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颜回从疼痛中醒来，风信符烫人。
颜回接通符纸，“怎么了？”
“我真的是要被你气死了，昨天还火急火燎要见崔宗主，今天怎么都不接符纸？！你怎么回事？！”
颜回用手触碰腹部，余光瞥见了绷带，“几时见崔宗主？”
泽雅像是察觉到什么，“你是不是受伤了？”
颜回：“不碍事，你知道的，我愈合很快。”
泽雅捏紧鼻梁，“怎么会受伤了？还有人能伤得了你？”
颜回打断她：“是不是快到和崔宗主见面的时候了？”
泽雅：“是，小姐到擅长画鸟的画家曾平家，他住柳桥，那里已经备好了轿子和小姐需要换的衣服，以及见面的礼物。日入时必须到达。”
颜回：“嗯？那还早啊。”
泽雅：“小姐，你需要梳妆差不多一个时辰，驱车到崔家主宅大概两三个时辰，很紧急的。目前，我还不知道你到柳桥需要多长时间...”
颜回：“差点忘了崔家很大了...颜回下床，我知道了，昨日你查的怎么样？”
泽雅：“光是拜帖我就忙了大半夜啊，清晨还要看密信，结果还真让我发现了什么，说是前几年，崔宗主的夫人与当地贵妇来往密切，据说贵妇体弱，但是最近这几年贵妇能下地了，脸色也逐渐红润。”
颜回随手扯下腰间白布，大步走出房间，回头再找他算账。“行，我先走了。”
泽雅：“好。”
***
“公子。”
“霁月，你怎么来了？”
侍女走进书房，宗主说酉时有客人来，公子先准备见客，明日在抄书。
听了这话，崔衍之停住笔，揉了揉手腕，他不明白他不就是和舞女多说几句话吗？犯得着罚抄《诫子书》？
崔衍之：“是谁上门拜访？黎登还是付壁？”
侍女：“不清楚呢，好像是一个人引荐的外人，据说是慕名而来，早上下的拜帖，晚上就要见面。”
崔衍之：“哦？”按理来说，基本要他爹回帖会等上两三天，很少有人拜帖一下，立马能见上的。他突然有点好奇，究竟是什么贵客能让崔宗主放弃原则？“洗漱吧。”
侍女：“是。”
***
路上，两辆马车在山路上吱悠悠，着交领仙鹤纹绣绢锦衣，以淡黄色绢为底，绣线就有深蓝、翠蓝、土黄、月黄、米色。纹样是展翅高飞的鹤，领缘织有极其精美的车马田猎纹样。
腰间是月白色大带，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下裳霁色花裙，是用浅色绸缎放上树叶、花瓣，弹墨其上，染出黑底白花，花型别致，色彩素雅，在东树风靡一时。
披帛随意搭在臂弯，慵懒而娇媚。
“少主，到了。”
白皙的手指掀开帘子，一位少年站在马车下等着，二人身后跟着四个下人。
少年伸手去扶颜回，随后接过下人递过的白色幂篱，带上吧，少主的模样怪显眼的。
颜回接过幂篱戴上，她应该易容的...但是材料并不在身边。
一行人走在长廊上，长廊依山傍水，随山势高低而起伏，随湖北岸曲折弯曲，廊长共728米。
廊的形式多样，富于变化，有回廊、曲廊、爬山廊。
颜回看着无尽的长廊，有一种回到黍离的感觉。她站在绿色长廊中，恰好天色渐暗，曲廊给人以无尽幽深之感。
到了尽头，几人跨过红色大门，穿着端庄的宗主和宗主夫人以及侍女在一旁等候。
“来了。”
颜回掀开幂篱，少年上前拱手行礼，“在下曾平之子曾弘解，夫人，宗主安好。曾弘解站直，我旁边这位是黍离颜氏的少主颜回。这二位是崔氏的宗主以及宗主夫人。”
颜回行礼，“宗主，夫人安好。”
宗主：“舟车劳累，先进屋休息。”
颜回点头，“多谢。”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越往里走，色彩便不如外面那般鲜艳了。
颜回看着建筑回归本来的颜色，看来许久没有修缮了。
几人坐下，下人很快上了茶点。
几人稍作休息，
宗主：“弘解，令尊近来如何？”
曾弘解：“拖您的福，家父一切安好，只是时常念叨着什么时候宗主才能为他的画题上一字半句，还说宗主的字使浊画上了一个层次。”
宗主：“哈哈哈，不敢当，谁不知道令尊的画鸟已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世人无不想在他的画提上只言片语？”
曾弘解：“不敢，不敢，都是人们抬举了。”
颜回：...
