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望斋院内几个婢子稀稀拉拉在各处干着洒扫的活计,虽然入春,偌大的院子还是显得十分萧条。

    卫琛从净房出来后,雁书已经候在了门外。

    “公子,属下查问了一番,如今开元街紧挨夏府东南方向的民居都被人买了下来,说是打通内外后,要建定远将军府。”

    卫琛疑虑重重,“宫外现成的府邸这么多,何处大费周章要重建?”

    “这……属下听说是因为定远将军请了个风水先生,说他定居皇城以南可保大祁北部安稳。”

    卫琛嗤笑一声,“简直就是谬论。”他捻了捻手指,掀开眼皮接着问道:“这新封的定远将军,该不会就是奉湛吧?”

    现在和大祁北边有关的将军,除了他,卫琛倒想不出第二个。

    雁书不知道上元佳节那日发生了什么事,神色自若地回答了一句“正是。”

    “啪啦”一声,卫琛挥手将案几上热腾腾的茶盏扫落在地,碎瓷飞溅,惊得雁书立马抱拳半跪在地,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惹得卫琛动怒。

    “你下去吧。”卫琛嗓音低沉阴冷,面上依然平静,但眼底是化不开的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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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儿,你回来待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白氏躺在床榻上看着一旁下棋的女儿,脸上布满了担忧。

    说来也怪自己不中用,被那不知廉耻的二女婿气得郁结,还生了一场大病。

    袁邺和袁知赫两个人公事繁忙,府中剩下一群女眷,她这一病,知宁便领了掌家之权,在袁府帮忙照应。

    如今靖海侯府就等着抓住袁府的错处,好彻底毁了袁府的名声。

    “是啊,听说今日放榜,你是不是该去看看?”知娴将绣棚放在一边劝道。

    知宁不是不知,但现在袁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让她实在有些不放心。

    靖海侯府出的子孙虽然都是膏粱子弟,但侯爷本人却是个硬骨头,听说儿媳妇将自己的孙子一并带回了娘家,还单方面想要和离,勃然大怒,死活不同意,两家撕破了脸皮僵持了大半月,就等上公堂决断了。

    可两日前,这靖海侯府派人前来传话,说要和离不难,宽儿是靖海侯府唐家的骨肉,不能给袁家,除非袁氏全族上门跪求半日,他们念在袁氏一片诚心的面上还可以考虑考虑。

    这无异于变相的羞辱,白氏听完气急攻心,两眼一翻倒了下去,袁邺开始还想请人斡旋一二,让知娴带着孩子回唐家,看看能不能与唐云阳重修于好,化干戈为玉帛。

    没想到这唐家如此厚颜无耻,现在他和袁知赫铁了心让知娴与唐云阳和离,誓与靖海侯府抗争到底,实在不行就上衙门公事公判,不然他们袁家今后如何在上京立足!

    面对同僚,他和袁知赫如何能抬得起头!

    二人除了忙于公事外,便是商讨如何状告这靖海侯府唐云阳殴打发妻,有悖人伦,一时也是愁得焦头烂额。

    而知宁这几日留在袁府照顾白氏时,发现府中竟出了奸细,与靖海侯府的人外合里应,想要将宽儿偷偷带出袁府,若是真被他们得手,到时候靖海侯府一纸休书甩出来,那就什么都毁了。

    出了奸细的事,知宁让知娴先不要声张。

    如今白氏好不容易情绪平稳了下来,若再有个起伏,怕是会落下病根儿。

    是以,知宁留在了袁府主持大局,等父兄回来将这奸细揪出来好好严惩一顿。

    “清泓不会在意这些的,我让依夏去看榜了,有什么消息等她回来就知道了。”知宁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袁知赫爽朗的笑声:“不用等了,妹夫中了会元。”

    知宁面上一喜,迎了上去,“哥哥怎么知道?”

    袁知赫掸了掸衣袍进来给白氏问了个安,坐在一旁的檀木阔榻上,顺手接过婢女送进来的茶水饮下顺了口气道:“圣上要将殿试时间提前到后日,命翰林院掌院学士做好主考的准备,入殿试的人员名单大家都传阅了一番,我自然也看了。”

    白氏从榻上坐起身,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太好了,宁儿,你快收拾东西回去,连日耗在这里,夏姑爷该生气了,后日就是殿选,你好好陪陪自己的夫君,这里有知赫在,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袁知赫也附和地点了点头,“这两日我不当值,府中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见房中诸人执意要让她回夏府,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免得让他们生了疑心。

    “我有话要跟哥哥说。”知宁神色认真,转头看下白氏,“母亲且安心休息,宁儿有时间就回来看您。”

    白氏点了点头,看着两兄妹一前一后离了房间。

    为防隔墙有耳,知宁和袁知赫来到了袁父的书房,差人把守门外后,知宁压低声音将府中有靖海侯府的内应的事讲与了袁知赫听。

    袁知赫听完拍了一下桌案,啐了句“无耻之徒。”

    “这事得将计就计,若是不把人给逮住,咱们有理也说不清。”

    知宁知道宽儿差点被带走的时候也是怒不可遏。

    也不知他靖海侯府把袁府当成了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对袁府的女儿,打骂不已,当着自己儿子的面干着那种事,这唐云阳真是不配为人!

