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的午餐约会，毫不意外地泡汤了，两个人都有事走不开，沈牧舟的杂志没有拍完，林啸不仅午餐取消了，还被夹缝安排了一场会议，于是，等到他们两个有时间视频的时候，已经是天南海北了。

    “什么时候回来呀？”沈牧舟恨恨地说道。

    “如果我来得及的话，说不定我们会在机场见一面。”林啸轻皱眉头。

    “下午三点是最晚一班机了。”沈牧舟对机场见面是不抱什么希望的。

    “我知道，如果来不及的话，作为补偿，我抽时间去剧组看你。”林啸语气轻柔。

    “画饼充饥吗？”沈牧舟苦笑一声。

    “我向来说到做到。”林啸一拍胸脯，许诺道。

    “如果中间有工作，我也会回来的，不会一直在剧组四五个个月。”

    “嗯，我们一会儿还要开个会。需要和小晴还有Jason碰一下。”

    “嗯。”

    匆忙挂了电话，沈牧舟看着消失在手机屏幕里的林啸，心中有一丝怅然。

    好在，林啸确实是说到做到的性格，就在沈牧舟进组快一个月之时，她终于抽出时间去看他，虽然只有两天，也是她东拼西凑好不容易挤出来的。

    林啸开完会就赶去机场，下飞机的时候还不到中午，沈牧舟的午餐向来都是在剧组，所以她索性在机场吃了一顿垃圾食品，然后打车去了影视城，打算等他收工直接给他一个惊喜。

    如果不是因为沈牧舟，林啸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来这种地方，每天守着正儿八经的古代皇家宫殿群不去看，来这儿看盗版的实在是没什么必要。影视城里面人来人往，剧组的、旅游的、追星的，叽叽喳喳很是吵闹，虽说是正规售票的旅游景点，但是里面的人大概没有一个是来看景的。

    林啸走走停停倒是里面难得的走心游客了，相比她家附近的明清皇家园林，这里的优势是各朝各代的建筑均有所涉及，虽然她不是研究这个的，但是最起码看着不会闷，也算一步一景了。秋高气爽，也正适合闲逛，这样看来，倒真是不虚此行。

    林啸很快就看到了《定风波》的剧组车，停住脚步往里面看了看，院子里面围起来应该是不让进，来来往往的人在忙碌着，她也看不懂，又仔细瞧了瞧也没看到沈牧舟的影子，本想着再逛一圈，可却突然听到有了提到沈牧舟。

    “牧舟哥哥可真帅。”林啸看了一眼，原来是一群群演在聊天，一个小姑娘看上去年纪不大，穿着略显粗糙的戏服，妆容也不算精细，看得出来应该只是个普通群演了。

    “我要去求求副导，下场戏给我排得近一些。”说起沈牧舟来，女孩脸上放着光。

    “别想了，男二号的身边怎么会有我们的位置。”另外一个同样打扮的女生说道。

    “也是，不过怎么之前都不知道娱乐圈还有这么一号大帅哥。”

    “张小桃，看来你的爱豆要换人了。”

    “哎呀，帅哥嘛，多多益善。”张小桃笑得阳光灿烂拉着倩倩的胳膊左摇右晃。

    林啸不禁莞尔，也来了兴致，索性在她们附近找个位置坐下来。

    “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张小桃若有所思地说道。

    刚打算坐下的林啸听到这么一句差点没站稳摔倒了。

    “你不是搜过了吗？爱豆出身，应该不能恋爱吧。”

    “他都那么大年纪了，怎么可能不恋爱？”张小桃噘噘嘴翻了个白眼。

    林啸心里已经翻了千百个白眼了，沈牧舟也算年纪大？25岁生日还没过呢？

    “也是，他都那么糊，不恋爱干啥呀？”倩倩表示这种大龄男青年确实需要爱情。

    “他不可能一直糊，以后准能火。”小桃一脸自豪的样子。

    “你比这些制片啊导演都厉害呢，谁能不能火，你都能知道？”倩倩还赠她一个白眼。

    “我就是知道，他这脸这身材，不可能不红。不信走着瞧。”

