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堂下,正值夏季,崔衍之在画堂独自练字,堂外是高大葱郁树木,木制台阶下是紫色和蓝色的虞美人。

    帘外有风景

    竹帘被风扬起,竹帘编织的缝隙能通风透光,隔中有透,实中有虚。

    通过竹帘,隔帘观景,别具诗情画意。

    崔衍之放下笔,端坐在地,他透过帘子出神的看着外面璀璨的虞美人,明明那么纤弱,却还那么璀璨...

    他想起几天前跳扇骨舞的女子,还能再见吗?...

    亭外走廊中中,有一女子抱着手臂走过,那女子面无表情,耳下坠着白色真珠,一朵玫红色的花簪在左耳后,一缕头发搭在胸前。头上簪着两根簪子,一根淡黄色的绸带绑着麻花辫。

    她穿着玫红色的衣衫,从他亭子外走过。

    !!!

    崔衍之仓促中站起来,捋捋褶皱的衣服和裤子,他急忙掀开帘子,刚才隔着竹帘看太朦胧了,他怕只是自己的幻想。

    “姑娘,留步。”

    “嗯?”

    崔衍之见人停住了,小步上前,他忍不住笑,“姑娘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是崔家的客人吗?”

    颜回:“我是的。”

    原来不是舞女啊,崔衍之:“可是昨日来的?”

    颜回点头。

    本来昨日他们应该见面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宗主和客人见了一面后,便大发雷霆,他只得倒回书房,继续罚抄。

    崔衍之:“我既是主人家,不如,我带你散散步,看看崔家的风景,如何?”

    颜回:“好啊,多谢。”

    崔衍之:“荣幸之至。”

    二人并肩而立,崔衍之看着才到肩膀的颜回,他有些欣喜,却拉开了距离,他侧眼,忽然看见了二人相交后分离的影子。

    二人顺着石板路向上走,满目葱郁。

    颜回的脚速很快,像是着急赶路一般。

    崔衍之落在颜回身后,没有疾行,只是耐着性子慢慢走着。

    颜回抱着手,余光瞥见落后的人,停住,“抱歉,我一个人,走习惯了。”

    崔衍之:“无碍,想来颜姑娘平常因为族里的事情繁忙走快习惯了,难得清闲,沉下心欣赏一下夏景吧。”

    颜回换成和他一致的频率。

    崔衍之看见她腰间的玉佩,结合她的姓氏问:“姑娘,是术士?”

    颜回点头。

    崔衍之:“姑娘是女中豪杰。难怪啊...”难怪她的舞刚劲有力,她的身姿也如松柏一样。若是大家闺秀,该走一截路就嚷嚷累了。

    二人下木制楼梯往湖泊走去,观赏的木台上有几处木桩。

    崔衍之:“上次的扇骨舞跳的很好。”

    颜回:“过奖了。”

    崔衍之:“不知往后还有机会再目睹这舞吗?”

    颜回:“...没有。”

    崔衍之:?他有些哭笑不得,“那真是遗憾啊。”

    颜回瞥了眼崔衍之,“不过,我可以为你武上几招。”

    崔衍之:“求之不得。”

    颜回往前几步,一只脚踏上低矮的木桩,宽大的袍子在空中化了半个圈,手在胸前交叉,一个高抬腿。双手分开,她平淡的看了眼崔衍之,视线移开,缓慢蹲下,原来悬空的右脚从绕过左脚,她看向一旁的湖,一掌向外推出,一掌伸直。

    崔衍之:“刚柔并济,行云流水。”

    颜回收回脚,站起来,双手在胸前交叉,一腿与地面平行,向下深蹲。随即,站起,屈膝,脚尖朝地,一掌向外推,一掌略带弯曲。

    崔衍之捏着扇柄,扇子一下一下敲打肩膀。大气不失温婉,豪迈不失细腻。

    颜回退下木桩,捋了捋衣袍,喜欢就好。

    崔衍之:“嗯?”

