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林啸边洗手边回忆，总觉得这人似乎见过，重度脸盲的她总觉得这个人的气息有些熟悉，可就是回忆不起来了。林啸摇摇头，心中怪道，为什么要为了陌生人劳心伤神，于是回身抽了张纸，潇洒地擦了手。
回来后这人还等在门口，依然靠在刚才的墙壁上，黑色T恤下显而易见的瘦削的身材，笔直修长的双腿包裹在牛仔裤下，一双白色的帆布鞋轻轻摩擦着地面，昭示着主人有些忐忑的心情。
“你别误会，别把我当成变态。今天中午，我也是怕你被车撞到，都纯属偶遇，至于刚才……”沈牧舟对于自己颇具“流氓”气息的搭讪无法做出合理的解释，只得又闭嘴了。
林啸恍然大悟，忙盯着沈牧舟的脸仔细打量起来，原来他就是中午那个奇怪的演员，真是一点也不像，也不对，也不是完全不像，眉眼间还是挺像的，眉目含笑斯斯文文的。
得！一看林啸的表情，沈牧舟就知道，她压根连中午的他都没认出来，更别指望她能想起来三年前的什么事来了，想到此，他有些沮丧。
“啊，是你呀，谢谢你。”林啸看了眼前这人一眼，微笑致谢，说完打算绕过他回到自己的包厢。
沈牧舟看林啸又要走了不理他，有些气急，可又不知道说什么。
“哎，你，你……”语无伦次的沈牧舟闪身挡在了林啸面前，似乎很久没人在她面前这样，林啸有些恼火，可是面前这张脸又实在好看，她只能哑火了。
“干嘛？”人就是这样，对着好看的人，语气都有些和善了。
“我唱歌给你听吧，我唱歌可好听了。”
沈牧舟灿然一笑，眉目间尽是春色，眼底如湖面碧波荡漾，点点圈圈直击心房。林啸心里一颤，那一刻她真切的理解了黯然失色这个成语，那笑容明媚动人却又蓬勃纯粹，周遭的一切仿佛都笼罩在黑暗之中，只有这笑容夺目璀璨。
看着他开心地点歌，像一个拿到糖果的孩子一般开心雀跃，林啸心里一暖，这些年她遇到的人永远都是西装革履，仿佛都是铜墙铁壁一般，即使是刚入职的实习生也要装作一副老成的大人模样，如今这样一个美貌的人，却又这么孩子气，这么赤裸裸地将喜欢表露无遗，林啸突然觉得不虚此行。
可是，手握麦克风的他又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是个十足的麦霸，一首接一首唱到忘我的境界，林啸觉得或许她并没有唱歌重要，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想到此不禁有些后悔了，不该一时心软放这家伙进了包间，不对，林啸知道，她不是心软，她只是被他的“美色”迷惑了。
看林啸枯坐着，沈牧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裤子口袋，掏出一颗青梅，皱皱巴巴的，递给了林啸。
林啸有些怔忪，奇怪地看着沈牧舟，沈牧舟只是笑着。
一种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袭来，在哪里见过呢，答案好像呼之欲出了，但是又被她层层包裹起来，如果属于被她尘封的记忆一角，她宁愿不再想起他。
林啸不敢再想，愣愣地接过青梅，握在手心。
林啸看着沈牧舟唱歌，赏心悦目，他不像平日里一些男生，在心仪的女孩面前必定要唱些高音、转音的花架子来炫技，他声音干净而温暖，时而缱绻时而舒展，都只在歌声里自在。
林啸打量着眼前这个小伙子，头发蓬蓬松松地顶在脑袋上，一看就是出门前刚刚洗过的，额前碎发隐隐遮住了半截眉毛，星眉朗目是标准的美男子模样，他的眼睛大大的，眼型精致眼神温柔，高挺的鼻梁笔直，嘴角上弯如弓，有些性感又有些可爱，可是侧脸看过去整张脸又多了几分凌厉，刀削斧砍般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是另一片壮丽的磅礴山河了。
嗯，真的是天生的演员。
就是可惜了，不红。
“你不唱吗？”林啸看得出神，那男孩突然转过脸看着他，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林啸吓了一跳，忙避开视线。
“哦，我不唱，你唱吧。”
“最后一首，单身情歌，咱俩合唱？”
沈牧舟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话筒在手中摇了两下。
“谁说我单身，我为什么要唱单身情歌？”林啸狠狠地瞪着沈牧舟。
“那么……”沈牧舟突然欺身上前，一张帅气的脸靠近，林啸不自觉往后退了退，沈牧舟倒是见好就收，没再步步紧逼，只是深情地看着林啸的眼睛。
“你有男朋友？”
林啸对于这样的距离显然也是招架不住的，脸上爬上一丝红晕，木讷地摇了摇头。
“有老公？”
林啸只得继续摇头。
沈牧舟突然笑了，表情很是满足。
“呐。”
沈牧舟一脸得意地把话题递给林啸，满意地看着对方的脸越来越红。
只要你单身，那一切好办！
唱完歌出来已经1点多了，乡镇的马路上没什么车了，只是偶尔有工程车经过，沈牧舟把林啸压缩在紧靠马路边那一侧。
“你怎么知道我住哪个酒店？”林啸盯着路灯拉长的细长影子问道。
“这个镇上好一点的酒店只有那一个，基本都是为各个剧组准备的，我也住那里。”
山里的夜色清凉，很是舒服，林啸不禁深呼吸一口，看着远方黝黑的竹林。
