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再一次从慕斯被接走的时候，沈牧舟已经很难忽视个别队友的污言秽语了，可他没时间和他们纠缠。
明天他还要再试一次高景行。
“陆鸣说话真难听，新专辑你又不是不参与。”萌萌接过他手里的包，沈牧舟边走边穿上外套。
“当做没听到吧。”沈牧舟叹了口气，当初一起比赛，也是真心实意做过朋友的，可惜物是人非了，只是他有许多事情需要做，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已经不会在无谓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穿好外套，迅速按了电梯，公司原本是自己的第二个家，现如今非必要他不会出现在这里。
“你别忘了，你还是慕斯的人。”沈牧舟小声提醒道。
萌萌刚想反驳，看了沈牧舟一眼，又咽了回去。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萌萌小声地替他打抱不平，萌萌自打毕业就跟着他们组合，助理的工作简单又不简单，主要看服务对象是谁，他们组合里脾气差的、没长大的，除了沈牧舟没一个让人省心，沈牧舟完全自理不说，还经常帮她搞定队友的刁难。
电梯门开了，沈牧舟长腿一跨迈了出去，转身对傻站着的萌萌说：“别傻了，快上去吧，我走了。”
“一会儿老师过来，订点晚饭吧。”沈牧舟接过关书君递来的剧本，放到桌子上，拿起手机。
“好，想吃什么？”
“订韩餐吧，老师喜欢。”沈牧舟说完，见书君面露难色，笑着补充道，“不订我的。”
他向来自律且不会让身边人为难。
“我匀半份给你。”书君看孩子可怜。
“不用了。”
“我看你的健身报告数据很好，谭教练还在秦总面前表扬你呢！”
沈牧舟听了笑笑没说什么，他当然知道谭默在给他撑场面。最近为了见林啸，他有时会翘掉健身课，虽然每晚会坚持练，但是效果差强人意。
爱情，果真时而蜜糖，时而□□。
给林啸发完微信，老秦也正好推门进来了，脱了薄外套扔到椅子靠背上，一身的风尘仆仆。
“剧本看了吗？”直奔主题，向来是老秦的风格。
“还没，正在看。”沈牧舟莫名有些心虚，其实他拿到剧本也不过五分钟，但是好像一直以来，只要没达到老秦的要求，他就会觉得是自己的不对。
“十分钟，试一下。”
这次试的戏是男主角高景行被人诬陷、谩骂，最终被下狱。
“有个地方需要注意，共情一下，你受到这么大的委屈侮辱，你的心理会怎样？”
“会崩溃。”
“最后是崩溃，但需要一个过程。”
“会委屈？”
“首先一定会是不理解，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我什么都没做呀，内心是疑惑，然后是委屈，你需要把这个层次表现出来。”秦晋耐心地帮他剖析人物。
“好，老师我再试一次。”
一场戏，足足打磨了一个多小时，两人才算歇下来准备吃口饭。
“这个剧你怎么看？”秦晋看着沈牧舟把饭菜一样一样摆在桌子上。
“剧本还算扎实，角色可以发挥的地方也很多。”
“我不是问这个。”
沈牧舟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是很好的机会，我肯定全力以赴。”
“你的呢？”老秦看只有两副筷子。
“我不吃了。”沈牧舟有些心虚地说。
“多少吃点吧，别搞坏身体。”老秦没说什么，让书君再去找一双筷子来。
“这个剧是个大IP，原著很火，读者受众广，是梦心影视的A级项目。”老秦三句不离工作。
“嗯。”
“你要有思想准备，《定风波》马上进组，拍摄周期预计四个月，拍完快过年了，《高山仰止》预计明年四月份开机，这中间的空档正好是年前年后，其实都不是发片的好时机。”
“老师，为什么纠结这个？”沈牧舟夹了一块炒杂菜，是不是好时机也都是单英说了算。
“杀青后你没有档期上课，所以这次我要跟你的组。”老秦悠闲地夹起大酱汤里的豆腐咬了一口，软嫩入味很不错。
