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缓吧，现在不是好时机。”秦晋从剧本里抬头，摘下眼镜看着关书君。
“可是您投入那么多精力培养，到头来合约根本不在我们这儿，不是让人看笑话？”关书君觉得应该趁着上次签合约的东风，彻底解决合约问题。
“她不放人，你能有办法？”秦晋揉了揉眼眶，又戴上眼镜继续看剧本。
“原本雪藏起来，犄角旮旯人家吃剩的，都不会给牧舟一口，现如今当成宝贝不撒手，就因为是您看上的人？可咱们公司也签了好多艺人呀，她应该不知道牧舟是您学生吧？”关书君想起老秦刚在机场遇见沈牧舟那会儿，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各种面试，有时候跑下来的机会还可能被单英拦下。
“还不够明显吗？她也是娱乐圈的老狐狸了。原本的雪藏也只是想敲打敲打牧舟，逼他就范，却不料我们半路杀出来。单英这么多年阅人无数，别小看她的眼光。”
“单英看中资源，现在她背靠梦心，不愁资源，我们也不能哄抬牧舟的身价。把住牧舟在手里，无本万利，等以后牧舟发展起来了，更加不会放手，明摆着等我们为她做嫁衣呢。上次一个小小的影视合约，您就亲自出马了，下一步就该用牧舟和您谈条件、谈合作了，不如快刀斩乱麻。”关书君说着见秦晋在剧本上做了个标记，知道这个本子也被淘汰了，心中叹气，近来能入秦晋眼的本子几乎没有了。
“她还指望牧舟给慕斯全公司输血呢，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秦晋脸上带着笑意，一派闲适自在，听了这话关书君却更气了，灌了一大口茶。
“大不了熬到合约到期。”秦晋笑笑，安慰道。
“我怕是熬不到就要被气死了。”闻言，关书君火更大了。
秦晋闻言大笑。
“您就笑吧，等您同意诉讼的时候再给我打电话，我就算在棺材里也一定跳出来出庭。”
“童言无忌。”秦晋嗔怒一声，关书君不再多言。
桌上关书君的电话响起，刚一接通，就听到萌萌在电话那头呜呜大哭。
“关总，关总，牧舟哥，牧舟哥受伤了，他，他……”
关书君一听受伤，萌萌又哭成这样，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站起来。
“你慢慢说。”关书君把免提打开。
“道具，一个大金属球砸到牧舟哥眼睛上了，那么大一个球，还都是刺呜呜呜呜……”萌萌情绪崩溃。
“现在呢？”
“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眼睛，眼睛都流血了，胳膊、手上也受伤了，好深的口子，呜呜。”萌萌一边抽噎，一边说。关书君听得浑身发冷，握着手机的指节发白。
秦晋站起身，紧皱眉头。
沈牧舟躺在救护车里听她越说越严重，示意她把电话凑到自己耳边。
“姐，是我。”沈牧舟镇定了声音说道。
“怎么样？”关书君嘴里发干，声音有些抖。
“没有那么严重。”沈牧舟缓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有数，就是看着吓人。”
“好，我尽快赶过去，你配合治疗，其他的交给我去处理。”
“姐帮忙捂住消息吧。”沈牧舟说着话没忍住惨叫了一声，正在处理伤口耳朵护士抱歉地看了他一眼，手底下更轻了些。
“操心操心你自己吧。”秦晋生气，沈牧舟没忍住的呼痛让他刚才的话全都失去可信度。
“知道了，老师。”沈牧舟苦笑一声，本想说别告诉老师，没想到秦晋就在旁边。
好在剧组拍摄地海拔高、环境恶劣，所以组里一直配有医护，先是简单处理了一下，萌萌说是眼睛流血不假，可只是一点点，早就止住了，至于有没有其他问题，要到医院才知道，倒是胳膊手和手上的伤怕是要缝针了。
秦晋和关书君火急火燎飞来的时候，沈牧舟已经都处理好，正在病房睡觉，真是个名正言顺补觉的好机会。
秦晋拉住关书君，只在门外看了看，就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了解情况。
“眼睛对演员有多重要，你们不知道吗？再偏一寸，他就瞎了！”秦晋冲贺导发火，丝毫不顾多年朋友的情面，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咆哮，小护士差点把他撵出去。关书君抱歉地赔了笑脸，及时把秦总带离了医院，毕竟后面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
当晚，当老秦、贺导、关书君在就接下来的工作谈判的时候，沈牧舟在发愁该如何瞒过自己聪颖过人的女朋友。
