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今日是个好天气。

    俞怀琛今日又是休沐日,他在院子里望了望天,便对着房里的罗潋晴开了口:“潋晴,今日倒是很适合出游。”

    春日过了大半,空气中隐隐已有了暑气,日头晒的时候在阳光底下稍作动弹就要冒出一层薄汗来,前些时候衣服尚且需要带些薄绒子,不知不觉间便成了单衣。

    罗潋晴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块布。

    她看了看天,弯着眼笑得很好看:“这天气可免了,去外头晒的一身汗还要回来沐浴,母亲听见了又会念叨。”

    她朝俞怀琛伸手,拿手里的布比划了几下:“这也快到夏日了,想着小殊妹妹来的匆忙,衣服都没裁,便想着给她裁几身夏装。”她微微蹙着眉,唇边笑意却仍在:“小姑娘裙子多些才好。”

    俞怀琛闻言笑着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她的手背:“别看你小殊妹妹平日里像个孩子似的不着调,年纪可是实打实大了你一岁。”

    夫妻两个在日光底下头碰头笑了会儿,罗潋晴试着抽回自己的手:“便不同你说笑了,我去找小殊量量尺寸,好再去挑些布匹来。”

    俞怀琛握着她手的力道稍微紧了紧没让她收回去。他带着她一同出了院子门:“我也很久没去找她了,她不大喜欢热闹,今日算是个好借口,与你一同去找她聊会儿天。”

    俞怀琛说完这话,自己都有点好笑:“这话说的,小殊像是什么上了年纪的长辈似的。”

    罗潋晴轻轻摇了摇头:“等过几日带小殊出门玩好了,我总觉得小殊应该多出去走走。”

    二人说着话去游恒殊院子里找她,不远不近的距离很快就被消磨掉了。

    门还是那扇门,树还是那棵树,奇怪的是二人怎么也没进得去。罗潋晴下意识走到那棵树前抬头看向密密匝匝的枝丫,可惜的是这一次枝丫上没藏着人。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罗潋晴也是听俞怀琛说过游恒殊是个修士,这明显是用法力布了什么结界阻止人进去。

    俞怀琛也皱了眉,刚要开口,两人突然听见了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罗潋晴下意识又推了推院门。

    这次开了。

    游恒殊这方院子因为地方偏僻,从未想过当主人家的院子用便修得小些,虽说东西都不少但面积不大。

    这也意味着气息更不容易散去。

    于是甫一推门,便有一股淡淡的腥气。

    俞怀琛脸色便冷下来了。

    这味道大理寺狱里到处都是,是最稀松平常的气味。

    那是人的血腥气。

    他止住罗潋晴想要继续进去的步伐。

    “在这等等,我先去看看。”他丢下这句话便匆匆进去。

    这味道又不止俞怀琛一个人闻得到,罗潋晴沉默片刻,却也继续抬脚往前走。

    血腥味儿重得太过,还夹杂着一点沉香的气息,这香气混在腥味儿里更是让人泛起恶心。

    俞怀琛此时也顾不得礼法,门敲也未敲便直接推开,于是腥气便随着源头一同显现了。

    游恒殊一只手扣着案几,关节已经发白,一头青丝凌乱的散在身边,另一只手捂着腹部,汩汩的血不断涌出来,已经不似寻常受伤的出血量了,青绿的衣服变染成近黑的褐色,她整个人颤抖着,头垂下去,只有喘气声证明她还活着。

    俞怀琛瞳孔骤缩,他急急上前一步伸手,却因为怕冒冒然扶起游恒殊加重她的伤,手僵在半空半天没有再往前。

    罗潋晴紧随其后,看见游恒殊的情形捂着嘴便有些反胃,过重的血气熏的她眼眶子有了点浅浅的泪意,手下的唇颤了半晌,吐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游恒殊在俞怀琛和罗潋晴到院门口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她急急撑着划了个结界,可惜她如今重伤,念力更是一丝也不剩,不过几息的功夫就碎了。

    她喘着气,好半天才像是调侃地含糊出来一句:“真会挑日子来。”

    ……

    精贵的护甲镂空处挂着些许零碎的东西,她把手垂下去,百无聊赖看着血慢慢汇聚起来一滴一滴滴下去。

    看着看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将手凑到眼前,伸舌头舔了舔。

    “……也不过是寻常血肉。”她像是有点失望,语气里带了些漫不经心:“我还想着她会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呢。”

    发间的金钗流苏不知道什么时候勾住了几绺头发,本来端庄的美人面上也多了数道血痕,在这一方空荡荡的密室里显得格外可怖。

    “你不是也没捞的到什么好处。”没什么感情的声音飘在空里,很是空灵,“还让她逃了。”

    琴苑生嗤笑一声,慢条斯理的把流苏里的头发顺出来,又梳了梳流苏穗子:“游恒殊不也没讨到好处?我的念力侵入她肺腑,腹部那么大一个洞又有念力阻止她凝血,估计也活不成了。”

    “不会的。”那声音在半空,一刻也不停的宣告琴苑生的想法破裂。

    琴苑生勾着的唇角便下来了一点,她甩了甩手:“这是你说能活便能活的事情?”

