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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二

    风逸才承认自己失态了。因为狄宣的家庭背景和个人履历可以通过其他渠道查得,所以他此行的目的主要是探清他扭曲陶鸢母亲情绪表现能力的方法——虽然以他的经验,此人毋庸置疑是“怪胎”,但更准确的判断,只能在拿到血液样本以后才能下。然而他却受情感支配,全程都在发泄不满,全然将作为侦探的专业性和素养抛诸脑后。这实在不应该。他看着地上散发着酸臭味的白花花的呕吐物,自嘲地苦笑了一下。

    他回到蓟州街,看见顾华正站在侦探事务所门口,顿时喜上眉梢,在一声深情的呼唤中,一边猥琐地噘起嘴唇,一边如鱼跃般蹦起朝他扑去。顾华闻言转头一看,见是风逸才,立即冷漠地往旁边一跨,令其“哎呀”一声扑了个空,继而屁股朝天,摔了个狗吃屎。

    由于早已习惯了“吃屎”,风二哈在触地的第二秒两手撑住地面,一个有力的收腿跃起,再度兴奋地扑向顾华。顾华嫌弃地一掌抵住他的脸,伸直手臂阻止他继续贴上来:“把事务所锁得那么牢,死哪儿去了?”

    “当然是去挣钱养你啊。”风逸才嬉皮笑脸地答完,“啾”的一下亲吻了顾华的手掌。顾华当即被舌头的湿软感吓了一跳,浑身爬满鸡皮疙噶,顺手给了他一巴掌:“你干什么?!”

    “亲亲啊。”尽管挨了打,但风逸才却觉得非常值。他蓦地使出一位攻君应当具备的气势,不容分说地将顾华拥了入怀中。顾华又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试图挣扎,但余光瞥见路人的视线后,立刻害羞地把头埋在风逸才胸前。风逸才轻声一笑,不禁加大了环抱的力度。

    “风逸才,”顾华的声音莫名软了许多,“你刚才,去工作了?”

    “嗯,上午接了个委托。”

    “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吧?”

    “调查一个心灵治疗师能有什么危险。”风逸才吊儿郎当地说,“不过华儿你担心我这件事,倒是让我很感动呢。”

    顾华霎时面颊通红。他猛地推开风逸才,慌乱得像只炸毛的小松鼠:“我……我才没有担心你呢,笨蛋!你这个自作多情的臭二哈,我干嘛要吃饱了撑着没事做担心你啊!”

    “是是是。”对于媳妇的口是心非,风逸才早就习以为常,因此也懒得追究,否则将他惹毛了,反而得不偿失。“今天主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话说在前头,我可不是来跟你约会的。”顾华义正词严,背书似的说:“我只是偶然看到一家餐厅贴在网上的广告,然后被偶然地引起了兴趣,想找你帮我去试试味道,瞧瞧是否真如广告上说得那么好吃而已。”

    “好啊。”风逸才笑眯眯地牵起顾华的手,迫不及待地说:“那就走吧!”

    然而始终是“图片仅供参考,请以实物为准”,顾华千挑万选的结果,却是一家令人来了一遍之后就不想再去第二遍的店。回家途中,他瞥了瞥大口喝奶茶漱口的风逸才,略带歉意地说:“抱歉,我被网上的那些评论骗了。”

    “没事。”风逸才毫不介意,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以后,隔空把空瓶抛进了垃圾桶,“反正我这个人喜欢刷差评,这下也正好有理由了。不过,你什么都没吃,肚子肯定饿了吧?要不要我去买点吃的给你?”

    “不用了。”顾华手插着兜,垂眸犹豫片刻,抬头开口道:“那个,风逸才……”

    “嗯?”

    “今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是指……”

    “刚才吃饭的时候,明明味道那么难吃,你却一句都没嫌弃,甚至还把菜全吃完了。如果是以前的话,你肯定会把经理叫来痛骂一顿,然后借机讹他们一笔……”

    “这样吗?”风逸才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事啦,就是我现在正在调查的那个心灵治疗师,让人有点不爽罢了。”

    顾华突然停下脚步:“他不是什么危险人物吧?”