    颜回:“不如大致介绍一下崔家的大致布置吧,并不想逛了。”

    崔衍之:“这个季节的崔家是蓝天、绿水、满山绿叶,中间段水量充足,瀑布壮观。越往上,其海拔越高,山脉上的雪未化完,其实很值得一去。他看着颜回,可惜了她神色未变。”

    “可以说,放眼整个南山,都找不出和崔家风景一致的地段,错过了就没有了。”

    “我明白了,总的来说,崔家大体上分为三条主干道路,从大门进来,会遇见两条分叉路口,

    一条路往左,一条路往右。主路往北,全长27.6 里,这条路上共有40余个晶莹的宝镜,顺沟叠延12里。这一路,水光潋滟,碧波荡漾,鸟雀鸣唱,芦苇摇曵,十分美丽。一般都是坐马车需要一个时辰。”

    “如果是往左边,全长36 里,住着崔家的旁□□里有最有名的纳日朗瀑布和原始森林之间,风光绝美,变化多端。”

    “如果是往右边,全长34里,下一任的宗主住在那里,以及练武场、古籍,那里有季节海、五彩池和长海。以及各种亭子,平常,崔宗主举办的诗会、舞会、书法都会在那里。”

    “据说那里藏着神秘的东西,等到新宗主继任的那天,隐藏的秘密就会揭晓。”

    颜回:“嗯...崔宗主住哪里?”

    崔衍之:“他住主宅。”

    颜回:“那你住哪里?”

    崔衍之:“住...”他犹豫了一下,“颜少主为什么想知道?颜少主又为何而来?颜家是术士,崔氏是书香世家,应该八竿子打不着吧?”

    颜回:“...嗯,你猜出来了?颜家原来这么招风吗?”

    崔衍之:“猜出不难。就算他猜不出,很快就能从宗主那里知道了。”

    颜回:“我也不是那么想知道,走了。”

    她好像心情不好,慢吞吞的开始下山。

    崔衍之跟在后面,有些意犹未尽。

    夜晚

    一道人影飞进屋子。

    下午和崔衍之告别以后,她摸清了侧宅大致方位,根据崔衍之和泽雅提供了信息,锁定了几处宅子。

    这是最后一座宅子了她这样漫无目的乱闯,该怎么办...葛轮快等不到了,而王大夫只知道空夺可以起死回生外,它长什么样子,有没有气味,是半点未知。

    她推开一扇门,专心看着杂物,起码知道一点,它是活物。

    她开启自己扫视功能。

    嗒,硬物压住颜回肩头,“这位姑娘在找什么?需要帮忙吗?”

    颜回心一沉,转身一把粉末撒去。

    崔衍之展扇,挡住粉末,颜回趁机逃,崔衍之脚尖一点,飞到颜回面前,扇子悠闲的扇风,“姑娘,留步。”

    黑衣蒙面的颜回二话不说,直接一拳挥去,崔衍之抬手挡,颜回屈腿踢,崔衍之提扇挡。颜回旋身侧踢,崔衍之直踹,紧接着出掌,拍在颜回肩膀。

    颜回爆法。

    崔衍之向后飞去,他落在柱子上,蹲下来展开扇子,看着下面的人,淡然的笑。

    颜回:“你打不过我。”

    崔衍之听见熟悉的声音立马飞下来,将搭在肩膀的外衣穿好,拱手,“颜姑娘。”

    颜回:“你会武?”

    崔衍之:“君子六艺,我自然会一些,只是不精。”

    颜回:“常人能练到你这般水平,已是不易。”

    崔衍之:“颜姑娘,方便把面纱取了吗?”

    颜回:?

    崔衍之:“你放心,我不会叫下人。”

    颜回:“...不想。”

    崔衍之:“好吧,那...姑娘来,是为什么?”

    颜回:“空夺。”

    崔衍之:“是为了救人吗?救谁?”

    颜回:“救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

    “亲人?”崔衍之松了口气,“姑娘是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颜回:“颜家的信息网遍布南山。你知道空夺果?”

