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她慌忙错开视线,挺直脊背往窗边走了两步,“你不肯告诉我是谁就算了,我自会有办法找到他。”

    卫琛冷然道:“不过是一本棋谱和地图而已,在下不明白袁小姐为何如此执着于此人的身份。”

    “因为……”知宁暗暗握拳,神情专注望向卫琛,“因为我思慕他!”

    脱口而出“思慕”二字,知宁也觉得有些荒诞,谁会相信她会去思慕一本不知名的棋谱的作者。

    反正她不信,讲出来不过是找借口套这举人的话罢了。

    知宁下巴微扬,故作认真:“你下过棋就知道三尺之局视同战场,运筹帷幄能决胜千里,可想而知此人才思敏捷、触类旁通,尤其是书页后的两道残局,明明是死局,他却偏说有解,我倒是想找他问问,该如何去解……”

    思慕他?卫琛听到这句话,瞳孔紧缩,仿佛是寂静无声的山谷中乍然投入了一记响雷,他神色复杂盯着眼前少女,嗤笑一声:“袁小姐怕是要空付一腔情意了,这人早就死了。”

    知宁明媚张扬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看着那举子轻慢不已的表情,半信半疑。

    “不瞒你说,编纂这棋谱和边防图的人,正是死在绯烟楼的卫国公府三公子——卫琛!”

    卫国公府的三公子?知宁倒是有那么些印象,都说他纨绔风流,一掷千金买首饰博美人一笑,却不明不白死在那烟花之地,新婚妻子还被冠上了克夫之名。

    “我不信。”

    她不相信她口中刚刚赞扬过的人竟是个浪荡子。

    坐在圈椅中的卫琛闻言,抿起了薄唇,目光显得愈发沉冷起来,曲起手指敲着眼前的书册,“卫国公与北戎交战多年,他的儿子自然有边防图,这棋谱,也就袁小姐放在眼中。”继而冷哼一声,“依在下看来,不过是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你……”知宁被他说的话气得不行,当场就要他将残局解出来。

    卫琛修长匀称的手指利落地在棋谱上比划了几道破局的方位,知宁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竟原来是这样解么?

    她上前夺过棋谱放在怀中,有些不忿:“就算你能解出来,也没必要如此轻视别人,这棋谱的主人如果真是国公府的三公子,以你的身份又怎能结识到他?他竟然还将边防图交与你保管,是他脑子糊涂了,还是你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一步一问,接连靠近,坚定而又沉稳的神色让卫琛不得不再次好好打量眼前这个女子,扪心自问,自己为何总是不知不觉掉入她铺设的陷阱中?

    还是与她接触过密,让她起了疑心?

    “袁小姐多虑了,卫三公子早年离家出走时救过在下一命,只不过涉及卫国公府的家事,所以没有声张,只与我私下往来过几回,至于这边防图为何交与我保管,自有卫三公子的考量,袁小姐这话问得突然,可有想过你我曾约定过不问个人私隐?”

    卫琛泰然自若地坐着,一身素服印着墨染的发丝,清澈明亮的朗目磊落坦荡。

    立下婚契之时,二人的确相互约定一不过问私隐;二不干涉感情;三要配合得宜。

    知宁听到这举人言之凿凿,有理有据,她身子一松,侧过头退后两步小声嘀咕道:“你说的对,我越界了。”

    卫琛翻开一旁书籍,垂下了头,“规矩是袁小姐亲自定下的,还请袁小姐下次不要再犯,你我职责,契书中都十分清晰明了。”

    见这举人如此冷漠无情,知宁暗暗咬牙,心中发誓今后若是他逾矩越界,一定要好好奚落一番。

    但眼下她还有话没交待完,“那个……”

    卫琛抬眸看着眼前凝眉苦恼的少女,白玉般的脸庞透出一层微晕,他不得不秉持耐心问:“袁小姐还有别的事要说?”

    “上元佳节,你要不要出门散散心?”

    见卫琛嘴角下垂了几分,知宁慌忙解释:“我不是想出去游玩,只是想为你阿娘在太武湖边放一盏天灯,你也闷在这院中许久了,逝者已登仙界,生者节哀顺变才是。”

    “袁小姐安排即可,不用考虑在下的感受。”

    知宁本不想勉强他出门,但如今结为夫妻,总是需要同进同出才合时宜,虽然每次见他都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但那时躺在伴月阁中说胡话的时候,脸上浮现过的无助和绝望让知宁难以忘记。

    或许他只是习惯了隐藏自己内心的伤痛,逝者已矣,想必夏母在天之灵也不愿意让他处于悲痛之中。

    正想着自己作为一个同盟还是很能体谅别人苦难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公子,雁书有事禀报。”

    知宁意识到自己是从暗道里出来的,有些慌神,抱着棋谱四下来回寻找能藏身的地方,看到屏风后面的床榻,知宁不做他想,径直钻了进去。

    卫琛看着前一秒还滔滔不绝的少女,下一秒便抱头鼠窜跳进了他的被窝,有些无可奈何。

    “进来吧。”他淡淡回了一句。

    雁书进来后闻到一股不属于书房的清香,他习武多年,五感异于常人,自然发现了房中不妥,见屏风后的床榻之上鼓起了一团,他放缓脚步轻轻靠近。

    “嗯咳……”卫琛清了清喉咙,看了看屏风处,与雁书交换了个眼神,雁书立马抱拳作礼。

    “何事?”

