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视角】

    假如存在一个“评选世界上最荒诞事件”的比赛，哈利认为，凭今天发生的一切，他绝对能够一举拔得头筹。

    此时此刻，哈利正和他的两个朋友在尖叫棚屋里——是的，谁能想到打人柳底下的树洞竟然通向闹鬼的尖叫棚屋——还面对着一个穷凶极恶的在逃杀人犯，和一名疑似是杀人犯帮凶的教授。就在刚刚，杀人犯还咬伤了他朋友的一条腿。

    顺带一提，这个杀人犯恰好也是哈利的杀父仇人和杀母仇人，小天狼星·布莱克。

    而这位教授则是哈利信任了整整一个学年的黑魔法防御术老师，莱姆斯·卢平。

    在此必须说明的是，哈利自认为并不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小巫师。在一岁的时候，他就从伏地魔的索命咒下活了下来；一年级的时候，他又杀死了附身在奇洛后脑勺的伏地魔并保护了魔法石；去年，他被误认为是斯莱特林的传人，但那最终被证实是伏地魔的又一个阴谋。

    综上所述，哈利认为自己算得上是一个内心勇敢坚强的小巫师。

    所以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三十分钟之前，当哈利冲进尖叫棚屋，看见蹲在角落、阴森森的布莱克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冲上去为自己的父母报仇雪恨。

    但这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二十分钟之前，当布莱克在他身下突然疯狂地大笑并询问他“你要杀了我吗？哈利？”的时候，他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悲伤和不忍。

    而现在，看到卢平和布莱克在交谈了几句之后就像兄弟一样拥抱彼此，哈利心中只剩下了前所未有的茫然与恐惧。

    赫敏正紧紧地攥着他的胳膊，指甲快要掐进他的肉里，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哈利听到她尖叫着：“你——你们——！我就知道……我不该为你隐瞒——”

    “你和他一直是朋友？！”哈利吼道，“我曾经相信了你，不止一次！”

    “不，你错了哈利，”卢平扶着布莱克说，“在之前我和小天狼星不是朋友……但现在是了，让我解释——”

    赫敏打断了他：“我们怎么能相信你——哈利，他是一个狼人！”

    卢平顿了顿，然后平静地说：“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斯内普布置了关于狼人的论文……我去查了月亮盈亏表……还有你的博格特。”赫敏急促地说。

    “很好。”卢平喟叹地说：“在那之后不久，玛丽也发现了……你们两个确实是很聪明的小女巫。”

    “玛丽”。这个名字唤起了哈利胃里的蝴蝶，他感到喉咙一阵发紧，玛格丽特·杨带着担忧神情的脸庞出现在他脑海中。他们这学期才真正成为朋友。如果他今天死在这里……他浑身战栗，立即打断了自己的想法。

    “我不是，”赫敏喃喃地说，“如果我再聪明一点儿，就会告诉大家你是什么人！”

    “可他们都知道，至少教师们都知道我的身份。”卢平说。

    “邓布利多知道你是狼人还聘用了你？”罗恩吃惊地说，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他是不是疯了？”

    卢平苦笑着说：“是啊，不少人跟你的看法一致，他做了很多的努力才让大家都相信我是可靠的——”

    “可是他错了！”哈利吼道，“你一直在帮【他】！这个叛徒！”他指向从刚刚起就失去了力气一般倚在床边的小天狼星·布莱克。听到他的话，对方突然颤抖着捂住了自己的脸，不知是哭还是笑。

    “事实上，我并没有帮助小天狼星，”卢平冷静地说，“我恳请你们给我一个机会来解释……”

    哈利目瞪口呆地看着卢平把刚刚缴获的他们三个人的魔杖又扔了回来。

    “好了，现在你们有武器，我们没有。”卢平把自己的魔杖塞回了裤兜里，举起空空的两手。

    这一切像个圈套。

    “不可能，”哈利急促地说，“如果你没有帮他，怎么会知道他在这儿？”

    “活点地图，”卢平回答，“我在活点地图上看见了你们的行踪。”

    哈利稍微冷静了一点：“你会用？”

    卢平不耐烦地说：“我当然会，哈利，因为我就是制造者之一。‘月亮脸’是我学生时代的绰号。詹姆是‘尖头叉子’……但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我查看那张地图的时候，发现有一个我们都熟悉的人一直跟着你们，”卢平的语气不再平静，“小矮星彼得。”

    “小矮星彼得？！”哈利感到头晕目眩，“不可能，他已经死了，被布莱克当街杀死——”

    “他没有！”坐在地上的那个形容枯槁的男人似哭非哭地嘶吼道，“彼得只是让人们以为他死了！”

    “事实上，彼得就在这间屋子里。”卢平说话的语气仿佛刚刚他讲了什么再正常不过的事，“十二年来，他一直伪装成了它。”

    哈利的视线随着卢平的手指望去——罗恩正坐在地板上护着他的伤腿，惊恐地看着卢平，呜咽着：“你疯了。”

    “不，不是你！”小天狼星·布莱克吼道，“是那只耗子！你手里那只！”

    赫敏不可思议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是说彼得是一个——”