    崔衍之:“我...不知道。”

    颜回:“不,你知道,你刚才问我,救人吗,所以,你是知道的。不仅如此,你还是崔氏直系,崔宗主生了九个孩子,八个是女子,只有一个是男子,而你崔衍之是第七个,崔家的唯一的嫡子,崔氏未来唯一的宗主。”

    崔衍之投入赞赏的眼神,颜氏真厉害。

    颜回上前一步,掐着崔衍之的脖子,“空夺果在哪里?”

    崔衍之青筋乍现,“不...不知道。”

    颜回:“不知道的话,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她说着平淡的话,与此同时,是呼吸渐消的崔衍之。

    颜回:“那我就拿你的命去换我弟的命。”

    崔衍之:“呵呵...那颜少主怕是算错了,对于崔宗主来说,没有什么比崔氏的荣光和前途重要,我不过是...不过是...”

    看着快断气的人,颜回提前往旁边一扔,既然崔衍之没有用,那她就去威胁崔宗主,她等不到崔宗主慢慢考虑给答复了。

    崔衍之狼狈从地上坐起,“慢着!”

    他呼吸急促,“我还有一个办法!”

    颜回停住,不耐烦,“说。”

    崔衍之:“你先扶我起来。”

    颜回走过去,伸手。

    崔衍之抖了下袖子,袖子盖住手,他握住她的手。她的手不小,但是很有劲。“你把面纱摘下来,我就告诉你。”

    颜回疑惑的看着崔衍之,她不知道他在执着什么,她取下黑色的面纱,不似白天端庄的打扮,小辫子垂在胸前,一根簪子将一半的头发挽起。“可以说了。”

    崔衍之:“崔氏的嫡子,从成亲那一刻起就会继承宗主之位。”

    颜回疑惑:“嗯...”

    崔衍之:“人,知好色则慕少艾,我愿,结两姓绸缪之好,缔百年燕婉之欢。”

    颜回难得瞪圆了眼睛,不解的看着他。

    崔衍之咳嗽清嗓子,满心欢喜的看着颜回,“你愿意吗?你不必急着回答,我会给你时间考虑。”

    颜回:“与你合昏,你就会把空夺果给我,让我救人?”

    崔衍之:“是。”

    颜回看着趁人之危的崔衍之,“好,我答应了。”

    崔衍之惊喜,“真的?”

    颜回点头。

    ***

    “这个崔家公子听起来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黑暗中,风信符亮起。

    颜回:“不过是缓兵之计,也不是真的结婚。”

    泽雅:“哦~呵呵,他也不值得,小人!不过...这件事他应该没有和崔宗主说过吧?”

    颜回:“应该没有。”

    泽雅:“呵呵...那他还真不一定能娶你。像这种氏族向来讲究门当户对,颜家虽然术士受到遵崇,但是在崇拜读书的崔氏看来,颜家的女子不成体统。”

    颜回:“嗯,知道了。挂了,我想想对策,怎么才能让崔宗主愿意拿出空夺。”

    泽雅:“实在不行,就把他们都杀了...”

    什么馊主意...颜回无情的掐灭了符。

    隔日,颜回就从崔家小孩那里知道了崔衍之向宗主禀示,求娶黍离颜回。如泽雅说的那样,遭到了崔宗主的反对,接着,崔氏旁支从几十里外的地方走来,将崔衍之围在崔氏祠堂教育,这一说,一早上就过去了。

    颜回悠哉悠哉,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有办法了。她等着崔宗主教训后崔衍之,就让下人通报了。她看着主位上焦头烂额的崔宗主,“怎么样?想好,怎么回答我了吗?”

    崔宗主阴沉着脸,“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接近兮,让他为你倾倒,从而得到空夺果。”

    颜回抱着手:“他是变故,我本想直接逼问他空夺果的下落,但他说,他不知道。但是他愿意和我成婚,婚后,将空夺果拱手相让。”

    崔宗主气的拍桌子,“逆子!他气的想杀这个不孝子。”

    颜回:“也不必这么麻烦,我并不图崔衍之,今日,就今日,答应和颜家合作,我会马上离开崔家。”

    崔宗主:“哼,兮哪里不好,你凭什么看不上他!不过是一个江湖术士,也敢攀龙附凤?”