    “之前好歹也是选秀出道，怎么毫无水花呀？选秀不都是出道即巅峰吗？”倩倩反将一军。

    “你不信就等着瞧……”林啸已经数不清这是小桃翻的第多少个白眼了。

    “哎哎哎，你们几个。”一个穿着黑色T恤戴着黑色帽子的人，手里拿着一叠纸，风风火火从屋里冲出来，小桃和倩倩一起转过头看他。

    “你们丫鬟是几个人呀？”黑衣男看着小桃她们。

    “就我们俩呀？”小桃指了指自己和倩倩。

    “能不能再多找两个？”

    “我有一个朋友刚从别的组下，去吃饭了，她应该能来。”倩倩说道。

    “那你帮帮忙赶紧给她叫过来，问问她要多久？”

    “好。”倩倩答应着就去联系了。

    “还差一个？嗯？”黑衣男视线往后一挪，发现了在左顾右盼的林啸。

    “美女有没有时间帮个忙？”

    林啸呆若木鸡半天才确信，他确实是跟自己说话，之后就听到这位黑衣小哥滔滔不绝，什么大型实景浸入式旅游体验、一线明星近距离密切接触、探秘剧组的工作日常。

    于是她被赶鸭子上架，换衣服、化妆一条龙，等她站在镜子前看到成品，差点晕过去，绿色抽纱长裙搭配白色布鞋，她不长的头发被挽了一个发髻，脑后被安了一顶略微有些毛躁的假发，头上别了一根发簪，好在因为本就带妆，工作人员算是放过她的脸了，只重新化了一个更少女一点的口红色号，林啸心中暗暗祈祷一会儿千万别遇到沈牧舟，不然惊喜就变惊吓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林啸这人最大的好处就是敬业，消化了自己的造型后，就在心里默想刚才副导演交代的注意事项，祈祷自己千万别出错，赶紧弄完赶紧溜，可是人呀，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个是这样，一会儿有一场戏，需要一个丫鬟去给男主角上一杯茶，就很简单，放在桌子上行个礼，然后退下去就可以了，你去试一下吧？”黑衣小哥这前半截商量、后半截通知的语气，让林啸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我不行，我完全没经验，你让小桃去吧。”林啸赶紧摆手表示拒绝。

    “是这样，副导演觉得还是你的形象比较符合。”

    “上个茶而已！”林啸头大，不自觉提高了声音。

    “那当然也要找形象好的呀。”

    林啸犹豫的瞬间，小哥马上接上，“好的，那就这么说定了，先拍这一场，我带你去走位。”说着话，林啸长长的戏服袖子就被人扯住拖走了。

    林啸提着长长的裙子跟在后面，一路上小心躲过地上的各种电线啊设备啊，来到现场，她全程低着头，周围的人来来往往也没什么人注意到她这个小群演，小哥交代完就去忙别的了，林啸无奈叹气，怎么就莫名其妙到了这一步，可这里面一个人她也不认识，刚才的小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只能在里面候场，小心地躲在角落里观察，慢慢抬头打量屋里。

    古装剧的布景大同小异，林啸主要是要寻找一下，屋里有没有她熟悉的那个人。

    果然，她看到在屋子的另外一角，沈牧舟正和男主高斌谈笑，虽然隔着不远，但是中间全是密密麻麻七嘴八舌的工作人员，所以他们说的什么完全听不清，只是能看到时不时一起捧腹大笑，一位女演员看他们笑得开心也加入聊天，不知道是被高斌开了什么玩笑，气得拿手锤了他一下，沈牧舟不知对那女士说了一句什么，又重新把她逗笑。

    看着那女生肆无忌惮地冲着沈牧舟笑，和他打打闹闹，林啸突然心生嫉妒，其实沈牧舟对她真的非常好，尊重她关心她，爱与自由，安全感与边界感，他都掌握得很好，对于这段感情，林啸一直是如人饮水，她不想曝光，她也不需要别人的祝福，上次被陶泽碰见，小晴还特意去下达了封口指令，从这个角度看，找一个艺人恋爱，对她是双赢的，双方都有保密需求，不会产生争执，将来好聚好散，甚至都没有人会知道他们曾经在一起过。

    但是如今看着这幅情景，林啸心里有些不舒服，她突然想，如果此时站在沈牧舟面前和他谈笑风生的是自己会怎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只能缩在角落里。林啸知道自己产生这样的想法很危险，但她无法欺骗自己，无法逃避内心真正的感觉。