    “阿尼马格斯。是的。”卢平说。

    “这不可能！”赫敏立刻反应过来，“如果他是的话，人们都会知道的。麦格教授上课讲过阿尼马格斯，我查过那登记簿，本世纪只有七位阿尼马格斯登记在案！”

    卢平轻快地笑了，好像他们只不过是在上课：“格兰芬多加一分，赫敏！但魔法部不知道曾经有三名未登记的阿尼马格斯在霍格沃茨活动。”

    “我看你们是都疯了。”罗恩虚弱地嘟囔道，把斑斑死死地护在臂弯里，“斑斑在我家已经待了——”

    “十二年！”布莱克大叫出声，“哪只耗子能活十二年呀？我敢打赌他还缺了一根趾头，是不是？”

    蓦地，哈利回想起了他曾经偷听来的内容。他喃喃地说：“人们在现场只找到了彼得的一根手指。”

    他放下了魔杖，警惕地说：“我想知道真相。”

    小天狼星·布莱克对他露出一个不太熟练的笑，看起来反而狰狞许多：“哈利，你当然有权利知道一切。”

    卢平安抚地拍了拍布莱克的肩膀：“好了小天狼星，不要着急。让我们从头讲起……”

    -

    过去的真相终于在这一刻被揭开了面纱。

    哈利知道，人不能只听信一面之词。然而卢平与布莱克的语气是那样地怀旧、那样地真实，当他们说起“詹姆”——他的父亲的时候，他们的神情仿佛哈利身边的同学一样生动。

    哈利见到过他爸妈在校时期的照片，那是海格在他一年级时送给他的。不过那上面只有詹姆和莉莉两个人，那时他们应该快毕业了。他忍不住开始想象年轻一些的卢平和布莱克加入了那副画面。在卢平说起他爸爸带着其他两个朋友偷偷练习阿尼马格斯、就为了陪伴他度过每个月圆期的时候，哈利听得入了迷。

    他屏住呼吸，情不自禁地问：“所以尖头叉子是什么……？”

    “是牡鹿，哈利，”卢平温和地说，“就和你的守护神一样。”

    然而，故事的后半段令哈利的心掉到了胃里。叛徒出现了。

    布莱克嘶哑地说：“哈利，我等于是杀了詹姆他们……在最后关头，我劝他们把保密人偷偷地换成彼得——在当时我们以为这是一个绝妙的主意。食死徒们只会冲着我来，即使我死了，他们也不会知道詹姆和莉莉究竟在哪儿……等我看到他们的尸体，才意识到出了大事，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卢平用很克制的语气对布莱克道了歉，他说起了自己——“我当时很懦弱，小天狼星。我被邓布利多派去执行一个秘密任务，一年只回来几次……你们都不信任我，我是知道的……所以在詹姆和莉莉出事之后，”哈利听出来他好像哽咽了一下，“我选择了逃避。真对不起，我的老朋友。”

    哈利已经开始倾向于相信他们了。但他还记得一个关键的问题：“可你也说了，彼得和一堆耗子混在一起逃走了……你是怎么发现它的？”

    布莱克又一次笑了，犬吠一样的笑声从他的胸腔里传出来：“福吉来监狱视察的时候给我带了报纸。韦斯莱一家暑假去埃及旅游了是不是？那只耗子就站在那个男孩的肩膀上，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赫敏则问道：“无意冒犯，布莱克先生……但你又是怎么没有用黑魔法就逃出阿兹卡班，找到霍格沃茨来的呢？”

    “当时我只知道我是清白的。这不是个愉快的念头，所以摄魂怪们没有把它吸走……我得以保存了一些法力，能够变成狗。你知道，摄魂怪只吸食人的情感，当我变成狗时，它们就不太在意我了……我趁他们给我送饭菜的时候溜了出去……那时我很瘦……”布莱克轻轻地说，像是在回忆，“我用狗的身子游回了大陆，然后往北走……在伦敦的街头，我本想自己去往霍格沃茨，却遇见了一个好心的小女巫。”

    哈利注意到当布莱克说到最后时，卢平的表情也变得很微妙。他忍不住追问：“谁？是我们的同学吗——”

    这时有人冷不丁地说：“是我。”

    霎时间，整个屋子的人都猛地扭过头看向门洞的位置。不知何时，木板门已经被打开了。但那里原本空无一物。

    直到那个不速之客慢慢地把披在身上的隐身衣拉了下来，露出了她的全貌。

    拉文克劳三年级的玛格丽特·杨正举着魔杖站在门口，警惕地扫视着屋内的情况。她漂亮的脸上，表情冷淡到让哈利有些心惊胆战。他从没见过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衣衫褴褛的小天狼星·布莱克高兴地咧开了嘴巴，张开了双臂似乎想要上去欢迎她，但最后无措地搓了搓双手。哈利突然觉得此刻的布莱克比起人来更像一条狗。

    “是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布莱克带了进来——当时我以为他是一只普通的流浪狗。”玛格丽特拧起了眉毛，轻轻地说。她直接无视了布莱克，把魔杖对准了罗恩怀里的斑斑，开门见山地说，“现在，让我们来看看小矮星彼得的真面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