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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四

    各电视台千篇一律地放着春晚倒计时,唯有少数几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我行我素地播着冗长的电视连续剧,好不枯燥乏味。风逸才蹑手蹑脚地偷溜进厨房,悄悄于不加防备的甯安身后站直,然后冲他耳边大声“哇”了一下。

    甯安:“……”

    这货究竟几岁?

    见其没中招,风逸才若无其事地双手背在身后,俨然一位前来巡视手下小厨师的厨师长,“今晚有什么菜吃啊?”

    风逸才可谓全国人中最有过年气息一个,通体一片红苹果,红得艳丽火热,教人直想咬他一口。不等甯安回答,顾华忽然一个箭步冲过来,一边揪着他的耳朵,一边将他拖出去了,“你这家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偷吃?下辈子吧你!给我老实点,别逼我动手!”

    风逸才叫冤连天:“华儿!你误会我了!我只想看看甯神厨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才没有想偷吃呢!再说,其实我最想偷吃的,是你啊!”

    话音刚落,风二哈就为他的嘴贱付出了代价。他一手搭着餐桌,一手捂着某个不可名状的部位,表情扭曲地“嘶嘶哈哈”喘了会儿气后,朝投来关切目光的甯安勉强做了个“OK”的手势,接着两眼一翻,倒下来躺尸了。

    甯安:“……”

    我还是去看看锅里的水烧开了没吧。

    风逸才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皮痒欠抽,见了人就狗皮膏药般地贴上去,然后招惹一身自讨没趣或奚落刻薄,也不知究竟图个啥。甯安不想过度纠结于仇薇琳的失踪案,也不想问史佩均的定位信号为何一度停在他的侦探所,更明白他主动向他打招呼的用意,故而心照不宣地只字未提,仅专心致志地准备年夜饭。

    都说岁末最后一晚该吃顿好的,但负责购买食材的顾华买的全是寻常菜,没一样是平时没吃过的,质量也是参差不齐。他说菜市场人去摊位空,能买到菜就已经很不错了,继而一个恶狠狠的瞪眼,当即把风逸才那企图挑三拣四的狗嘴给堵了回去。甯安倒没觉得有何不妥,毕竟年夜饭吃的是合家团圆,不是山珍海味,于是烧了桌满屋飘香的家常菜,说大家凑合着吃就好。

    风逸才:“……”

    要是咱媳妇有这般贤惠就好了。

    酒水是风逸才买的,有啤酒、果汁和牛奶。啤酒给大人,果汁给孩子,牛奶给宠物——倒挺周到。顾华不知道风逸才买了哪个牌子的进口啤酒,他也看不懂宛若蚯蚓爬行的产品介绍,只觉得喝起来比普通啤酒味道重些,配以甯安的厨艺,一不小心喝多了,不知不觉间专职起了风逸才的吐槽役,对方吹一句牛皮,夸夸而谈自己这一年来赚了多少钱、解决了多少疑难猎奇的委托、扶了多少老奶奶过马路,他就紧接着损他一句,拆台道他这一年净收入才两万,所接委托除了抓拍小三小四和小五,就是帮人家寻宠物、垃圾分类,没一件称得上“惊心动魄”——“叫多毛来着吗,你之前和我说的博美?”顾华的两颊红得好似涂了一层胭脂,和风逸才满身的苹果红十分相得益彰,“他被它咬了好几口,还是我亲手给他擦的药。那伤口……哎呀,不能说不能说,说出来,你们非得把吃下去的吐出来不可!”

    一般人肯定希望自己伴侣在人前风风光光的,法螺自然是能吹多响则吹多响,管它有多少水分掺在里边。然而顾华却独树一帜,怎么打脸怎么说,怎么不堪怎么说,丝毫不留情面。也幸亏风逸才脸皮极厚、心理素质极佳,从头到尾都没变过脸色,还一个劲儿“嗯嗯”“是是”地一边点头附和,一边给顾华倒酒,非但没生一点气,还一脸巴不得顾华多说几句的模样,看得甯安不禁怀疑他是故意制造槽点给顾华吐的。

    ……这风逸才,难道真有M的潜质?

