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外面衣裙窸窣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只听到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奴婢们奉少夫人之命前来伺候。”

    杨三斗回头望了卫琛一眼,仿佛在问,眼下是什么情况?

    卫琛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让他打开房门。

    门外三五个清秀侍女,端着精致的点心垂首立着,一眼看过去皆面容姣好,身材匀称,仿佛是精心挑选过的一般……

    “我这里不缺人伺候,你们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卫琛扬手一挥,仍旧坐回了桌案上。

    几名侍女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些无措,却也不敢妄动,毕竟少夫人在分配差事的时候就让她们留在西院的望斋中伺候好公子读书。

    为首的婢女云儿上前一步福礼道:“少夫人让婢子们在西院中做些洒扫粗活,如今各院里的人手皆已到位,少爷若是赶婢子们走,婢子们回少夫人那儿也不好交差呀,请少爷垂怜。”

    “请少爷垂怜。”几位仆婢齐声福礼央求道。

    卫琛只觉得有股无名之火在腹内燃起,却又寻不到出口,昨日磕碰之处如蚁噬般细细密密的疼痒,他抬手拂至发间,想起昨夜止住血后,他一大早就把纱布拆了,没了束缚,就像有些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

    “垂怜垂怜,他不垂怜我垂怜,你们几个,把茶点放下站远些,别打扰我和你们少爷叙话。”杨三斗上前嬉皮笑脸捻起云儿手中玉盘中的点心往嘴里扔。

    云儿是个会看脸色的,见有人发话,便顺着台阶连忙应下:“是。”

    众丫鬟接连将手中玉盘中盛着的点心放在桌案上后,有序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卫琛神情冷淡,有些不悦:“你倒做起我的主来了。”

    杨三斗吃着茶点含糊道:“我这是在帮你,你没听见这婢女说是少夫人派过来的?才成亲第一天就拂了少夫人的美意,你让少夫人今后在后宅如何立足?”

    他就着热茶将茶点咽下,发出了享受的喟叹:“许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了。”

    “卫三,也不知这位袁小姐看上了你什么,豪宅屋舍住着,病弱老母养着,现在还给你送美婢前来伺候,你该不会给她下蛊了吧?”

    屋内回应他的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杨三斗自讨无趣,摇了摇头叹口气,将每样茶点都吃了几块,旋即打了一个饱嗝,他才抹抹嘴巴踱步走到卫琛面前,翻了翻桌案上的书籍问:“你真打算入官场?”

    卫琛头也没抬:“不关你的事,吃饱了就赶紧出去办差。”

    “我是好心提醒你,入了官场,难免要和熟人打交道,你就不怕他们认出你来?尤其是你大哥……”

    一道凌厉的目光扫了过来,杨三斗连连摆手:“行行行,我不说了,你要是不告诉我,我也认不出来。”

    这是实话,借尸还魂的卫琛几月前找到他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中邪了,念了好几天的驱魂经,直到卫琛将他们所谋之事全盘托出,他才深信,卫琛重生了。

    他尚且如此,其他人更不会相信在这太平盛世的大祁会有如此怪异的事情出现,可凡事无绝对,万一呢……

    “雁书还是没有告诉你么?”卫琛停下手中翻页的动作,若有所思问道。

    说到雁书,杨三斗一副头疼的模样皱起了眉:“这小子嘴巴严得很,知道我想套他的话,死活不肯说。”

    卫琛在卫国公府,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便是雁书,他所谋之事少不得需要雁书去办,龙骧军是卫国公在边塞的私军,骁勇善战,所向披靡,都是卫国公的心腹爱将,曾唤卫琛一句“小主公”。

    卫国公回转上京后便将此军队拆散得七零八落,流转各地,只为避圣上疑心,但龙骧军各支领队,从未放弃过能光明正大出现在战场的机会,凡召必归,几番奇袭,如神兵降临,助力卫国公反败为胜,战后又四散而去,渺无踪迹……

    但卫国公两年前被暗箭中的剧毒搅扰了心肺,成为活死人后,龙骧军便再也没有出现在沙场之上。

    卫廷作为嫡长子接管卫国公府中的事宜后,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号令龙骧军的虎符,可是卫国公口不能言,手不能写,身边之人皆称不知虎符下落。

    卫廷便开始怀疑卫琛,毕竟卫琛从小在边疆长大,与龙骧军渊源更深,卫廷在他身边埋下了许多眼线,他的一言一行皆受制于卫廷。

    虎符的确在卫琛手里,是卫国公在阿娘死的那一年亲手交与了他,对于卫国公而言,根本不需要虎符驱使龙骧军,他们本来就属于卫国公。

    可卫国公成为活死人后,龙骧军群龙无首,卫廷一时紧盯着自己的行踪不放,为了不让卫廷以虎符掌控龙骧军,所以他便将虎符交与了武功高强的雁书,让他藏好后,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拿出来助力东风乘势而上。

