈,击响长剑的同时,过猛的力道更是将剑弹回,最后彻底击碎了寒林商面上那张木面具。

    碎了大半的木面具就这么落在了地上,同时这一声响也惊得温乐言扭头。

    可还没等她来得及看清楚,就被慌乱的寒林商一下给击晕了过去,“......睡吧,睡吧,睡醒了你就看不见我这张脸了。”

    捂着受损的右脸,寒林商紧抱着身前的温乐言已然有些疯魔了。

    就这么,寒林商还是顺利带着温乐言离开了公主角楼,见着这一幕,努娜吓白了一张脸,“快,快去通知殿下!”

    ......

    .

    *

    许久过后,等温乐言再次醒来时,面上已经被覆盖了一层白纱遮眼,想起昏倒前的场景,她下意识抬手刚想将那白纱取下,却被阻了。

    “别拿下来。”

    带着点点嘶哑的声音响在温乐言耳畔,吓得她一震,“...乌木,是你吗?”

    在一旁燃着火堆的寒林商见温乐言在月色下冷的发抖,忙将这山洞外都用石块挡了起来,“现在是夜里,想找到安全的地方不方便,等到了白日,我再给你寻一处好地方。”

    虽然寒林商避开了回答,可温乐言还是透过火光隐隐瞧见眼前的身影,此时那人一头弯曲的长发散落在背,修长宽厚的玄色背影只是看着就觉得熟悉的很。

    温乐言不是个傻的,从先前被寒林商打晕,她就明确的听见了身后努娜的叫喊声,所以即便再难过,面对如今的寒林商,她依旧心存警惕,步伐也不由得往后迈了迈。

    “......乌木,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将我掳走,可南宛死士的厉害你也见识过,若你趁着天亮前将我带回去,说不定我还能护你一护。”

    温乐言一步步后退着,发间缠绕的绒球也跟着一晃一动,擦得她的颊边泛痒却不敢抬手去碰,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看的寒林商心头火起,疯症一犯不该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若想离开,公主尽管走好了,只是没有我护着,你根本走不出这山谷,别到头来死在外边,成了一堆红颜枯骨。”

    好言相劝却被怒斥了一通,温乐言也不禁怒了,“乌木,你一定要这般与我说话吗?”

    “那该如何说,与那群奴隶一样自称‘奴’吗?”

    “......”

    被当着面这么一训,温乐言抿唇沉默了,又站了片刻后她还是绷着脸坐回了石块上,只是就着火光看她微鼓的面颊,明显是在生气。

    在温乐言心中,乌木始终是那个不会说话,却举止温柔的男子,可哪知这人不会说话是假的,今日开了口说出口的话又是这般狠决,让温乐言颇感不适应的同时,又觉着委屈的很。

    拧眉瞧着温乐言火光下抿的泛白的唇,和那双不断搅动着衣角的双手,寒林商此刻已然后悔了,别别扭扭的取了水壶往她跟前一递,“......喝水。”

    透过白纱朦朦胧胧的看着那只递来的手,温乐言偷偷吸了吸鼻子,模样倔的很,“你的水我不要,拿开。”

    被拒绝的寒林商垂眸站了会儿,最后没有吭声又沉默着坐了回去。

    拒绝了寒林商的水后,过了一阵听耳边实在没了动静,温乐言又忍不住悄悄抬眼看了那人一眼。

    因眼睛被白纱蒙住,也看不清寒林商的模样,可温乐言却想这人一定难过的很。明明他只是沉默的坐在那,温乐言却总觉得这人心里似是养了一汪苦水,无论丢再多的糖进去,都翻不起一丝甜蜜。

    看着看着,温乐言还是心软了,“...乌木,我相信你今日这般是有难言之隐的,如果你把我当朋友,就告诉我你的难处,我会想法子帮你解决的好吗?”

    温乐言本以为自己的这番话会换来寒林商的一声应同,哪知得到的却是这么一句。

    “解决?可我想跟你成婚,你该如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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