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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三

    胡一轮说完,随手丢掉手机,起身正要离开,却被一位年轻男子挡住了去路。男子衣着考究,胸前别着镶满钻石的胸针,左手腕上戴着表盘锃亮的名牌手表,略显风骚的站姿带着股不成调的绰气,明显是哪户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小少爷。他牵着两条狗链,左右两边分别跪伏着一个戴着项圈、骨瘦如柴的女人。两个女人的长相极为相似,都穿着单薄的黑白女仆装,垂头耷脑,身上旧伤新伤并重,尤其是膝盖部分,血痂旁依稀可见旧疤,似乎是长久跪行所致,磨破的丝袜上还沾了不少干掉的血迹。附近游人纷纷被这三人的装扮与模样勾起了强烈兴趣,还以为他们是在cosplay,强势前来围观。欧阳尧旭对这些无知群众的凑热闹行为表示不屑,甚至还有点怀疑他们是被他的出彩魅力吸引过来的。他用批判的眼神上下打量了胡一轮几眼,高傲地笑道:“这乞丐装化得不错嘛,化妆师是谁啊?方便给我介绍一下不?”

    胡一轮并不认识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但凭这来者不善的架势,足以判断他是部门的人——通话时间有严格控制,因此不可能是手机泄露了位置,那么他到底是如何找来的?

    欧阳尧旭知道对方在苦恼什么,瞧他百思不得其解,得意地笑了起来:“你那玩具的确挺厉害的,咱们的技术员破解了半天都没能解开密码。但密码又不是找到你的唯一方法。只要你出现在了这里,不管伪装得多好,都别想藏住狐狸尾巴。毕竟我的宠物也不是吃素的呀。”

    胡一轮疑惑地皱起眉:“宠物?”

    “钟轶、钟晴,”欧阳尧旭拉了下狗链,“给我们的通缉犯开开眼界。”

    话音落下,钟晴和钟轶的身形即刻产生了变化:全身的皮肤上爬起绒毛,脸型拉长变尖,兽耳、利爪和尾巴同时长出——瞬息之间,两只雪白的人狼赫然在目。胡一轮顿时明白过来,下意识往后一退,磕到白色的塑料椅后二话不说,抓起一张就丢了过去。欧阳尧旭被这突如其来的粗鲁攻击下了一跳,但见椅子被钟轶接住,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即怒视着胡一轮的逃跑背影,气急败坏道:“你们两个,马上把他那双狗爪子给我拧了!”

    此番抓捕胡一轮的行动,由策处科二组全面负责。刘存广这人比较保守,深信胡一轮一定会亲自出面赴约,便将大部分人手埋伏在了晨星周围,只留了少部分在广场上待机。但见晨星至始至终都只是拿着手机通话后,他才醒悟过来,胡一轮其实是拿她当诱饵了。欧阳少爷向来我行我素、不服从上级命令,在江滩处等得无聊了,便拉着钟轶和钟晴上来遛一遛,然后意料之外的中了奖。当然,他并没有上报这项重大发现,即便是让胡一轮逃走了的现在,也没有丝毫的动摇。一是因为功劳这种东西一点也经不起分;二是因为他觉得对付胡一轮,他一个人足够了。

    钟晴与钟轶收到命令,两腿微微蓄力一蹬,一齐如离弦之箭般飞跃而出,眨眼功夫就追上了全力奔跑的胡一轮。胡一轮一个翻身躲过钟晴的一记掌击,再向前一滚避开钟轶的大爪子,混入了不明情况的路人当中。今儿的这批路人极度配合,也不知是因为早已看惯了电视中的狼人进而产生了抗体,还是压根儿没能理解这是货真价实的狼人,自觉地纷纷退避三舍,拿出手机开始吃瓜。失去人群的掩护后,胡一轮烦躁地“啧”了一下,冲到一个开着摩托路过的路人甲身前,把他从车座上扒下来,“鸠占鹊车”,头也不回地逃走了。先前为避免伤及无辜,钟轶和钟晴追击时都束手束脚的,发挥不出原有实力的一半,故而当捕猎场由人满为患的广场换成较为空旷的大马路后,她俩立刻开足马力,毫无顾虑地展开了追捕。