    没想到雁书如此忠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卫琛揉了揉眉心:“眼下还不是时候。”

    杨三斗点了点头:“解铃还须系铃人。”

    “不打扰你用功,我先走了。”他不忘拿张帕子将桌上了点心包上几块带走,不料卫琛清咳一声问道:“昨夜的诊金你拿了多少?”,杨三斗手上动作不停:“不多不少,一百两,你还别说,这袁家出手可真大方……”

    “这银子,你知道该往哪花。”卫琛警告,杨三斗冲他扬扬下巴:“你放心,我有分寸,走了。”

    等他走后,卫琛才从背后的书架中抽出一本账册,在上面草草勾了几笔后才放回了原处。

    候在外间的云儿见杨神医从西院离去后,便提着茶壶立在门口询问:“公子可要添些茶水?”

    卫琛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云儿心中一喜,神色也明媚了起来,轻声回答:“奴婢名唤云儿。”

    “嗯,从今日起,你不得入这望斋半步,添茶倒水之事让别人来,你可记住了?”

    云儿不可置信地看向坐在圈椅中的男子,清朗如玉的面容下,说出的话却如深潭中的寒冰令人发颤,她本以为自己生得几分姿色,小姐又有意成全,正是她翻身的大好时机,可没想到这位公子就是一块铁板,油盐不进,她只得脸色僵硬回道:“云儿记住了。”

    —

    知宁分配完各院中人手后,将手中对牌一一交予了几位信任的嬷嬷。

    清点嫁妆的时候,瞧见素日“宜园”的牌匾还放在库房中,想到“宜园”二字,是外祖所题,舅舅拓印后在上京定制的匾额,自是希望在这府宅之中能享宜家之乐,知宁便做主将喜房所在的东院改为“宜园”,也算物尽其用。

    阿吉进来将在马厩遇见郑四少爷身边仆从的事告诉了知宁,知宁略一思忖,担心自己派人跟踪郑钧的事情暴露,若是牵扯到宝琢楼,怕会引来大麻烦。

    她吩咐依夏出门去寻宝琢楼的春娘子打探情况,又交代近日暂不要安排隔间中的伙计行记录之事,以免给人抓住把柄。

    依夏一一记下后,套了马车就往宝琢楼赶去。

    夏府胡同口中却闪出一个黑影,沿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一路跟了上去。

    掌家过程中,除了根据丫鬟婆子们的能力安置个适宜的差事,还有就是要会看这府中的各项账册流水,所幸这也算是知宁的强项,一上午下来,尽理顺了府中各项花销。

    府宅中人口不多,但知宁一应用物精贵异常,加之将养着两个病人,每月细算下来,倒也能过得去

    白氏给知宁的陪嫁中虽有许多的钱银和良田地契,但知宁想着日子还长,总不能坐吃山空,她决定好好谋算一番,最好能出门考察,那势必得拉上这举人一起,才方便她行事。

    想了一会,觉得腹中有些饥饿,才知已经到了用午饭的时候,她让依雯去请卫琛过来用饭,毕竟是新婚,总要做些样子给人看。

    卫琛从西院赶来时,知宁笑意盈盈地从里间迎了出来,“清泓,你念书辛苦了。”

    卫琛睨她一眼,只觉得她像极了一只假意惺惺的猫儿舔着爪子招惹人的模样,他微微勾唇回应:“不辛苦,外头风大,夫人不要着凉了。”

    没想到这举人接戏挺快,知宁心中腹诽,身上瞬时立起了细细麻麻的鸡皮疙瘩也不在意,依旧甜甜柔柔地对他笑着。

    卫琛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步入了里间,长腿一勾将房门“砰”的一声关上,托着她的手臂行至桌前,便恢复了一如往常的平静模样:“袁小姐,用饭吧。”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让知宁愣了一瞬,转头看看四周,房中只有她二人,她才反应过来。

    “噢,好。”

    梨木圆桌上摆着五六道菜,冒着腾腾热气,都是厨房现做的,白氏将伴月阁中的几位厨子一并算在了知宁的嫁妆当中。

    知宁不知卫琛的口味,只得先按着自己的口味再多加了两道荤菜。

    这还是知宁与男子头一回共同用饭,有些不太习惯,干巴巴地介绍着:“这是西湖醋鱼,沙参乳鸽汤和炙羊肉,厨娘说这道炙羊肉是北疆的名菜,选用的是不过百天的小羊羔,最是鲜嫩多汁,你尝尝。”

    卫琛执箸夹了一块放入口中,确实外焦里嫩,赞同地点了点头。

    对面的少女见他吃得满意,眉眼弯弯要去为他盛汤。

    他放下手中长箸,“袁小姐可是有求于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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