工作他不担心，不管他们怎样谈，他不会影响剧组，胳膊轻微骨裂左手缝了10针，这些他可以克服，先回组里拍文戏就是，至于眼睛，哪有医生说得那么严重，视力模糊什么的，根本不存在，他还是拥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消肿之后只要化妆盖住就好。
“萌萌，手机给我。”
“你不能看手机。”萌萌根本没抬头，直接拒绝，不用怀疑，这态度一看就是有人撑腰。
“我就看看有没有微信。”
“手机被关总拿走了。”萌萌的语气里有一丝胜利的意味，大BOSS都来了，我这不听话的哥总算有人能制住了。
沈牧舟一个头两个大。
“你帮我给林律师发个微信，告诉她，我还在戏上，估计要很晚，让她先睡。”
得过且过吧，糊弄一天算一天。
然而，人算并不如天算，林啸收到萌萌微信不久，她就接到了田小晴的电话。
“受伤？不可能，刚刚我才收到他助理微信，说还在戏上。”话一出口，林啸就察觉到了不对，他从未让萌萌传过话，无论多忙，他总是自己抽时间告诉她时间安排。
“上次我搜他资料的时候打入他粉丝内部，因为他公开资料不多，所以只能通过一些老粉丝，我刚刚一上线吓一跳，现在粉丝很多已经知道了，但是都默认不宣扬，好在他热度不算大，否则你就是在热搜上知道这个消息了。”小晴盯着粉丝流出来的那张照片，犹豫着要不要发给林啸，头上包扎着，身上也很多血，很是骇人。
“媒体一点消息没有吗？会不会是粉丝搞错了？”林啸不死心，一边打电话，一边用电脑搜索消息。
“看微信。”小晴狠了狠心点了发送键。
照片里的人很是狼狈，一身黑衣灰扑扑的，发套还没来得及拆，本就桀骜的发型此刻凌乱着，头上、胳膊上缠着绷带，旁边的萌萌白色衣服上沾着血迹，林啸眼前一黑，又重新定睛寻找，果然沈牧舟的裤子上明显有一摊颜色很深的印记，虽然照片很模糊，但是林啸可以笃定就是沈牧舟，他的身高体态优越挺拔，根本不可能认错，在机场她远远看一眼就认出了。
沈牧舟电话果然关机了，他是24小时不关机的，给萌萌打视频也被挂掉。
“姐，在拍着呢，不方便接视频。”
林啸差点要把手机摔到地上。
“我都知道了，我要看看他。”
微信发完有一会儿没动静，林啸耐着性子等待。
视频接通的时候，镜头里是沈牧舟的脸，有些苍白憔悴却在努力对她笑。
“真的不严重的。”沈牧舟看着屏幕里林啸铁青着一张脸。
“你说了不算。”
只看一眼，林啸就红了眼眶，仔细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又看，他的眼睛又大又亮很漂亮，此时却肿胀充血，甚是骇人。
“你把手机给萌萌，你别看手机了。”林啸语气冰冷。
对面的两个人乖巧照做。
“胳膊呢，萌萌你帮我镜头对一下他的胳膊。”沈牧舟下意识就想拿手去遮挡，却发现自己另外一只手挂着点滴，力有不逮。
胳膊上整个小臂从上到下包了纱布，林啸绷着一张脸，许久不说话。
“别担心了。”沈牧舟看着林啸铁青的一张脸，无效安慰。
“你那里一天只有一班机，我明天晚上到。”
“你工作呢？”
“你多操心你自己吧！”
沈牧舟头大，这话今天第二次听到了。
“我真没事。”
“没事？上次在机场还好好的，这才几天的时间，搞成这样？”林啸逐渐暴躁。
“对不起。”一身是伤，还要道歉，任谁看了，都不能再训人了。
“我明天会过去，你乖乖听医生的话。”
林啸平日里看见个虫子一惊一乍，但真的遇到大事就出奇冷静了，从不会慌，挂了电话，萌萌一颗在嗓子眼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了。
“牧舟哥，律师气场太强，你女朋友人又聪明，下次别让我干这种事儿了。”
沈牧舟心里却七上八下了，自己受伤了，打乱了各方节奏，剧组这边首先影响最大，拍摄计划全部要重来，不知道还能不能按期杀青，经纪公司那边一直等着杀青准备专辑，关书君手上的项目马上要开机，本就焦头烂额，秦总更不用说了，工作实在没法再压刚刚离组不久就遇到自己的意外，林啸呢，本就高强度的工作，还要跑到这山高水远的地方来，沈牧舟叹了口气，这算不算牵一发而动全身。
挂了电话，林啸看了眼时间，已经快11点了，开车直奔律所，打开办公室的门，却发现小晴也在。看见林啸来了，小晴把日程递给她。
“三天，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前提是登机前你的时间都归我安排。”
林啸拿过来iPad，视线迅速扫视。
“有几个庭？”
“两个，一个是海泰的合同纠纷，我和Jason去就可以，还有二手发动机第一次庭。”
“你带他去，第一次庭没什么。”
“嗯，放心。”
“小晴，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林啸有些心烦意乱，却强迫自己镇定地处理工作。
一开始，林啸不愿意委屈小晴在自己身边工作，但是现在她必须承认，她离不开小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