    兽化在异类中算是比较稀有且十分强大的能力。毕竟人类向来只擅长玩小聪明,哪怕是拥有吉尼斯奖项的人,论身体素质和生理机能,和自然界的其他生物相比,顶多也就底层小菜鸡的水平。钟晴和钟轶化身狼人后全然没了之前的卑怯懦弱感,变得异常凶悍暴力,攻击迅猛而敏捷,次次都是贴着车身击中柏油马路,将漆黑的沥青砸出好几个凹洞。她们脖子上的长狗链随着她们那高速交替着前行的脚步与地面不断摩擦,像蛇一样蜿蜒前行,好几次险些被车轮卷进去;项圈上的铃铛又持续叮当作响,一下近在咫尺,一下又远在天边,再加上路过车辆的刺耳喇叭声此起彼伏,当真是让胡一轮心烦意乱、应接不暇。他瞟了眼后视镜中的两个凶猛狼女和开着一辆白色宝马逐渐逼近的欧阳尧旭,猛然一个急转弯,拐进了在五彩的霓虹灯的点缀下显得朱甍碧瓦的建筑群里。见此,欧阳尧旭懊恼地一砸方向盘,冲车窗外的钟轶与钟晴喊道:“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点给我追上去!”

    欧阳尧旭和胡一轮一样,抢了某个路人的车。但与胡一轮不同的是,他在推开车主后并没有立刻关门踩下油门,而是甩出一张金卡,一连串报了六个数字。至于那名车主有无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并背下那串数字,就不得而知了。

    胡一轮闯入的区域属于商业休闲区,夜间的人群密集程度丝毫不亚于滨江广场——或者说,在这个时间点仍敢在滨江广场上晃悠的人,不是自己有车回家,就是提前在此处订好了房间。方才在马路上的一番“你追我逃”已让他精疲力竭,再加上他仅有一只手控车,至此已达到了极限。这不,他才刚驶出小巷,就撞到路边的一个垃圾桶,连人带车狠狠摔在了地上。他咬咬牙以忍下疼痛,看了下渗出血的伤口,伸手紧抓左小臂,好不容易才爬起来,却被钟轶和钟晴堵住了前后去路。随后,欧阳尧旭也姗姗来迟地赶来了。

    “哟,怎么不继续逃了?”欧阳尧旭威风凛凛地下了车,虽想上去好好教训这个狡猾的猎物一顿,但又怕他忽然丢出什么东西,走到钟轶旁边后就不敢再上前了:“刚才不是逃得很嚣张吗?现在怎么反倒成了一只丧家之犬?”

    胡一轮懒得理会这个无理取闹的神经病,抬眼扫视了一眼他手中的枪——尽管不能肯定,但看样子似乎并不是麻/醉枪——部门的配枪大致可分为麻/醉枪和普通手/枪两类。一般情况下,前者的使用居多。后者由于枪膛里装的是实弹,只有经过专门的批准后才能配备。换句话说,部门这次是玩真的了。

    胡一轮感伤似的叹了口气:“要杀我的话,就快点动手吧。”

    “哼,知道逃不了了,就赶着去投胎吗?原来你还挺会审时度势的嘛。”欧阳尧旭慢慢解开保险栓:“行啊,看在你苦苦央求的份上,我马上就让你解脱。”

    话毕,他轻触了下扳机,纤细的食指跃跃欲试,却又犹豫不决——虽说此处比较偏僻,不见无所事事的路人,但若在公众场合开枪,必定会引起一阵轩然大波。他悄悄将左手伸进腰间去取麻/醉枪,却被冷不防触碰到的一只柔软生物吓得心脏漏跳了一拍,以至于在一声尖叫中弃枪后退了好几步。胡一轮笑着弯下腰,捡起被丢在他跟前的手/枪,道:“没听过‘犹豫就会败北,果断就会白给’这句话吗?”

    不知何时,欧阳尧旭的脚边已经爬满了数条乳白色的长蛆虫,不少已经顺着他的鞋子和袜子钻入他的裤腿,爬上他的皮肤,肆无忌惮地叮咬起他的肉来。欧阳尧旭作为一名捧在手心里惯养大的大少爷,锦衣玉食的日子过久了,连蚊子都不曾见过一回,更何况这些蠕动着的恶心蛆虫呢,于是便惊慌失措地疯狂拍打起身体来,随后又在一阵惊天动地的鬼叫声中逃远了。一旁的钟轶钟晴固然有绒毛保护,但也没用皮糙肉厚到无所畏惧的程度,况且她俩更担心主人的状况,遂不予恋战,随其一起走远了。

    “白色浪潮”于两秒后自动平息,随即全部消失不见。胡一轮半身不遂地站起来,还没走出一步,就见一位穿着长风衣的男子在一团旋转的气流中从天而降,轻盈地在他们面前站定。胡一轮像是为迎接般地努力站直身体,挤出了一个面色惨白的微笑:“甯安。”

    光看外表,甯安与平日并无两样,但那份始终飘散在他身边的温和感却不遗丝毫地遁去了形迹,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略感压抑的深沉的忧郁之气。胡一轮察觉到了对方的气场变化,试探性地问:“你也是来抓我的?”

