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穗

    平娟回西居院吃完饭后,准备去找俞姑娘商量明日去射箭场的琐碎事宜。还未走进闺阁,便听见闺阁里屋传出俞姑娘微怒的声音。

    难道是俞小公子惹俞姑娘生气了?也不对,俞姑娘平日心疼俞小公子这个弟弟还来不及,又怎会凶他。

    正踏入闺房门口,里屋却只有俞姑娘一人,她坐在窗前的软榻边,面上有些萎靡不振,不似平日那般神采焕发。

    随后平娟又一眼看到梳妆台上被剪得稀碎的香囊,她惊奇不已,还从未见过俞姑娘如此失态的样子。

    “俞姑娘,发生什么事了?奴婢方才在门外听你说到了什么剑穗,妆匣,两清。难不成是今日在泾宣阁,有人惹你生气了。”

    见平娟进屋,俞茗衣提起了一些精神,认真问道:“平娟,你会做剑穗吗。”

    平娟稍微睁大了眼睛笑道:“俞姑娘,我从小便是做粗活的,这等精细的活我可做不来。”

    看来平娟确实不通绣工,俞茗衣只能另想办法。

    若是去找舅母帮忙做一个剑穗,她定会问自己缘由,可自己不想把这些本就不想提及的事告诉舅母。

    去买一个剑穗的话,太子已了解我的绣迹,他定会看出异样,而后不知又会想出什么法子折磨自己。

    今日太子说出那番话,纵使自己会做剑穗,也不想亲手做了赠与他。

    思来想去,俞茗衣终究还是妥协了,便随意做个剑穗,到时连同妆匣,找到合适的时机托可靠的人带给太子。

    这应当才是最周全的法子。

    次日,俞茗衣如约而至到了射箭场。从今日起,她就要和青音姑娘开始正式学习练箭。

    这样平静枯燥的时光已接连过去好几日,俞茗衣如之前一般,每日都准点来到射箭场。

    她此时正在青音的指导下练习开弓,把箭搭在弦中央并用力拉开便可,无需放箭,只需保持正确的姿势,直至沙漏中的细沙落尽。

    此时东宫书房,正红顶端的黑色金丝楠匾额下,立着两排齐整严肃的侍卫。

    太子端坐在紫檀桌前,认真看着桌上那瓶玉脂和人像水墨的比对结果,只要顺着这个结果剥茧抽丝,自己想要的真相很快就会呼之欲出。

    “你说当日在那片树林,究竟是谁要费尽心力找到你的下落,我该拿你怎么办。”

    太子眼中闪过了一抹杀机,随后又变的温柔起来。

    书房外忽然传来轻微的敲门声,聘林轻扣着书房的门,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宫中出了一件大事。”

    现在并未到饭点,这敲门声打断了太子的思绪,他眉头微皱,不耐道:“何事?”

    在得知这个惊天的消息时,聘林还有些踌躇要不要等殿下出了书房,再上报给殿下。

    殿下自从那日在泾宣阁和俞姑娘吵了一架后,回宫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除了饭点几乎整日不出,就连赵少卿等人的几次邀约,都被殿下拒绝了。

    可当下皇宫出的这件事万分紧急,若是不立即上报给殿下,自己定会被殿下责罚。

    聘林终究还是进了书房,小声告知了太子这件大事。

    太子听后神色微变,半瞬又冷静了下来:“你去知会赵泽他们几人,先放下手头上的事来东宫一趟。那个叫梳桃的宫女事情办得如何了”

    “小的这就出宫去知会赵少卿他们,梳桃的事已办的十分妥当,并没有被李家的人察觉,她此时正在正殿候着。”

    聘林说完便拿上太子赐的御林军令牌出了宫。

    事情进展的似乎并不在自己掌控中,却能借助这件事顺藤摸瓜,太子面上终是露出了这几日以来的第一抹笑意。

    射箭场,俞茗衣已经保持开弓的姿势良久,直至沙漏的细沙落尽,却不见青音姑娘喊停。

    青音此时正站在一旁凝视着远方,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一时忘了看沙漏。

    自己和哥哥之前能去泾宣阁六楼见太子,正是因为杨照的主动引荐,此人算是太子的亲信之一。

    那日表演完华赋曲,离去泾宣阁六楼前,太子的意思是会再次召见自己和哥哥。

    可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太子好似已经忘了他对哥哥说过的话。

    前些日子,哥哥差人找了刑部令史杨照,想再见太子一面。杨照却拒绝了哥哥要再见太子的请求,没有说明其中的缘由。

    哥哥只能把再见太子的希望,暂时寄托在俞姑娘身上,他一开始便让小棠转告自己,好好教习俞姑娘射箭,太子定会出现在射箭场。

    如果自己没有猜错,当时哥哥在陈侍郎府中弹琴受了重伤,也是要为太子打探些有用的消息,好消除太子的疑心。

    可俞姑娘随自己在射箭场已练习了半月有余,却从未见过太子的身影,自己又如何把这些消息带给太子,说动他再见哥哥一次。

    难道哥哥看错也猜错了,太子对俞姑娘,并非他所说的那样。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青音姑娘依旧没有喊停,俞茗衣觉得自己已有些体力不支。

    “青音姑娘,沙漏中的时间已至,我有些累,可以停下歇会吗?”