“咳咳咳咳。”沈牧舟放下筷子，拿了纸巾捂嘴，咳个不停，老秦也不说什么，继续喝汤。
关书君有些错愕地看着秦晋。
“被辣椒呛到了。”沈牧舟终于止了咳，尴尬地解释，他往常一个嗜辣如命的人好端端就被辣椒呛到，老秦心里好笑，面上无波。
沈牧舟低头不语，默默吃菜，上次老师去了组里不到一个周，他已经深深领教到老师的厉害了，跟组的话他不敢想。
关书君坐不住了。
“秦总，您知道年前您有多少事儿吗？我叫小戚哥来给您汇报一下？”
秦晋瞪着关书君，“目前的项目，不都进入正轨了，年前也不讨论新项目了，还有我的事儿吗？”
关书君突然被噎得说不出话了，现在望北的项目确实不缺投资人，不乏优秀演员，也不愁播出平台，但是公司一把手，年前跑山里跟组，这像话吗？
“表演老师不是请好了吗？”关书君迂回政策。
“我俩一起。”秦晋说着把炒鱼饼挪到书君面前，他记得关书君最喜欢吃着这个，可关书君此时气都气饱了，哪有心情吃。
“现在都是数字化办公，你放心吧，小戚会搞定。”
关书君暗暗叹了口气，当年从易天带走我和小戚哥就是为了摧残的吗，您真的是相比做老板，更适合做老师。
第二天，到了现场见了导演，沈牧舟顺利完成了这一段试戏，寒暄了两句就告辞了，没想到副导演在门口拦住他，又递给了他一份新的剧本，让他等里面的人出来再试一段。
“怎么样，怎么这么长时间？”展鹏看到沈牧舟出来，赶紧跑过去。
慕斯其实很少派人跟沈牧舟个人行程，以前的时候是雪藏，后来派人来都是为了监视他，但都让沈牧舟甩掉了，单英手里握着合约，索性也就随他去了。
今日左右无事，展鹏打趣说就当陪好友面试来了。没想到秋老虎发威了，大太阳晒得人快化了，展鹏没在车里等他，焦急地站在景观树下不停地擦汗。
“怎么感觉我像是从高考考场出来一样。”沈牧舟一脸的轻松，看展鹏的样子比自己紧张多了。
“差不多，你知道网上大家都在盯这部剧的选角，是好饼还是毒饼还真说不准，被书粉骂死也有可能。”展鹏递给他一瓶水。
“尽人事，听天命吧。”沈牧舟大咧咧揽过展鹏的肩膀。
“秦总喜欢你，是不是就喜欢你这种没心没肺的样子？”展鹏翻了个白眼给他。
“老师喜欢我？”
“不然呢？”
“好吧，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呀？”
“那还是你留着吧，我每次见到秦总就觉得缺氧。”
展鹏想起之前去接沈牧舟拍广告，那大长腿愣是被练瘸了，上车半小时没缓过来，谁说话都不搭理，自此在秦总面前，他比沈牧舟还乖巧。
“走，请你吃饭。”沈牧舟勒着展鹏的脖子拉进车里。
没想到，好消息来的这么快，下午的时候，沈牧舟就接到了关书君的电话。
“成了。”关书君的兴奋隔着屏幕传过来。
“真的吗？”此时的沈牧舟正在努力举铁，开心地差点跳起来，他从未想过真的会成，他只在过程中努力，至于结果逼迫自己不要想太多。
“我还能骗你吗？高-景-行。”关书君一字一顿地说道。
“谢谢书君姐。”
“是你足够优秀。”
关书君的语气里尽是自豪。
挂了电话，沈牧舟开心地像个孩子一样，一把抱过教练谭默，谭默僵硬着一身的腱子肉说着恭喜恭喜。
“谭教练，跟你请假，早退15分钟。”沈牧舟松开谭默就起身去收拾东西洗澡。
“哎，你……”谭默一脸的无奈，再这样下去秦总非炒了他不可。
“明天我一定补上，拜托拜托。”
谭默无奈地摆摆手，由他去了。
沈牧舟一路飞奔到林啸律所楼下，等她下班给她一个惊喜。
哪知却一等等到半夜了。
半夜的大厅很空旷，沈牧舟游戏都已经玩够了，开始无聊到抠自己的舞蹈视频了。远处电梯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厅里很刺耳，沈牧舟抬头张望，看见林啸远远走过来，身后跟着田小晴和陶泽，三个人边走边说着什么，陶泽频频点头。
沈牧舟站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西装，扣上了第一颗扣子，本打算约着出去吃饭庆祝一下，很是隆重地打扮了一番，哪成想等到了11点多。