    甯安收敛了犀利的视线,淡淡道:“部长禁止三组插手你的案子。我来,是有问题想问你。”

    胡一轮稍稍惊讶了一下,接着颇具兴趣地笑起来:“什么问题?”

    “8·8公交车纵火案。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蛆的案子呗。怎么了?”

    “这个案子的犯人,是你吧?”

    胡一轮倏的一愣,旋即明白了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哼,原来是这个原因啊。不错,那场烧了整辆车的大火,是我放的。”

    即使早就知晓了事实的真相,可亲耳听到对方承认后,甯安也还是免不了一阵心寒:“为什么那么做?”

    胡一轮不答反问:“想抓我的话,直接动手不就好了?何必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我不是为了给你冠上杀人罪才提这个案子的,”甯安笃定地说,“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胡一轮疑惑地抬眼看向他:“我是……怎么想的?”

    “嗯。”甯安严肃认真:“点火的那瞬间,你就没想过你可能会死吗?”

    此话一出,胡一轮顿时捧腹大笑起来。他边笑边吸气,越笑越大声,缓了好半天才勉强吐出一句:“甯安,你曾说我是为了使自己的存在得到认可,才去满足他人期待的,对吧?”

    “是的。”

    “你这么看好我,我真的很感动。然而遗憾的是,我并没有你所想的那么富有人性。我只是个工具,作为帮妈妈还债泄恨而出生的工具。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人。什么认可,什么‘期待超出自身能力范围时,由于害怕被否定,便选择用妄想来替代’,都只是你一厢情愿的屁话。实际,我从来就没有刻意迎合过他人的期待。”

    甯安的眉毛皱成了一条。

    胡一轮说教似的道:“我之所以迎合他人期待,不是出于有意识的行为,而是被编写好的程序自动运行起来的感觉,或者说是作为一个工具人的本能吧。工具的意义在于被使用,不被使用的工具就是垃圾。所以无论用途是好是坏、使用者是谁,对我来说,只要被使用了就行。”

    甯安是个聪明人,讲到这儿,他已经充分理解了。他原先被付康的事打动,从而深信胡一轮仍留有人性,于是从人的角度解释他的行为,想用人性的弱点为他的某些恶劣行为开脱。但后来他也察觉到他的理解与胡一轮的行为存在着鸿沟般的差距——如果他真是为了从他人那里得到认可才去回应他们的期待,可为何次次都是以错误的方式?若说他曾经犯下错误是因为他不通晓人性,但如今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为何一点长进都没有,甚至还残忍地夺走了那么多人的生命?如今,盘绕于甯安心间的疑问终于得到解决;他也不得不承认,史佩均和万佳晟没有说错。对于胡一轮,“怪物”这个名号,实至名归。

    第二个问题——“你之所以杜撰出付康的存在,真是为了满足我的期待吗”,也没有问的必要了。

    甯安身边逐渐卷起气流。胡一轮笑了一下,问:“不是说三组被禁止插手我的事了吗,你确定你要动手?”

    “我不会直接抓你,”甯安实诚得一批,“我只会把你拖在这里,直到二组的人过来。”

    “也就是说,你想要我死了?”胡一轮不解,“为什么?你不想是救我的吗?”

    “是我错了,所以我要纠正错误。”甯安一字一顿,目光坚定,“做好觉悟吧,胡一轮。”

    话音一落,狂风呼啸,直冲目标而去。然而胡一轮仅一动不动地站于原地,没有丝毫反抗或逃跑的意思。突然,一把闪着冷冽寒光的蝴/蝶刀从暗处飞出,赶在气流席卷胡一轮前深深扎入他的太阳穴,令他整个人倒在了地上。甯安顿时一惊,立刻转头朝飞刀袭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位非主流扮相的青年微微抬头扫了他一眼,旋即身影一闪,隐入了夜色之中。

    部门专车的警笛声不断接近。甯安看着死不瞑目的胡一轮,上前蹲下身,于心不忍地替他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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