    那声音兀自开口,没理她的质问:“她死不了。”

    于是此间便寂静了一瞬。

    琴苑生不阴不阳笑了几声:“哈,原是你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她抬手,慢慢附上自己的那张脸,指尖凭空冒出了点黑气在伤口处蠕动,慢慢将它愈合:“真是的,白白浪费了这点念力,还得给这张皮给修好。”

    她说着这话,低眼看了看自己胸口一个窟窿。

    那窟窿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团气体在胡乱舞动,还隐隐散着股臭气。

    琴苑生皱了眉:“我看过几日也差不多了,那小姑娘估计会来找我哭一哭,到时候要不要顺手把她也宰了?”

    “你动不了她。”那声音依旧平淡。

    “这个杀不了,那个动不了,你真是下棋步步错啊。”她哼了一声:“罢了,动不了总还能同那小姑娘玩儿玩儿,勉强也算有些乐子。”

    她说完眨了眨眼,像是想到什么趣事:“毕竟仔细算算,那也是我的好师侄呢。”

    她慢慢踱步离开这间密室,身后躺着的尸体比一开始横七竖八的凄惨死状不同,最起码眼睛都闭上了。

    只是地上多了不少新鲜血迹。

    “……到底是谁在心慈手软,都这个时候还想着给同门阖上眼睛。”琴苑生像是在说一个天大的笑话,“她难道不知道,覃将行一开始是想杀了她?”

    空气中没人搭理她。

    ……

    “……春儿。”

    哀哀唤着她的妇人被浓稠的黑暗吞没,只留下一双空洞的眼盯着她,她拼命想去捞住远去的人,却始终不能动弹。

    “——!”

    游恒殊蓦地睁开眼睛,入目是德福的一张老脸。

    “诶呦,楼小仙长这是怎么了,咱家唤了半晌也不见得您理会。”德福看着急促喘气的游恒殊诶哟了好几声:“可是做了噩梦?小仙长不若睡前让外头侍女给您点个香,瞧这情景,看着吓得不轻呢。”

    游恒殊冷眼瞥他。

    德福被这一记眼神看的有些发怵——主要是怵游恒殊同时伸出来的凝了点霜花的指尖。

    他不吭声往后退了退,不着痕迹抹了一把额头。

    “别凑我那么近。”游恒殊看着自己指尖凝出来的霜花,又将眼神放到德福的脖子上转悠一圈,威胁之意明显。

    德福半边脸又依稀感觉到寒意,他匆匆丢出一句“娘娘宣小仙长过去”便连滚带爬的滚了。

    游恒殊有些发怔。

    她缓了一会儿,像是刚明白德福嘴里的“娘娘”是谁一样。

    她缓慢地抬起自己的右手端详了一会儿,慢吞吞地整理好衣服,把见微剑拿在手里细细摩挲了一会儿。

    “见我。”游恒殊喃喃这两个字,翻来覆去像是在咀嚼什么东西一样细细品了几遍。

    她往自己身上又塞了一把之前魏洄雪送她的符,等一切整顿好以后,她出门看了看太阳。

    “今天是个好天气。”

    她说着,垂下眼睫拿着传音玉给魏洄雪等人发消息。

    ……

    在这消息传到魏洄雪几个人眼里之前,他们正头碰头在客栈里整合消息。

    陈临宴面色很不好看。

    他手里是一片纸,他从游府拿出来的。

    游府早几年被封,还未被别人买下,但里头的东西该收走的收走该砸的也砸了个七七八八。

    这张纸片之所以没被带走,是因为它被尘土所掩埋,像是书写它的人明白这东西的不见光性,在写完那刻便撕碎埋在地下,期盼着有人发现,又害怕有人发现。

    “燕娘……宫宴……”魏洄雪对着这片纸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嘴里念叨半天,最后选择放弃。

    “什么玩意儿,真的不是诚心为难人吗,一个两个在这说谜语。”她骂了一句:“他令堂的,知道见不得人就别写啊,写了又不烧,撕了埋土里,勾引谁呢!”

    陈临宴瞥她一眼。

    他沾着茶水在桌子上简单画了一个阵:“溯源阵,我之前翻书的时候看过,我试试。”

    他话不多,但正巧可以堵住魏洄雪的嘴。

    倒是蒋斯回挑了挑眉,冷不丁开口问了句:“你翻的什么书?”

    “哦,”陈临宴眉眼不动,很是平静:“和我师姐在禁阁里找的。”

    魏洄雪猛地开始咳嗽。

    随后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只是可惜,这阵最后还没有画成。

    几人的传音玉同时亮起来,里面是游恒殊给他们发的消息。

    “危急,速来。”

    魏洄雪“唰”地起身,语气里有遏制不住的欣喜:“哈!近几日我每日每夜画的符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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