    正在林啸心中五味杂陈胡思乱想之际，她突然感觉有人往她这边瞥了一眼，躲在设备后再仔细一看，沈牧舟还在和其他演员说话，林啸轻出一口气。

    “哎，小林，小林到你了，哎，说你呢，发什么呆呀？”副导演一路挥舞着手里的通告单直直走到林啸面前，她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

    “啊。”林啸紧着喉咙，应了一声。

    随后就被推到镜头和工作人员中间，明晃晃的光照在脸上，让她无所遁形，林啸紧张地头都抬不起来，紧握裙边，她根本无心判断沈牧舟在哪里，是否看到了她，以前上庭，多大的阵仗她都见过了，全国瞩目公开审理的刑事案件，她也可以在镜头镇定自若，何以今天这小小的场子就让她手心冒汗。

    周围重新嘈杂起来，林啸才开始拿眼睛瞟向两边，刚才在那边打打闹闹的三个人已经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了，林啸眼前又一黑，可能老天就喜欢看热闹。

    沈牧舟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过来，在和副导演仔细沟通细节。

    “那我这样抢的时候这个机位会不会挡住？”

    “你就直接站在椅子后面就行，等到丫鬟把茶快要放进高斌手里的时候，你就身子直接向前，脚底下不用动直接上手抢。”

    好家伙，这是还有对手戏呢？林啸眼一闭死心了，知道非暴露不可了，一会儿沈牧舟抢的可是她手里的茶，刚刚副导演一直说凌风扬和她对戏，她以为是演员的名字，现在看这八成是沈牧舟剧里的名字，恨只恨她看了他以后的剧本，却忽略了这一本。

    “走一遍，小林，上茶！”林啸眼再一闭心一横，微微低头，端着托盘上前。

    “对，就是这样，等到他抢了你手中的茶，你吓一跳，抬头瞪着眼睛看他。”副导演对林啸塑造的丫鬟很满意，低头唯唯诺诺。

    得了，还要对视，这是生怕自己暴露得不彻底。

    林啸任命了，颤颤巍巍把茶递过去，一只大手从天而降，夺过她手里的茶盏，林啸不情不愿地抬头。

    林啸轻挑眼睫偷看沈牧舟，却发现沈牧舟早就正色看着她，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虽然也是穿着古装，但是表情严肃认真，又带着点气恼，不知为何，林啸尴尬地挤出了一个微笑，就低头不敢看他了，沈牧舟板着脸的时候说不上多凶，但是你会知道他生气了，而他生气会让人莫名心惊。

    “好，准备开拍。”

    导演一声令下，林啸如蒙大赦，赶紧开溜，没提防一脚踩上了长裙，整个人眼看就要摔倒，沈牧舟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把人扶起来。

    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里的目光都聚集过来，沈牧舟低头轻轻在林啸耳边耳语一句：“胡闹。”

    林啸更是窘迫，脸一下子就红了耳根，低着头撅着嘴有些不服气，又不敢辩驳，只能继续不动声色的站桩。

    “呀，英雄救美。”高斌开玩笑道，“小妹妹害羞了。”

    “牧舟好身手，不愧凌风扬。”女演员替林啸解了围，林啸趁机赶紧溜回自己的位置。

    好在林啸这样的群演是真的没什么戏份，很快就拍完换衣服了。一条拍完，主演的工作人员就呼啦啦围上来，整理服装的、收拾妆发的，正是从某人眼皮子底下溜走的好机会，林啸缩着身子贴边溜出了片场，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熟不知沈牧舟正皱眉看着她的背影，对萌萌轻声耳语，“给我看住她。”

    于是，等她出来的时候，就发现一个个子不高的小姑娘站在门口冲她甜甜的笑。

    “你好，林啸姐，我是牧舟哥的跟组助理，我叫萌萌，之前在医院见过。”

    林啸心中了然：八成是沈牧舟怕自己又到处乱跑，派了人来看住自己。

    “牧舟哥说让我来照顾一下你，他还要一会儿才能收工，您先跟我去休息一下。”萌萌这措辞无比自然。

    果然，林啸只得老老实实和萌萌回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