    颜回翘起二郎腿,“是是是,我稀罕攀附赊账举办诗画会的崔家,入不敷出的崔家。”

    崔宗主:“你!你你!”

    颜回:“不要妄图挑战我的耐心,空夺也好,崔衍之也罢,崔也好,你总要留住一个吧,崔宗主。”

    她势在必得,从大厅离开。

    崔宗主被这些糟心事气的肺快炸了,“我说了吧,她根本不喜欢你,她只是为了救人才愿意成亲,你怎么会不明白了?”

    崔衍之从帘后出来,苦笑道:“我也和您说过,是我用空夺果逼迫她,她才答应与孩儿成婚,她是那般的充满生命力,那么的与众不同。她是我在暗无天日的崔家唯一想抓住的东西。”

    他掀开袍子,跪在地上,“宗主,成全我吧。”

    崔宗主一脚踹到崔衍之胸口,恶狠狠,“看来早上的话都白说了,我警告你,只要我活着,她颜回就不可能进崔家的门!”

    “你要跟她私奔也好,未婚生子也好,那就别被我抓到,不然,我首先杀了你!再把那个不讲妇道的女人杀了陪你!算父子一场的情谊。”

    崔衍之悲哀的看着高高在上的宗主,“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为了崔氏那所谓的面子,不让他去考取功名,守着那几百年的清名...还有姐姐们,嫁去给官府的人做妾,就为了那些彩礼...”

    “她们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就嫁给了那些年过半百的老头,就为了那几两银子,哈哈哈...我就是要娶她。”崔衍之从地上站起来,“娶她,和杀了我,二选一。”

    崔宗主看着这个长得高大的孩子,气的全身颤抖,他握紧自己的手,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他会了崔氏的风评,亲手杀了那个践踏他苦心维持的崔氏声誉的人。

    崔宗主颤抖着手指,指着门口,“滚。”

    崔衍之行了礼后,走开了。

    厅内只剩崔宗主瘫软在椅子上。

    下午,下人通知颜回去玉碧楼,欣赏书法。

    她到时,楼内已做满了人,她看着满楼的人,问:“他们都是崔家的人?”

    下人:“是的,小姐。”

    颜回看了看那些人,并未带下人,问:“你是谁的下人?”

    小姐,“我是兮公子的侍女。霁月。”

    颜回:“兮?”

    霁月:“就是小姐口中的崔衍之。兮是公子的名。”

    颜回:“想起来了...是欣赏你家公子的书法吗?”

    霁月:“不止呢,还有公子的琴技也是一绝。”

    台上,一白衣男子背对颜回,开始抚琴,琴声淙淙铮铮,时而如石上清泉,时而如万壑争流。这天籁之音,将人们的思绪带上了天风回旋的九霄之上。

    “环佩清响,悦耳悦心!”

    “曲风高古,琴音玄妙,佩玉之声绕耳,可思仙者风度。”

    “抚琴一曲,琅风玲玲。”

    “妙啊!妙啊!”

    颜回不懂音律,听得云里雾里。

    霁月:“呀,我家公子上场了。”

    只见一青衣人抱着琴走了上去,他听了几个调子,开始弹琴。

    琴声时快时慢,崔衍之也不紧不慢跟着,气氛一下变得焦灼。

    霁月:“哦!”

    颜回拿起桌子的小刀开始削水果。

    就在颜回削完水果,台上的人也表演结束。

    “精彩!”

    众人鼓掌。

    台上,“休兄琴艺不错。”

    崔兄也不赖啊。

    崔衍之:“很久没有弹的如此酣畅淋漓了。”

    白衣男子:“以后总还有机会切磋的,只是,我练琴时间少,在比试,我可就要落后崔兄一大截了。”

    崔衍之有些惋惜:“你很少练琴就能到达这样的境界,该是天赋极深。”

    白衣男子笑了下,没说话。

    下人端上白纸、笔墨。

    崔衍之:“只是切磋,休兄莫要觉得压力。”

    白衣人:“我心态一直都很好,我只是一个爱好者,自然比不得你们这些书法家。”

    崔衍之:“休兄说笑了,不过是外人闲来无事封的称号罢了,切勿当真。”

    白衣人:“呵呵。”

    崔衍之:“休兄擅长何种字体?”