    雁书看了看公子淡然处之的神色,又撇到床榻间一缕长发自锦被间垂落便知道自己进来的不是时候,他语气僵硬,尽量拿捏好措辞:“小的依公子吩咐送些礼品去感谢杨神医,但前两日去寻了他几次,都没发现他的身影,今日去的时候,守宅的仆人让我将一封信交与公子。”

    雁书将信件呈给卫琛后,垂着头也不敢乱瞄,躬身退了出去。

    听到雁书的阖上门的动静后,知宁一把掀锦被,大口喘着粗气,小脸涨得艳红,显得俏丽灵动。

    “杨神医离开了上京?”知宁不知道杨三斗和卫琛的关系,只觉得他们十分相熟,可惜夏母去世得太快,关于这举人的事情,她了解得甚少。

    “嗯。”卫琛展开信件粗略一览后折好放在了书册之下。

    看着眼前少女脸上遮掩不住的好奇之意,他只好补充了一句,“杨三斗生性洒脱随意,上京并不是他的常驻地。”

    知宁跃跃欲试想问他二人如何相识,见他面色淡漠,想到方才他数落自己越界那番言语,顿时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失了分寸,拢了拢斗篷向他告辞,抬脚进了一旁的暗道之中。

    见少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擎着素色的裙摆消失在暗门之内后,卫琛才放松下来揉了揉眉心,再次抽出杨三斗的信件看了一遍。

    信中只交代了他要去给一位贵人看诊,并没有其他信息,卫琛反复摩挲着纸张陷入了沉思。

    --

    今年的上元佳节格外热闹,上京的百姓们沉浸在一片喜乐之中,不仅仅是为了庆贺佳节和美,更是为大祁如今又有了能与北戎对抗的将领而感到安心。

    自卫国公如活死人般躺在榻上后,朝中便没有能堪当大任的主将能与当年英姿勃发的卫国公相较,现在奉家出了一位鲜衣怒马的将军,是大祁之福,也是百姓之福。

    以皇城为首的纵横交错的各条街道上的铺子都悬满了各色花灯,千盏明灯自太武湖边腾空而起,伴着不断绽放的火树银花,光华璀璨,犹如漫天繁星倾泻。

    “今年这焰火真是格外的精彩啊!”

    “那可不,奉小将军打了胜仗,龙颜大悦,下令连关五日宵禁,放灯五日。”

    “听说圣上还想将公主许配给奉小将军……”

    “真的假的?”

    一旁观灯的百姓纷纷议论今年上元佳节盛况。

    知宁和卫琛放完明灯后便走上了拱桥,四周百姓们皆穿戴整齐涌上街头巷尾,歌舞升平,锣鼓喧天,孩童成群结队擎着糖人提着花灯四下穿梭,偶有一两个玩得兴起的,头也不抬的直朝着知宁撞来。

    知宁有时躲闪不及,身旁的举子总能眼疾手快地拉着她的手臂避让,人潮拥挤中,她和卫琛离得很近,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温热气息。

    “砰~”

    又是一簇盛大的焰火绽放在高空之中,众人都停驻不前,抬眼望天。

    眼前少女身着一身素服,含着水光的杏眼,灿如繁星,唇角轻轻牵起,姣美的面容带着隐隐的欣喜之意,让卫琛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只得刻意偏过头,忽视她的存在,可她那清甜娇脆的嗓音如虫蛊般直往耳中钻,“我还是第一次站在桥上看烟花。”

    “往年上元佳节,母亲总是担心我在人潮中会与哥哥走散,只能在阁楼上遥遥一览这十里花灯,虽然壮观,却觉得有些冷清,如今……”她转头看向卫琛,发现他侧着头仿佛有些冷淡。

    她收起脸上的笑容,是了,夏母百日孝期未过,自己却带着他出来观灯游乐,实在是有些不妥。

    “我们好像该回去了。”知宁低下头喃喃开口。

    “下桥后沿着东街往前走,离马车也不远。”

    桥下的东街,正是最为繁华热闹的一条街道。

    知宁一头雾水,她以为这举人心情不佳,不愿在街上逗留,没想到竟愿意走这条人潮涌动的东街,真是稀奇。

    明灯错落,街铺上的彩旗布幌随风飘扬,茶楼、酒馆烟雾升腾间印着觥筹交错的重重人影,商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卖什么的都有,时令糕饼、麻花酥、各式各样的糖画、花灯……

    满目琳琅间,知宁眉眼弯弯停驻了在一个卖面具的摊贩前。

    “夫人倾城之色,买个面具戴着逛街,可以省去许多麻烦,只要十文钱。”商贩露着讨好的笑容递了个面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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