    风逸才随之止步:“当然不是啦。类似的问题,你已经问过我一次了。”

    “既然问过了,也不差这一回。”顾华登时变得认真无比,“风逸才,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这次接手的工作,真没有任何危险性吧?”

    “没有。”

    “那就好。”他松了口气,继而嗫嚅着说:“有的时候……不,大多时候,感觉你说的话都不可信。”

    “哈哈,我有那么没信用吗?”

    “你这个人天生一张典型的骗子脸,你说呢?”

    “哼~我天生一张骗子脸,你却还是跟了我。”

    “谁跟你了!”顾华吼完,重重的一脚踢在了对方的小腿上。虽然他用了很大的力气,但风逸才却像感觉不到痛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淡淡地笑着,完全不若平时一般,一面单脚跳起“嗷呜”喊疼,一边死皮赖脸地贴上来索要赔偿。至此,顾华终于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陡然抓住他的手腕,忐忑不安道:“风逸才,你老实回答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真没什么。”风逸才浅笑着,毫不犹豫地甩开了顾华的手。他转过身,右脚略微抬出,随后却又收了回来,“顾华,你觉得人是遗忘过去的苦痛比较好,还是铭记于心比较好?”

    顾华此时正处于失魂落魄的惊愕状态中,以至于没听到他讲话。一直以来,只有风逸才纠缠他的份,即使他打他骂他,他也会一次又一次地像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无论怎么赶都赶不走。可这次,他居然亲手把自己甩开了。

    “华儿,你怎么了?”

    “……啊?呃,我……”顾华目光闪烁地转了转眼珠,迟迟说不出下文。看他手不知所措地搁在半空、一副备受失落的模样,风逸才宠溺一笑,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顾华倏地一愣。

    “这样,可以了吗?”

    “笨……笨蛋!我才没有……”

    “是是是。”风逸才牵着顾华的手,带着他缓缓前行。顾华低头抿唇,脸颊微烫地安静跟着他。

    风逸才本打算把顾华送到家门口后直接回去的,讵料后者的肚子忽然发出雷鸣般的咕噜声,于是他便主动请缨,留下来替他做晚饭。然而顾华平日不是下馆子就是到甯安家蹭饭,厨房根本没储备多少粮食,所以到头来,还是点了外卖。看着桌上的麻辣香锅,风逸才双手撑着下巴,撒娇似的发牢骚道:“唉,本来还想展示一下我作为绝世好老公的绝妙厨艺,让华儿你疯狂爱上我的呢。只可惜连一个表现机会都没有。”

    顾华一边挺胸端坐着吃饭,一边不以为意地说:“算了吧,你这条狗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与其吃你做的饭,还不如吃外卖呢。”

    “嘻嘻,”风逸才歪头趴桌,凑近顾华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下次一定要准备一桌豪华盛宴,让你对我刮目相看。”

    “随便你。只要别暗地里请人代做就行。”

    “怎么可能呢。做给华儿你吃的饭,肯定要亲力亲为啦。”

    见风逸才露出如孩子般单纯爽朗的微笑,顾华赶紧夹起一片藕塞进嘴里,以掩饰突如其来的小心动。

    “顾华。”

    “干嘛?”

    “我果然,还是想知道你的答案呢。”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由于顾华表面上不耐烦地嚼着米饭、实际上却想用碗筷遮掩羞红的两颊的样子太过可爱,尽管接下去要问的问题于风逸才而言十分严肃沉重,甚至关系到其将来人生的走向,他却还是忍不住笑了:“顾华,如果一个人的过往给他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你觉得他是忘掉一切、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比较好,还是牢记所有痛苦,向给他造成伤害的人报仇比较好?”

    “废话,当然是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了。”

    “为什么?”

    “既然是不可挽回的伤害,那么就算把对方杀了也没用。做人嘛,自然是活命最重要。看开一些,日子也就过去了,一直被过去束缚着有什么意思?”

