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声一大早就被喊了起来,闻期和郑凛正在拆对联的包装,两人都兴高采烈地让她一起来贴春联。
“你怎么在这?”凌声披好衣服抱着手看着郑凛,这人像是到了自己家一样,还在厨房里熬浆糊。
“我来贴对联啊。”回答得理所当然。
凌声挑着眉示意:“这是我家,你手里拿的也是我家的对联。”
郑凛嘿嘿一笑,脸颊上的肉都笑的鼓起来,圆圆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我知道啊,我不是怕你和闻期两个女孩子不好贴嘛。”
凌声瞧他这无赖样也不想多说啥,朝他丢了一句:“吃啥?”
“随便,都行,我超好养活。”郑凛顿时笑如花开,落在闻期眼里就像条伸着舌头要讨主人欢喜的小白狗。
还没等闻期和郑凛贴好,就被凌声叫到屋子里吃饭,简单的小米粥和包子,再配上一点酱菜,郑凛吃的整个人都暖和了。
“这包子哪买的啊,皮薄馅多的,挺好吃的。”郑凛将剩下的包子吃完道。
“闻期自己包的。”
郑凛几口吞完冲闻期竖起了大拇指。
“你还要呆多久才回家。”凌声拿起刚才的对联,一手提着板凳往门外走。
郑凛忙跟上去挠了挠头:“别提了,过年都不安分,天天催着我相亲,我才多大啊,都快烦死了,让我躲一会吧。”
凌声将浆糊往地上一放,半是玩笑地道:“挺好的,一毕业就娶媳妇,争取三年抱俩。”
“抱你个大头鬼。”郑凛愤恨地夺过她手上的对联,站在板凳上问,“你去看看,歪没歪?”
“挺好。”
“对了,今晚你饭店订到了吗?”
凌声递过去另一张对联点头:“嗯,我早早就打电话预约了。”
“噢…欸,是我电话响了吗?你帮我接一下。”郑凛接过凌声手上的对联往墙上贴,一边又对她道,“在羽绒服的左面口袋里。”
凌声打开手机屏幕一看:“是你妈妈。”
郑凛脸垮下来冲她摇头:“那别接。”
凌声好笑道:“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郑凛瞥她:“要不我介绍我妈给你认识?”
“那你找一个不就可以了。”凌声挑挑眉,“说起来,你大学里好像没谈过恋爱吧?”
“怎么了,没谈恋爱吃你家大米了,再说了你谈了吗!”
凌声哑然接着解释道:“我那不是忙着赚钱。”
郑凛哼哼两声:“大哥不说二哥,瞧,两边贴的对齐吗?”
“这边朝左一点。”
“这样?”
“再朝左一点。”
郑凛脚挪了挪,身子半斜转头问:“还歪吗?”
“行,你慢点别跌倒……”凌声话刚说完,眼瞧着郑凛要从凳子上摔下来,脑子还没转过来,手就先伸了过去,将人稳稳地抱在怀里。
郑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脑子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脸红红地,睁着像小狗一样的下垂眼看着凌声。
“起开。”凌声面无表情地捂着男生的脸道。
郑凛瘪着嘴从凳子上下来。
“行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赶紧回家去吧。闻期,收拾收拾,咱出去逛逛后就去吃饭。”
郑凛看得女生毫无感情的背影,捏了捏耳垂,轻轻叹了口气,娃娃脸上露出几丝无奈又像是恼怒自己似的拽了拽自己的头发。
胥渡提着一堆年货下了车,胥连昨天晚上赶的飞机,将近半夜才回到家。照着往年来过的话,估计又是随便糊弄一顿,胥渡琢磨了一下,觉得今年好歹过出个年样来。
他起了一大早去了超市,衡量了一下自己的做饭的水平,买了一些菜,又买了一堆熟食,多少能凑一桌子。
他和胥连都不怎么挑,能吃就行。
路上经过卖对联烟花的摊子,他望着那描金的红对联看了几眼,觉得上面那机器印的还没胥连写的好看,有些犹豫。好在多走几步就看见一个大爷正在卖手写的对联,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温声朝着大爷问这写对联的纸卖不卖。
大爷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问:“你买这纸干什么,是要买回家自己写吗?”