    白衣人:“行楷。”

    崔衍之:“那我也用楷体好了,我比较喜欢苏体。”

    白衣人:...

    半个时辰后,崔衍之放下毛笔,“我好了。”崔衍之下了台阶,就剩白衣人一个人在台上。

    半柱香后,白衣人也放下毛笔,静静等待风干。

    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下人上台,“公子,我来挂。”

    下人将崔衍之的卷轴往上空一挂,卷轴垂下。

    “无事,我自己来。”白衣人抬头看了看崔衍之的字,不愧是书法家啊,字体气势欹倾而神气横溢。他将自己的卷轴一卷,脚尖一点,绳子往勾子一挂,他飞身落下。

    “哇!”

    有人小小惊讶出声。

    众人纷纷抬头,行楷书讲究简化、连带、速写,字形上打破过于平稳而产生静中求动的视觉态势,这些他都做到了,但是比起崔衍之的苏体还是逊色了,崔衍之的苏体,体度庄安,气象雍裕。而白衣人的字,只能说取巧了。

    卷中,只有两个字,颜,回。只是意外的这两个大字是有小雀组成的,小雀憨态可掬,姿势各异。

    “颜回是谁?这是光明正大的表明钦慕之意,好浪漫啊~”

    有年轻女子交头唧唧喳喳,热切的讨论着。

    崔衍之有些不悦,这位休兄是为他的心中人而来。

    霁月抱怨,“你还不去处理吗?你可不能对不起我家公子。”

    颜回慢条斯理的擦净小刀,“是你家公子求着我的,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有本事去劝你家公子。”

    她在众目睽睽下慢慢的走到台上,看着白衣胜雪的休慕言,她本来打算收拾好这一切再去找他算账,结果人家自己撞上来了。

    颜回看着卷轴,“我不懂书法,但是画还是能看得懂。”

    崔衍之有些吃味,“他二人认识?”

    颜回:“这小鸟画的很可爱。”

    休慕言笑。

    颜回走过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休慕言:“你是崔氏的客人,我也是啊。我为切磋书画而来,希望能得一二指教。”

    颜回抱着手,“很有上进心,挺好的,全面发展,只是这画...”

    休慕言凑上前,“怎么了?”

    “呃!”

    “杀人了!”

    “杀人了!”众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是一切太突然了,只见台上的女子突然拿了一把刀插进男子的肩膀。他们惊慌失措,乱成一团,胆小的直接瘫坐在椅子上。

    血染红了休慕言的衣服。

    颜回面目表情,握着小刀插进休慕言的肩膀,她毫无在意下面的吼叫,手握着刀往下拉。

    休慕言惨淡的笑:“报仇来了?颜氏果然睚眦必报。”

    他没有还手。

    小刀一直剌到休慕言腹部,他无力的倒下。

    颜回半蹲下来,一边用他的衣服擦手,一边说,“你该庆幸我答应了别人,不能杀人。不然你说出我身份的那一刻,你就是死人了。”

    休慕言玩笑道“:哦,那真是谢谢他了。”

    颜回看着死不成的样子觉得惋惜,于是朝着刀柄踹了一脚,转身离去。

    “呃!”休慕言痛昏过去。

    崔衍之叫了下人救人,自己跟着颜回走了,他有些好奇,“你们有仇?”

    颜回轻飘飘,“他捅了我一刀,我现在还回去了。”

    崔衍之:?他惊的停住了脚步,随即大笑起来。

    颜回没有理他,自顾自走开了。

    “哈哈哈哈!”他觉得好笑,但是一想,这合乎颜回的行为方式,是她的话,很多举动就变得正常了。

    崔衍之又折回去了,毕竟,不能让休家的少主死在崔氏。

    ***

    次日,休慕言从床榻醒来,他回想着昨日发生的事情,休慕,你究竟在搞什么?昨日,暗影来报,黍离颜回和崔氏无媒苟合,即日完婚。

    那一瞬间,气血冲上大脑,休慕苏醒,以休家主的名号递上拜帖。

    现在,他还被捅了一刀。

    这样,两清了。

    “厌彦,她怎么样了?”