“你对我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沈牧舟终于还是问出来了。
“印象？”林啸把视线重新挪回沈牧舟脸上，路灯下他的脸一半明亮一半幽暗。
“除了中午，我们还见过？”林啸亮晶晶的大眼睛一闪一闪，满是疑惑，像是高中时解不开数学题般苦恼。
沈牧舟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好像和平时工作里的她完全不一样，工作时干练冷峻、不苟言笑，而今晚的她有些活泼甚至是跳脱，远离高强度的工作步调，在这深山老林里，深夜对着他这样一个陌生人，如此地不设防，沈牧舟也很是不解，她真的是代理过众多恶性刑事案件的知名刑辩律师吗？
“没有，因为我是艺人，所以以为你会见过我，看来我还需要继续努力。”话到嘴边，沈牧舟还是咽下去了。
“哦，不是，可能是我太忙了，平时没什么时间上网的，电视剧也都很少看。”林啸挑着小八字眉看着沈牧舟，不知为何，竟是有些慌乱地解释道，长而浓密的睫毛在她脸上打下长长的影子，大大的眼睛葡萄一般，水汪汪清澈明亮，楚楚动人又清纯可爱，一张樱桃嘴明明未施粉黛，可唇瓣湿润润的颜色红润，在略有些窘态下，愈发明媚动人。
“来出差吗？”
“嗯，有个案子。”职业使然，林啸是个严谨的人，从不暴露自己，但不知道为何，她脱口而出。
“你是律师？”沈牧舟顺势而为，这下换林啸吃惊了。
“你怎么知道？”
“最近村民和化工厂的官司是镇上的头等大事，所以，你这样城市来的大人物必定是那边的律师。”
沈牧舟语气倒是没问题，只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却让林啸脑子里转上一转。
“所以你对律师有偏见，或者说，对“强者”或是“理亏”一方的律师有偏见？”
“当然没有，律师只是一份正常的职业，和其他职业一样，需要维护当事人利益。而当事人就是当事人，哪有什么强弱之分，在法律面前都是公平的，你们律师不是总说，要维护法律的正确实施。”
林啸有些意外，连连点头，这个小艺人不错啊，比最近自己那个蠢徒弟资质要好，远来的和尚也未必会念经，看看我国对青少年的普法工作就开展得很不错呀。
“你什么时间回去？”沈牧舟看林啸一脸惊叹赞叹，想笑又只能忍着，这个人是一丁点儿也不认识自己呀。
“明天一早。”
“明天我开夜班，早上我送你？”这语气好像是询问的，但是又带有那么一丝丝自信，自信不会被拒绝，林啸用一个律师的敏感捕捉到这点自信了。
“好啊。”林啸笑了笑，山路漫漫崎岖，有个帅哥陪着也不错。
沈牧舟看着林啸的笑脸，真诚随性，之前自己脑海里的她是冷峻甚至是有些阴鸷的，生人勿近，像是一个刺猬一般，可如今脱下西装外套的她，也脱下了那层厚厚的壳，笑得山花灿烂，如漫天星辰。
一大早，林啸收拾好行李下楼，就看见沈牧舟站在餐厅门口等她，黑色运动长裤加米黄色上衣，干净又舒服。看她过来，笑容立马盈满了整张俊美的脸，眉梢嘴角带笑意到底是怎样的，林啸算是见识到了。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牧舟。”沈牧舟微微弯了一下身子，伸出右手。
“你好，林啸。”林啸握住沈牧舟的右手，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这是送给你的。”沈牧舟拿过旁边的登山杖，递给林啸，“看你昨天脚好像不方便。”
连着两日的山路确实是让林啸的脚吃不消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注意到的，竟然能在深山里变出这种东西来。
沈牧舟熟门熟路地取自助餐厅的各色早点，林啸抽空接了小晴一通电话。
“已经在吃早餐了。”
“放心，下午一点的飞机，中午我会在机场先吃点的。”
“我知道，李总约了五点，如果飞机晚点就约在晚上吧。”
“那怎么办，我也很忙啊，又不是只有他忙。”
“案子接都接了，现在打算甩手不干啊？律师宣言还是你和我一起的呢？还不如一个小朋友！”
“没谁没谁，小朋友你不认识。”
“好了好了。你快忙吧，我回去的时候你要全部整理好。”
见沈牧舟回来，林啸匆匆挂了电话。
“这几样都是当地的小吃，你可以尝一下。”沈牧舟给她介绍。
“你经常来吃早餐？”林啸收起电话，双眼冒光地看着桌子上的吃食。
“嗯，只要不是通宵夜戏，早上我都会跑步，跑完步洗完澡下楼吃个早餐，还挺舒服的。”
“年轻人生活真健康呀！”林啸笑着打趣道，沈牧舟无奈地笑了笑，暗道：看来你生活得很不健康呢，早晚我会让你和我一样健康。
林啸吃得正开心，一抬头发现沈牧舟拿了一片全麦面包在那儿斯斯文文地啃着。
“干嘛？”
“我减肥，这些都不能吃。”
“你都快成竹竿了。”林啸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无比嫌弃地说道，真真是腰直背挺的一根竹竿。
“上镜不行。”沈牧舟叹气。
“好吧，不仅健康，还挺有职业道德的。”林啸不再理他自顾自继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