胥渡点点头答道:“嗯。”
大爷听他回答这才抬头看着他笑了一声饶有兴趣道:“那要不写一个?这样你要是写得好,这纸就白送你了。”
胥渡站在原地犹豫片刻才上前一步,接过大爷手中的笔。
他的字比起胥连来说还差火候,不过反正是自家挂的,又不是卖给别人。
要是写得不好,大不了再让胥连重写。
“就写这个。”大爷指了指一旁册子上的一副对联,将笔递过去。
胥渡接了过来,目光瞄了一下红纸的长度,俯身写下了第一个字。
他的毛笔字是胥连亲自教的。
小时候,胥连经常忙得没影,后来胥渡发现,只要自己缠着他写字,哪怕再忙,胥连都会挤出时间回家来教他。
甚至写字的字帖都是他费了大劲找来的。
“万事平安幸福年,吉祥如意拜年顺。”
他最后一笔落完,就听旁边的大爷就赞了一声:“这楷书写的不错,落笔流畅,苍劲有力,姿态横出,看起来下了不少功夫。”
胥渡微微一笑:“班门弄斧罢了。”
“行了,这对联你拿走,不收你钱。”大爷也不听他虚捧,将干了的对联装进袋子里递过去。
胥渡忙趁机拍了张照片给闻期发了过去,接过袋子朝大爷道了声谢。
“写的真好看。”
还没走几步就收到了闻期发过来的消息。
“我还没说是谁写的?”
“这笔迹一看就知道是你写的啊。”对面发来一个猫猫头的表情包。
随即又发来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生穿着一件毛衣裙,踩了双雪地靴,外面套了件短款的羽绒服,围着毛茸茸的围巾,冲着镜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有没有发现我有什么不同?”
胥渡看照片正看得入神,收到消息后才慢半拍地保存下来,又看了眼照片打字。
“很好看。”
“今天小姨带我去剪的,那阿姨说是最近很流行的发型,就是会不会有点短啊?”
“很适合你。”
对面发来一个嘿嘿嘿的猫猫头。
“对了,郑凛哥说大年初一你要去拜年吗?有空的话可以来他们家学习,反正他也没有事情做。”
对面顿了一下又发来一句:“虽然我和小姨都怀疑他是想躲避相亲。”
胥渡想了想发了个好过去,以往胥连从不带他走亲访友。
“小姨喊我了,等一会聊。”
胥渡看着保存下来的照片,想了想,打开设置换成了屏保,脚步轻快地往家中走去。
推开门就发现脚垫旁的一双女士拖鞋,再抬眼眉峰就皱了起来。
“阿胥,你回来了啊?”套着围裙的女人,手上还拿着锅铲,温柔的眉眼间夹杂着笑意。
“你怎么在这?”胥渡顿在门口冷漠地盯着眼前的女人。
晏清像是没看见胥渡的神色,仍是笑意盈盈道:“今天大年三十,你和你爸都不会做饭,我怕你们吃不好。”
胥渡换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这是你操心的事情吗?”
他看着对面女人的笑脸,眼带讽刺,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较为残忍的笑容:“曲太太。”
“还是说你已经计算好了,中午在这边吃,晚上回到曲家再和他们吃一顿真正的团圆饭?”
“阿胥,我真的是想你能好好吃一顿年夜饭。”晏清被他说的话弄的脸色发白,身子微微颤抖地站在原地。
胥渡不为所动:“你要是真的想我能吃一顿安稳饭,就不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阿胥,你别这样说。”
胥渡冷笑:“那我该怎么办?看着你回来就兴高采烈,看见你忙着做饭就喜不自胜?”
“晏女士,我是人,不是你养的一条狗。不是你有空来看我,我就要舔着一脸傻笑地跑向你。”
晏清望着面前这个熟悉的男生,和她极为相似的脸上露出冷漠嫌恶的表情时,顿时眼眶一热,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眨眨眼睛,泪就顺着流了下来。
她本就生的温柔秀美,此时眼睛含泪看着胥渡,反而引起后者眼中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你到底要做什么?”胥渡心顿时烦躁起来,看着女人的眼神也越发不善。
“阿胥,我知道以前是我做错了,我现在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弥补我犯的错误……”晏清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男生转身开门离开,门被啪地一声关上,动静大的让她都呆在原地,半天才抬手将脸上的泪抹掉。
“欸胥渡,你要去哪,快吃饭了。”去楼下买酱油的胥连踩着鞋看着台阶之上臭着脸的儿子道。
“你自己吃吧。”胥渡背着包就要往下走,被胥连一把拉住,“不是,大过年的,不吃饭去哪啊?”
胥渡都快被他这一副装傻的模样气笑了:“我为什么不吃饭你难道不清楚吗?”
胥连神情停滞了一下接着挠着头笑了:“大过年的,来都来了。”
胥渡望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
“不是什么事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是什么事都能糊弄过去。”
“我说过了,你可以不代表我也可以。”
胥连站在原地看着毫不犹豫离开的少年,沉默了许久后用力抹了把脸。
胥渡走在大街上,看着路上的车来来往往,两旁的树上挂起的彩灯中国结,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如今的处境倒是让他熟悉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