    顾华将平日从风逸才那儿受的气一吐为快后,如同完成了使命一样,绽放出了一个格外轻松舒畅且心满意足的笑容。但他也注意到,刚才一直都是他和风逸才喋喋不休,认真倾听的甯安和尹娜反倒成了陪衬,于是不好意思地咳了一下,转移话题道:“娜娜,今年是你第一次上学,感觉如何?这次期末考考得好不好啊?”

    尹娜笑容一凝,低下头吞吐道:“考……考得不太好。”

    顾华听了,也不好好细问具体考了多少分、段里班里排第几,便安慰道:“嗨,你才第一学期,考不好没什么。下学期继续加油就行了。”

    “可是我这次错的题目都是我会的,”尹娜答道,可怜巴巴的样子直惹人心疼,“好多都是计算错误,选择题明明试卷上写的是B,涂到填涂卡上却成了c。”

    风逸才一脸洞悉了犯人犯罪手法的名侦探样,“你考试的时候是不是走神了?”

    尹娜点了点头。

    “为什么?难道你考到一半,脑子里忽然响起了最近听的洗脑歌?”

    “没有。”

    “那是在意动漫小说的剧情?想给作者寄刀片?”

    “没有。”

    “那你在想什么?”

    “我……”尹娜张了张嘴,如鲠在喉似的说,“在想我同学。”

    顾华瞬间脸色铁青,半天不出一气:“你……你难道有喜欢的男孩了?”

    尹娜则倏地一愣,满脸通红地喊道:“我没有!我想的,是女同学……”

    “哦哦哦,那就好。”顾华由衷松了口气,“为什么想她?”

    “因为……”尹娜瞥了瞥甯安,“她转学了。”

    “转学啊。这确实有些遗憾呢。”顾华说,“不过也不用太伤心,毕竟你身边还有我们呢。最起码你甯哥哥,是不会离开你的。”

    年夜饭结束后,顾华醉倒在一边不省人事。风逸才把事先准备好的线香烟花和冷烟火搁到桌上,说:“本来还想大家一起放烟火来着,华儿也真是的,喝这么多还不听劝……罢了罢了,这烟火就留给你们玩吧,我先送他回去好了。”

    甯安放下抹布,送他俩到电梯口,认真嘱咐道:“把顾华送回去后,可别毛手毛脚的。”

    背上顾华的呼吸声很均匀,气流一下一下地擦过颈侧,挠得风逸才心直痒。他笑道:“我说小安安,我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好吧?你怎么能这么看待我呢?枉我们兄弟一场。”

    “不是最好。”甯安放下抵着电梯门的手,后退一步,“顾华,就拜托你了。”

    “当然。”

    电梯合上门,逐渐往一楼降去。

    尹娜正在帮甯安清理饭桌,见他回来了,迎过去问:“甯哥哥,等下我们可以去放烟火吗?”

    爬到桌上的瘸子早就开始好奇地拆包装了。

    “当然可以。不过,我有件事想先和你谈谈。”

    “什么事?”

    甯安把尹娜引到椅子上坐下,“周末离开的那日,和你说了什么?”

    尹娜愣了愣,吞吞吐吐地说不出来。

    甯安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那有没有是什么能向我说的?”

    尹娜讷讷地抬眼看向甯安,水汪汪的眸子中泛起了一层泪花:“末末说,她恨我……”

    自从周末离开后,那一句“我想杀了你”如同诅咒似的落在了尹娜身上,无论她如何捂住耳朵蜷缩成一团,却始终规避不了那近乎砸在她脑门上的怨恨之声。她觉得,周末一直在忍受自己给她带去的痛苦,所以作为惩罚,自己也不能找人倾诉求救,遂一直默默忍受至今。然而此时面对甯安的关心,她好不容易才铸成的坚硬外壳霎时化了,委屈的泪水喷涌而出:“我不知道末末竟然是这么想的,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知道末末会读心,所以一直都小心翼翼的,不想惹她不高兴……可是,可是……原来我才是伤她最深的那个人……”

    相较于某些口是心非的人,尹娜已经够坦诚直率了。然而她不知道,她次次为照顾周末而欲言又止,其实比他人在背地里指点更为伤人——“末末和大叔吵架了,我提甯哥哥,会让她觉得我在向她炫耀吧?”“甯哥哥为我找来了爸爸妈妈的照片,时隔八年,终于再次见到了他们……这件事,还是别告诉末末了吧,毕竟她的爸爸妈妈都离开了她,讲起来也只能让她伤心。”……诸如此类的心理活动。

    ——或许尹娜和周末,只差了一个“甯安”。

    甯安想了一会儿,“知道顾华为什么不回家过年吗?”