    青音从这些猜测中回过神,她抱歉一笑:“我方才想着教司坊的琐事,一时竟忘了看沙漏,俞姑娘你先坐下歇会,稍后我再跟你讲控弦的几种方法。”

    青音姑娘每日除了教习自己射箭,还有许多自己的事要做。俞茗衣十分感动,青音姑娘在教司坊的事都忙不完,却只为信守承诺,依旧用心教习自己。

    待俞茗衣稍作歇息,青音才柔声道:“俞姑娘,你的开弓姿势还是需要改进,虽说开弓时要侧身对靶,双脚稍微跨开与肩同宽,可也不能侧身太过,否则会影响放弦的力度。”

    俞茗衣懊恼的点了点头,自己总是难以纠正一些小毛病。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自己当日终究是把射箭这件事想的太过简单。

    青音又道:“勾弦有好些方法,俞姑娘之前并无射箭的经验,我便跟你说说最简单却也最实用的单指勾弦,这种勾弦方法是以右手的拇指勾弦,后四指不参与勾弦,仅协助控箭……”

    从清晨到午时,又是近半日的练习完毕。

    拇指勾弦虽简单实用,不易扰弦,撒放干脆,射出去的箭会更准些,但是此法却很伤拇指。

    俞茗衣的右手拇指已被稍稍磨破了皮,青音姑娘说她明日会给自己带来一个骨角做的指套。

    几人在马场门口道过别,俞茗衣上了马车,让聘林驾着车去一家穗子铺。

    “好嘞,俞姑娘你们坐稳了!”聘林欣然答应后便挥鞭驰去。

    车厢中,平娟虽不识字,却也知晓这这剑穗就如香囊一般,是男子的贴身之物,难道俞姑娘已有了中意的郎君?可自己怎从未听俞姑娘提起过。

    平娟不由好奇,低声问道:“俞姑娘,你是要亲手做剑穗,送给哪家的公子吗?”

    俞茗衣脸色微红,她知道平娟在想什么,便压低了声音:“我上次被戎人掳走后,逃难至远处的一个村庄,差点被卖去花楼,是一个人及时找见了我,我才能免去厄难。他之前也曾出手相助过我,我做这个剑穗只为还了人情。”

    上次俞姑娘平安归来后,赵少卿下令,不许任何人问起俞姑娘失踪的这件事。如今听俞姑娘主动提起此事,她才知道原来俞姑娘回来的途中这么波折。

    平娟谨遵赵少卿的嘱咐,并没有问此人是谁,只笑道:“那个人定是中意俞姑娘,才会想尽办法去寻你,俞姑娘也定是对他有意,否则怎会答应赠他亲手做这贴身的剑穗。”

    俞茗衣只勉为其难的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太子要什么东西,自己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也只有自己清楚,太子究竟是中意自己,还是只把自己当成了玩物。

    未几,几人下了马车进了一家穗子铺,俞茗衣挑选了一些做剑穗的材料,又询问了小二做剑穗的方法,把它记了个大概,又上了马车准备回西居院。

    马车正行驶在瀚陌街,忽闻车窗外一片躁动,车厢颠簸了片刻。

    俞茗衣下意识的浑身一颤,因着之前有在马车上被戎人掳走的经历,她此时神思惶惶之下,忙探出头欲问聘林外面发生了何事。

    只见方才还车马粼粼,人流如川的繁华街道变得冷清了起来。

    四处都是平日并不易见的御林军,难道定怀出了什么大事。

    面容肃穆的御林军统领,正在马上驰骋向前,右手高举着一块金玉镶制的令牌。

    “速速让道,皇宫禁令在此,今日皇城封锁一日。”

    这是天家命令,街道的华丽马车和行人很快便让出了一条开阔的道路。

    聘林看俞姑娘探出了脑袋,有些惶恐的样子,安慰道:“没事的俞姑娘,这是御林军统领,应该是皇宫里出了什么事,与我们无关,俞姑娘无需担心。”

    听闻此言,俞茗衣总算放下心来,不怪她如此胆小惊悸,上次被戎人劫去的事,给她带去了太大的阴影。

    俞茗衣重新坐回车厢,又看向窗外。

    皇宫能出什么大事,竟然会惊动御林军,她只知道这御林军是皇城的特殊军队,保卫着皇宫,只听令于天子一人。

    东宫书房,太子拿起紫檀桌上的玉脂和人像模糊的水墨画像,快步走去了正殿。

    赵泽一行人已赶至东宫正殿,他们在来皇宫的路上,聘林就把在皇宫发生的这件大事告知了他们。

    宫婢端了些茶水放在他们桌前,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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