    不见人,唯有声音回答:“少主,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在这么作下去,迟早没命。”

    “问你话了。”

    厌彦:“前一日晚上,崔宗主在颜回的虎视眈眈下,承诺明日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崔衍之闲着无事,邀颜少主去了下纳海。传说有缘人能一起走到下纳海,再一起踏上99阶天梯,最后会白头偕老。”

    休慕言:“一片又破又小的湖泊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厌彦复述崔衍之的话:“那不仅是湖泊,它常年不冻,呈湛蓝色,带来视觉上的震撼。”

    休慕言:....他从床上爬起来,他倒要看看这片海有什么独到之处!

    另一边,颜回嫌弃崔衍之话太多,已经和他走散了。她也不知道要去那里,只是随便走着,山区风景很好,幼小的树木挺拔的伸长,她站在石阶上看对面的山脉,山上的积雪未化完,密密的山林中突然开出一条稀疏的路,可惜山脉直入云霄,不可攀登,想来应该是山顶上的积雪化了,冲断了生长的树木。

    她站在山的背面,阴影笼罩住颜回,而相对应的,她面对的确是山的阳面。她走下石阶,踏上木制走廊。

    船夫穿着斗笠,“姑娘,可是要到对面?”

    颜回从钱袋子里取出钱,“我想租用老人家的船,期限一天,一两银子够吗?”

    船夫:“够,用完之后栓在这木桩上即可。”

    颜回:“好。”

    船夫离开小船,上了山。

    颜回静静的看着湛蓝色的湖面,湖水清澈,能看见之前因为洪水冲断的树的黑影,难怪山上的树木都是矮小的,她看着湖底的树,竟斜斜的从这段延伸到对岸。

    她走上船,摇晃着浆,慢慢走出阴影。

    船开了,波澜不惊的湖面荡起一丝涟漪。

    休慕言利用追踪术找到了颜回,可惜的是,这座湖泊没有船夫了。

    厌彦:“少主,我去找船?”

    “去吧。”

    不知不觉颜回已经划到了湖泊中间,她好像并不想到对岸去,她只是游走在山脉倒映到湖泊的阴影上,蓝色的湖泊一半在阳光照耀下,湖面发出晶莹的光,而另一半在山的笼罩下,像墨一般,湖中,一个白衣女子乘着船缓速移动,光照在她身上,她也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辉。

    她的身后是稀疏的森林,它们显然是新生的,能看见灰、黄、黑的岩石,积石和泥沙从山上冲下堆积在平稳的山脚。

    “少主,船找到了。还需要追上去吗?”

    休慕言摇头,“不了。”

    “但是,少主...”

    厌彦见休慕言坚定,就无声退下了。

    休慕言走在围着湖泊建立的,木制走廊上。

    那巨大的灰黑的岩体映衬着白衣的颜回,脚下便是蓝的发黑的湖水,她是属于孤独的。

    他终于明白那永不回头对他意味着什么,她不需要人的陪伴,她是自由的。

    她是,他抓不住的。

    休慕言走在走廊上,冷风呼呼刮着他的耳朵,他苍白的脸和耳朵冻得通红,他能做的就是走在看得见她的路上。

    “呵。”湖中的颜回忽然隔着大半个湖泊和走廊上的休慕言对视,二人相视一笑。

    颜回利用妖灵簿唤出小黑猫,她将它放在船头,自己则躺在船中。小黑猫优雅的蹲着,妖里注入船体,小船慢慢悠悠前进。

    休慕言看着快到尽头的湖,选择了一颗歪脖子树上躺着。

    午时,山脉的阴影逐渐褪去,温度逐渐升高,休慕言看着灿烂的太阳,逐渐发困。

    他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懒猫驱动船到了歪脖子树下,颜回依旧熟睡,小黑也团成一圈开始呼噜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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