    尹娜不懂安为何问她这个,默默摇了摇头。

    “顾华的脾气,你应该见识过——死要面子,明明知道是自己错了,却仍拉不下脸承认。因为这臭脾气,他几乎和家里的所有人都闹翻了。当然,他家的情况有些复杂,问题也不全出在他一个人身上。”甯安温柔地说,“但不管怎么说,家人始终是家人,即便闹翻了,也会马上和好。可尽管会和好,闹一次,总归寒心一次,亲情也会被渐渐磨淡。因此他搬了出来,限制回家的次数和停留时间,特别是过年这种七大姑八大姨都聚在一起的日子。”

    尹娜若有所悟地顿了顿,“是距离产生美的意思吗?”

    “是的。”甯安欣慰地笑了一下,“有时候,人离开不是因为讨厌谁而主动离开,恰恰相反,正是为了不讨厌他,才被迫离开的。由爱生恨,关键是恨多一些,还是爱多一些。”他为尹娜拭去眼泪,柔声道,“依我看,周末应该是喜欢你多一些,否则她也不会离开了。”

    恍惚间,一句“我希望你能一直是我的救星”于耳畔浮起,解除了“我想杀了你”的诅咒。尽管仍无法完全派遣心中的苦闷与痛苦,但尹娜还是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清澈的明眸中再度升起一层雾气。甯安笑了笑,道:“别哭了,等下一起去放烟火吧。”

    “嗯!”尹娜开心地点了点头。

    “华儿……别、别动,让我掏一下钥匙……”

    风逸才艰难地从顾华的口袋中摸出钥匙,打开门进了屋。

    顾华的家其实算不上整洁,但比起其他独居男性,已经十分干净了。风逸才把他放到床上,为他解开外套,刚想给他盖上被子,又看他脸颊如火烧火燎般血红的样子实在太过可爱,顿时心生邪念,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风逸才自认非酒色之徒,但他的确在酒水的选择上额外费了几分小心思。他用手指挑了下顾华的浓密睫毛,噘起嘴,连亲了好几下。

    顾华是个思想比较保守的人,平日和风逸才的亲密举动仅限于小打小闹,最多牵一下手、亲亲额头和脸颊,连一个正式的吻都没接过,遑论风月滋味了。但作为一只专业的舔狗,风逸才向来顺从媳妇,也没急着干那码子事,这次仅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想瞧瞧顾华会作何反应。然而顾华一枕上枕头就自顾自沉沉地睡了过去,还香甜地打起了呼噜,对身旁那只死狗的试探完全无动于衷。

    风逸才:“……”

    媳妇在这方面太迟钝,看来以后得花大功夫调教才行。

    其实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也没什么不好,这能让风逸才回忆起不少往事,比如十年前的那个深秋夜晚,两道被跳动的火光拉得格外纤细颀长的身影。

    “疯子……”顾华轻声喃喃道。

    “嗯?”风逸才没听清,凑耳道,“华儿,你说了什么吗?”

    “你这个,该死的疯子……”顾华重复了一遍。

    这回风逸才听明白了,心头漾起一轮微妙的涟漪。

    “我不想回家……”

    风逸才把呓语的顾华抱进怀里,“为什么?”

    顾华心有灵犀似的答:“我不喜欢他们……”

    “可人是不能不回家的。”

    “那我想去别的家……去一个,我喜欢的家……”

    “好。”风逸才吸了口残留在顾华头发上的柠檬味,轻柔地说,“我来给你建一个,你喜欢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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