    “正因为是不可挽回的伤害,所以维持他活下去的念头就只有复仇。”

    “‘世上没有不可原谅之事,只是你自己不想原谅’——有句话是不是这样说来着?我想复仇,应该也是同一个道理吧——世上没有放不下之事,只是你自己不想放下。”

    话音落下,一片沉寂。顾华看他半天没反应,奇怪地问:“风逸才,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有啊。”风逸才垂下眼帘,轻笑着,几不可闻地道,“你真是太残忍了,顾华。”

    “嗯?”顾华没听清他后一句。

    伴随着筷子掉落在地的声音,风逸才突然把顾华“啪”的一下按在椅背上,同时阴沉着脸,以感受得到对方鼻息的距离,居高临下地朝眼前人射出针一般尖锐的凶骇可怖的视线,一副恨不得当场把他吃掉的模样。顾华当下受了一惊,不由得心头一紧、瞪大双目,害怕地盯着与平日气场截然相反的风逸才,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风……风逸才,你……”

    “顾华,”风逸才冰冷地开口道,“你之所以会说出‘原谅’和‘放下’这类话,是因为你根本没经历过‘不可挽回的痛苦’。一旦你经历过了,就不会怀有那么天真的想法了。”

    顾华心生不详的预感:“你……你想干嘛?”

    “我想让你痛,让你痛得钻心刺骨、崩溃失智,至死也无法摆脱。”

    虽然风逸才的语气很冷静,但显然他的理智已经荡然无存。他强吻住顾华,凶狠地啮咬他的双唇和舌头,将他咬得哀吟连连、口腔中血腥味蔓延。顾华自当拼命反抗,但由于双手被箍,再加上被吻得七荤八素、四肢乏力,最后干脆自暴自弃,任其为所欲为。感觉对方放弃挣扎,风逸才抬起头,看着满脸委屈得泪流满面的顾华,眼含对情人的纯粹怜爱和心疼,微笑着说:“还是,算了吧。”

    顾华目光涣散,一脸茫然地呆视着他。

    “弄疼你的话,我也会痛的。所以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让我一个人痛好了。”

    风逸才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亲顾华的额头,然后留下一个略带悲伤的笑容,起身离开了。直到关门声响起,顾华才像忽然活过来似的大口大口喘起气来。

    风逸才知道自己又搞砸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自己和顾华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就此掰了也未尝不可。不,应该说就此掰了最好,这样就不会波及他了。他落寞地笑了笑,突然昂首阔步,嬉皮笑脸地吹着口哨,蹦蹦跳跳地隐入了黑夜之中。

    次日傍晚,风逸才如约来到了海默大饭店。海默大饭店是燕川市内有名的五星级酒店,在同行之中,装修和餐品的档次都位于前列,因此口碑极佳,备受上流人士青睐。可纵使是来这样一家高大上的酒店,风逸才却仍旧一身鲜艳的大红大紫加一条蓝裤叉,活脱一位混社会的地痞,以至于险些被安保人员“请”出去。

    “呀,这位姐姐,幸亏有你帮我解围,否则真的就很尴尬了。”

    “没关系,狄治疗师特地嘱咐过我,你没有邀请函,很可能会被拦在外面。”女人和蔼地笑道:“而且以我的年龄,完全能当你的母亲,所以不要用‘姐姐’来称呼我了。”

    风逸才笑眯眯地问:“那我该如何称呼你比较好呢?”

    “我叫余美。”

    “那么余女士,恕我冒昧地问一句,你的女儿,是不是叫‘陶鸢’?”

    余美面露惊讶之色:“你怎么知道?”

    “不瞒你说,其实我是陶鸢的同学,她向我提起过一些关于你的事。”

    “那孩子肯定净说我坏话了吧?”

    “哪里。陶鸢说,你是一位特别温柔的母亲呢。”

    “这是不可能的。”余美笑了笑,“那孩子,应该一直恨着我吧。”

    “恨着你?”

    余美轻晃了晃手中的饮料,垂眸低落地说:“我一直活在我前夫的家暴之下。尽管在恋爱期间他就已经打过我了,但我仍然嫁给了他,还把对暴力的恐惧传染给了那孩子。不过好在她比我这个没用的妈妈自立,也更加坚强。如果没有她,我肯定无法在离婚协议上签下名字吧。而我却还为此闷闷不乐,把所有错归咎到她身上。我明白我伤透了她的心,也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四处寻求帮助,最终找到了狄治疗师。”

    话音一落,在人群的一阵喧腾中,狄宣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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