    “那你说该怎么办?”袁知赫看着眼前的妹妹,成婚几月,倒是越来越能沉得住气了。

    “依我看,不如……”知宁凑在袁知赫耳边说了个法子。

    袁知赫眉心紧了紧,反问:“这样不等于是强行把靖海侯府逼上了公堂?”

    “就是要与他们当面对峙,如今我们袁家势单力薄,不适合跟靖海侯府再耗下去,到时候外头流言蜚语四起,二姐她今后该如何自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大哥比我更清楚其中利害才是。”

    知宁的话如同一记闷钟敲在了袁知赫的心弦,这靖海侯不敢上公堂,想私下解决,不就是怕鸡飞蛋打,臭名远扬吗?

    他们袁家有理在先,无须顾虑太多,哪怕最后得了一纸休书,也要与这靖海侯府拼个你死我活,更何况,事情还没有到这么糟糕的地步。

    袁知赫沉吟片刻,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遂应了下来,“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知宁这才放下思虑,准备让依雯收拾东西回夏府,未等知宁跨出门,袁知赫又唤住了她,“听说圣上极其重视此次殿选,想选些文武兼备的人才充实朝廷,说不定还要亲自出考题,妹夫能中会元,说明纸上答卷不成问题,若是考校武力,刀剑无眼,还是不要逞能。”

    文武兼备?那举人没有接触过骑射,倒确实有些可惜,不过能中会元已经很不错了,再不济也能混个散官当当吧。

    知宁心态乐观,不把别人的压力往自己身上套,这举人如今得中会元,已是超出了她的预期,要是能在殿试中脱颖而出,那她乐见其成,即使一无所成,最后也与她无关。

    她对着袁知赫感激地笑了笑,应了一句“知道了”,看上去有些不以为意,倒显得袁知赫有些啰嗦。

    知宁在白氏院里将袁府的事宜交接完,才吩咐车夫一路驾着马车匆匆赶了回去。

    暮色沉沉中浸着些春雨的湿润之气,整个宜园都亮着灯,显出了几分热闹。

    知宁驻足停留在入门的曲折游廊处,看着不远处的望斋,有些疑惑,“今日望斋将院外的灯也点上了么?”

    平日入了夜,望斋没有在外围燃灯的习惯,只有那举人的书房点着灯。现在从宜园的角度望去,整个望斋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这举人考一场试回来眼神都不好了么?需要这么多灯火照明?

    知宁兀自揣测了半晌,准备沐浴更衣休息,转念一想,这中了会元是不是该去恭贺一番?

    她趴在浴桶边上,让依雯去将她埋在梅树下的酒挖出来。

    从暗道到望斋距离更近,知宁抱着一坛酒敲响了暗门。

    这回她学得聪明了一些,没有径直将门推开,而是趴在门上听了会动静,慢慢扒开了一条细缝,准备先观察一番。

    门后突然响起那举人清润的声音:“为何不进来?”

    知宁干笑两声:“怕你不方便。”

    卫琛将门打开,看到知宁怀中的酒轻微拧了拧眉,伸手接过后放在一旁桌案上,“袁小姐如今太见外了。”

    倒也不是,知宁想虽然二人是盟友,若是冒昧的闯入男子的地盘还是不太好。

    “我是来恭喜你的。”

    卫琛眉毛一挑,“还有殿试,现在说恭喜是不是早了一点?”

    知宁揭开桑皮纸,扑鼻而来的阵阵清新果香沁人心脾,随后迸发出浓郁醇厚的酒味,她用力一吸鼻子,眼神晶亮,将酒坛递到卫琛面前,“你闻闻,是不是很香?”

    卫琛闭了闭眼配合地吸了一口气,点点头。

    看着她拿出两个酒碗,嘴里念念有词:“能入殿试已经十分不易,你难不成想考个状元?”

    她低垂着头,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如墨的长发松松挽起,绿衫配着月白裙,本是极清丽脱俗的姿色,等她仰起小脸看向他的时候,眼波慵懒间却带着几分惑人心弦的柔媚。

    入了春,望斋就没再烧过火炉,卫琛却觉得这平日冷寂的书房陡然热了起来,一股焦躁的情绪从下往上冲入脑海,缭绕不绝的酒香让他有些失神。

    “问你话呢?”知宁捧着一碗美酒递到了卫琛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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