宗主夫人：“颜姑娘好像有话要说。”
颜回欲言又止，
宗主夫人：“不妨直说。”
颜回看了看夫人身后的侍女，
宗主夫人挥手，“你们退下吧。”
颜回：“多谢夫人。”
“现在大厅只剩四人了。”
颜回：“我是术士，是粗人，礼数不周还望见谅。”
宗主夫人看了看颜回腰间的玉佩，“并没有。她有些意外，传闻中的颜家，颜氏的少主竟如此年轻貌美。”
颜回：“弘解帮我把带过来的几个箱子打开吧。”
曾弘解点头去打开箱子，颜回：“听闻宗主爱喝茶，所以带来了几件茶具，望能讨来宗主和夫人的欢心。”
“也是为这一次的匆忙求见致歉。”
宗主夫人：“姑娘客气了。”
曾弘解打开第一个箱子介绍，“这是“水玉”，高于以软玉为代表的和田玉，它坚实且剔透莹洁，也是最受欢迎的玉石品种之一。传闻以水玉制作的器皿，也常被赋予神力，盛以酒水，可以不离不朽。”
“根据产地特性把南山的水玉星分为三种：南水玉白，北水晶黑，信州水玉浊。而西域进口之水玉，则通常质大而莹澈。”
“而这一只水玉杯，曾弘解小心拿起杯子，出于西域，它通体用整块透明水晶料掏膛，线条柔美并兼具平稳性，上下无任何纹饰之雕琢，素面抛光。”
“在光照下，可见水玉料中天然的絮状结构，有如天空中漫不经心的云朵。”
宗主夫人看着晶莹剔透的水玉杯感慨，“真是漂亮啊。”
这几年，她见过几只水玉杯，这一只绝对算得上做工优良。
曾弘解继续打开下一个箱子，“这是常见的玉盏，是常见的白玉制作的，杯口和底座镶金，很常见，下一只造型比较独特，是来自西域的圣杯“来通”，番语是\"Rhyton\" ，为“流动”。”
“来通杯，通常设计有两个开口：顶端的阔口以及底端的小孔。一部分角杯则无底端泄孔，仅作饮酒杯使用。通过底端泄孔饮用来通杯时，饮者需高举酒杯，方能一饮而尽，充满着技巧与仪式性。而一些容积较大并无法直立的来通杯，饮者往往需要仆人负责把持或斟酒，这同时也意味着主饮者显赫的身份。”
宗主颇为专注的看着角杯，“很有收藏的价值。”
曾弘解眼前一亮，“在异域，来通杯与神话“丰饶之角”产生了联系。在他们的神话中，神为山羊角赋予神力，许诺从羊角里能倾倒出取之无尽、用之不竭的美味食物，从此羊角所象征的“丰饶之角”，便成为无穷财富与丰饶收获的象征。”
“所以，来通杯用作向诸神敬献酒饮。此外，这些金银兽形容器有时也作为国王之间的赠品。”
宗主看着竖着尖耳的杯子：“原来如此。”
曾弘解：“最后一件，“五月五日榴花杯，故园故人北渚来。君今不饮红颜去，那有长丝系得回”花果杯，一只梅杯，一场花事。”
“这是只剔透玲珑的玛瑙梅花杯，配上花开的造型，恰如一朵初开的梅花。”
宗主：“慰我生涯幸有书，梅花杯酒不愁予。把酒临风，有此杯助兴，意趣天成。”
宗主夫人：““苞五色之明丽，配皎日之流光\"，光润明艳。她犹豫，“”这是不是太贵重了？”
颜回：“于颜家而言，不过是常见之物。”
曾弘解：“...可还喜欢？”
宗主满意的点头，“费心了。”要准备这一番礼物的确要费点时间。
颜回：“不知，此前我心中所提的事宗主考虑的如何？”
宗主犹豫。
颜回：“弘解你在外面等我。”
曾弘解：“好，宗主，夫人，我先退下了。”
宗主：“少主打算做出什么样的退步？”
颜回：“我想要空夺果救一个亲人的命。在来之前，我了解过夫人曾用空夺果刚救过贵族黎氏的命，我查了一下，崔家上下一百多号人，几年前已经辞退了一半的仆人，而目前却没有任何稳定的收入。”
宗主脸色一变。
宗主夫人：“空夺果？救过黎氏，我怎么不知道？”
颜回直直的看着宗主夫人，“东树最有名的王大夫，是颜家的，而黎氏曾经找王大夫看过病。王大夫的医术如何，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
宗主夫人脸上的笑快挂不住了，明明看起来不过十八的女子，怎么会这般压迫感？
颜回：“不过，请宗主相信，我是带着诚意来的。空夺果再怎么好用，崔氏不也走了下坡路？一昧靠一枚果子，也会有坐吃山空的一天，你们已经感觉到了，不是吗？”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又怎么会想到用空夺果换钱了？”
“我，以颜家少主的名义保证，直到崔家能真正谋生之前，一切开销借由颜家承担，包括但不局限于，颜家旗下的医疗和药材。”
“忘记说了，南山的所有药材店都是颜家的。”
“基本上只要姓王的大夫，也都是颜家的。”
宗主：！！！难怪啊，掌握着全南山人的命，才能对崔家的事了如指掌，普天之下，还有谁能与颜家竞争财力？
这诱惑实在太大...
“敢问，那位亲人是？”
颜回：“...是我的弟弟。”
宗主：“难怪啊，倾尽全力。”崔家几百人消费不少啊，崔家每年还要举办诗会、书法交流...
颜回：“算不上什么，颜家有钱，二位怎么想？”
宗主面露难色：“不得不说，颜家如果能是他们身后的靠山，他们就可以不用屈尊去考取功名，怎么算都很划算...”
颜回：“我会给你三天的时间，这三日，我会住在崔家，你们好好考虑吧。”
不知礼数。宗主：“好。”
颜回突然回头：“对了，不知道三日后，会不会有第三个、第十个人知道崔家能起死回生的空夺果还在呢？”
宗主瞪大眼，身体一僵，仿佛坠入地狱。这位少主，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