“保险公司说司机不属于第三人所以不予赔付，那你要跟着他们的思路走吗？司机的职责是什么，他什么时候是司机，他又是在哪里死亡的，他任何时候都是这辆车的司机吗？他是在下车查看的时候，误触电缆身亡，你只要抓住这一点……”林啸跟陶泽说着话，突然抬眼看见了站在大厅里等她的沈牧舟，原本清冷的脸突然在嘴角荡开一抹笑意，快步向前走了两步，可是眼见着走到了沈牧舟面前，嘴角又耷拉下来了，似乎是有些小情绪。
沈牧舟起初看着林啸远远冲自己傻笑，也乐得咧嘴笑，如果不是外人在场，他就要张开双臂迎上去了，可是又看到她突然不开心，有些错愕，轻轻探头歪了一下脑袋探究地看着林啸的脸，英俊的脸上满是不解。
“咳咳。”小晴适时出声提醒，好歹也是公众场所，好歹还有他们两个大活人呢，这眉目传情是干什么。
林啸收回钉在沈牧舟脸上的目光，不自然地挽了挽耳边的头发。看自己的女朋友尴尬地站在那里，沈牧舟大步向前，两步走到他们三人面前，林啸还是假装生气不理他，田小晴笑得一脸灿烂，至于陶泽，自从看到林啸脸色的笑容，到现在他的下巴还没合上呢。
“小晴姐好。”
“你好。”
和小晴打了招呼，林啸也没有介绍的意思。
“啸啸？”沈牧舟无奈小声叫了一声，宠溺却又严肃，田小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啸介绍道：“这位是我同事，陶泽。”
“这是我男朋友，沈牧舟。”听到男朋友三个字，沈牧舟开心地露齿笑。
“你好。我们啸啸还要麻烦多照顾。”
“拜托，平时都是我罩着他们好吗？”林啸噘嘴，沈牧舟，你对我的厉害一无所知。
“是是是，我知道，我说的是生活上。”沈牧舟轻轻揽过林啸的肩膀，笑着说道。
林啸一听这话，偃旗息鼓，没再说什么，任由他搂在怀里。
“我送你们回家吧？”沈牧舟看向另外两位。
“不用不用。”多余的两位连连摆手。
小晴和陶泽都是有眼力劲儿的，已经加班到这个点儿了，可不能再耽误人家约会了。
可沈牧舟坚持小晴是女孩子，还是应该送一送的，于是最后这个重任落在了陶泽肩上。
在车上，陶泽还是久久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小晴非常有先见之明地提出由她来开车。
“林律竟然有男朋友？”
“怎么，她看上去像吴莫愁吗，没男人要？”小晴好笑地说道。
“怎么会，林律漂亮又能干。”陶泽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下手晚了是吧，如意算盘打错了？”小晴还是有些同情这个小伙子的，废了那么大周章，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
“小晴姐，你怎么知道的？这事连我爸都不知道。”陶泽有些震惊地转头看她。
“你三番两次找来，非要林啸做你的实习带教，你父亲陶总是非常优秀的律师，专长就是企业方向，你的未来不就是企业经营管理吗，但你非要跟着林啸，而林啸最擅长的是刑事，不过你来了之后的一些表现倒是看不出来你想追她。”小晴是在人精里打滚的人，什么事儿能瞒过她的眼睛呢？
“那我不是被虐得分不出半点精力了吗，勇气和自信也被打击得粉碎。”陶泽颓然地把头靠在椅背上，很是挫败沮丧。
小晴笑笑，陶泽这说得都是真的。
“去吃点宵夜吗？”上车后沈牧舟脱下外套披在林啸肩上，半夜已经有些微凉。
“算了，你晚餐都吃得很少，宵夜怕是也只有我自己吃吧？”林啸仰头看了沈牧舟，瘦削的下巴有些让人心疼。
“马上要进组，而且接下来两部都是古装，真的不能胖！”沈牧舟笑着发动车子。
“你已经够瘦了。”林啸伸手摸了一把他的下巴，这种顺手占便宜的感觉可真好。
“现代戏够了，古装不行，衣服一层一层的。”沈牧舟握住她的小手，谨防她再次作乱。
“不过今天太晚，你一定饿了，我陪你吃一些。”
林啸一瞬间，大大的眼睛里闪出光彩。
车子驶离宽阔的大道，转进城市里的烟火气中。
“这，不大合适吧？”林啸看了一眼车窗外的路边大排档，又看了一眼两人的着装，实在是过于正式，像是马上就可以去开国际会议捎带出席晚宴一般。
“说不定有一种反差感。”沈牧舟拉着林啸进冲进了夜市。
于是，夜市上出现了略微诡异的一幕，一位女士妆容精致，穿着烟灰色的过膝裙，白色荷叶边雪纺衬衫，披着黑色男士西装，在昏暗的路灯下，白瓷般的小脸熠熠生辉，时而被男生逗笑眉眼弯弯，时而又气得佯装要打他，而男生一直在塑料小凳子上坐得笔直，凳子有些矮，大长腿蜷缩在桌下，但他还是坐如松，黑色西裤、白色衬衣挺括硬朗，雾霾蓝的领带刚刚被主人扯下来叠好放在旁边小凳子上，他面上总是一片温润，月光如华，仿佛这一片嘈杂与他无关，他的眼里只有眼前人。
二人仿佛雕塑大师精心雕琢的五官，让人情不自禁将目光偷偷在他们脸上停留，既然注意到了就会有议论。
快12点了，夜市人已不多，隔壁桌两男两女似乎也是刚加完班。
“那个男生好帅呀。”
“真的，感觉比明星都帅。”
桌上两个女生悄悄八卦，却被林啸听个正着。
“女生也很漂亮的。”
“两个人挺配的。”
沈牧舟似乎也听到了，低眉偷偷抬眼看着她笑。
“你还笑，当心被认出来。”林啸谨慎地掏出手机发微信。
沈牧舟只继续痴痴地笑，林啸翻个白眼懒得理他。
夜市人多眼杂，沈牧舟并未和林啸聊起工作。等回到家，沈牧舟才跟他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梦心影视的项目？男主？”林啸显然被这个消息冲击到了，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满脸的兴奋，虽然林啸对娱乐圈别的东西不明白，但是对国内最大的视频平台梦心影视的实力还是非常清楚，A级项目意味着什么，更不用多说了，林啸在沙发上兴奋地蹦蹦跳跳，哪个官司赢了她也没这么开心过。
看着林啸在沙发上上蹿下跳，沈牧舟赶紧去拉住她，怕她毛毛躁躁摔着自己。
“小伙子，看不出来呀，挺有实力。”林啸站在沙发上，终于可以居高临下一次，拍着沈牧舟的肩膀，甚是欣慰地扬起下巴说道。
“你快下来！”沈牧舟一只手握住林啸双手，另一只手拦腰抱住她，把林啸重新放回沙发上坐下。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去庆祝一下。”林啸难掩激动，喝了一口可乐说道。
“周天我要进组了，有个杂志要拍，再就是定妆照要再拍一版，估计在后天，剩下的没什么了。”
林啸放下可乐，拿过自己的手机开始翻日程，翻着翻着整张脸垮了。
“我明天下午要出差，一高兴我都给忘了。周天才能回来。”林啸扔了手机有些不开心。
“没关系，明天中午我们可以约会呀。”沈牧舟搂着林啸，林啸顺势就躺在沈牧舟腿上，拉过他的手在手里把玩，好像自从他们在一起，她在他面前就不会坐着了。
“你好像要越来越忙了。”林啸闷闷地说道。
“林律教导，要努力做头部。”沈牧舟低头在她额头轻吻一下。
“你以后红了，会不会不要我了？”林啸扬起脸蹙眉看他。
沈牧舟小声嘀咕道：“你别不要我了就行。”
“你说什么？”林啸听得不真切，眨巴着大眼睛探究地问道。
“说你别胡思乱想了。”沈牧舟呼噜了一下腿上这颗毛茸茸的脑袋。
“哼，想让我不要你？别想好事了。”林啸在沈牧舟大手的□□下倔强的喊道，“还有，刚刚在夜市，你一直傻笑什么？”
“没什么？”
“嗯？”林啸一副刨根问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我在想，”沈牧舟轻轻摸了摸林啸的额头，声音轻轻柔柔的，“以后我们公开了，大家会不会也像她们那样，说我们两个好般配，祝我们白头偕老。”
沈牧舟看着林啸眼里的光彩一点一点暗淡下来，赶忙说道：“是我胡言乱语了，你别多想。”
林啸没有多想，对于明天，她向来不敢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