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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落定(一)

    这样的氛围持续了好久,直到南宫清琁的天启之念终于消失,众人才纷纷向着祭坛中央靠近,除了南宫清琁。他忽然望向了那个远远站在祭坛边缘的身影,那位原本在望着落羽她们那个方向,却又仿佛早有预料似的移过目光,正好与他相撞。

    “……”南宫清琁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忽得冲那人行了一礼,而后向着祭坛中央走去。

    “……冕…尊座?”君羲染身旁立着的朱雀见状,歪头看向自己的主上。

    “他真的很适合成为新的天道。”君羲染略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了……他并不愿意一直待在这边。当年他那么激烈地想离开虚空之域,那么坚定的不愿意接受龙神的传承,也只是因为这个。不过这边什么都没有,他的族人又太冷漠了,只在意那个神位,他不喜欢这里也实属正常,我也不太喜欢。龙族可能不知道,当年为了排挤他而把他派去担当与神境原的神族交流的代表,让他们失去了一个多么强大的未来的龙神。”

    他转过身,望向远处,望向这没有陆地的天空,轻声道:“好了…可以了…最后一个孩子的问题也解决了。您的心愿都已完成,神境原也没事,我觉得……我做的还不错,您可以放心了么……天道冕下?”

    「……」

    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他的问话,但他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轻笑一声,神色有些悠远:“自然,我会的。神境原需要的不只是一次时间回溯,还差一样东西。您放心,您的‘孩子’不会有事的……一个也不会。”

    另一边。

    “落落……”秋兮语又想哭了。

    “都说了…最后一个字是‘羽’,你总是不听……”落羽有些无奈地轻声道,“不过南宫也不听,还是叫那个名字……你们两个都一样。”

    “……‘落落’好听。”秋兮语固执地说道。

    落羽,堕落之羽,也就是堕落的天使,不好听……她才不要这么叫她。

    “……好吧…随你吧……”

    “……”

    “……真的没有办法了?”漠晨蹙着眉,看向了晚来一步的南宫清琁。

    “……”闻言,南宫清琁的目光深了深,短暂的沉默之后,刚想开口,一个声音已经替他做出了回答——

    “有的。”

    众人一愣,连忙回头望去,望向声音的主人——君羲染。

    “找个人成为新的天道,动用天道的权柄为她重塑身体和神魂便是,”君羲染继续道,“她本就是这么来的,所以,无非就是按部就班地再来一次,不过能做到这一点的,只能是天道。”

    “不行……!”秋兮语现在对“天道”这两个字过敏,话脱口而出,但说完这句话后,她纠结了一下,问道,“您……不能换个人当天道吗?”

    南宫清琁:“……”

    其他人:“……?”

    “为什么就这么排斥成为新的天道呢?真让人遗憾……”君羲染的神色略有些无奈,手中长剑在地上敲了敲,终于道,“那就只有最后一个法子了,虽然也跟天道权柄有关,但并非一定要有人来成为新的天道。”

    “什么……办法?”煜抬眸问道。

    “我呢…可以凭借自身的实力,强行借用天道的权柄。”君羲染淡淡地说道,“并借助它,将月神殿下身上的代价转移给我。”

    “……?!”众人一惊,秋兮语诧异地问道,“那您不就……这哪里算是解决办法?!”

    “无妨,死不了,那力量是针对她这个修为的,我的修为远高于她,这点代价…还不至于让我消失。”君羲染不太在意地说道。

    “……您…为何要帮我们?”

    “因为这里是天道创造神境原的地方,是祂孕育万物的地方,而你们…都是祂的孩子。”君羲染神色有些悠远,“我可不能让你们出事,尤其是在这里,若是让祂知道自己的‘孩子’因我而消失,祂可是会怪罪我的,那可就难办了……天道的使者可不想让天道不高兴。”

    “……”

    “好了,也并非白救,一会儿还需要月神殿下帮我一个忙,不过,这个可以一会儿再说,再不救,她可真的要消失了。”君羲染轻描淡写地说完这句话后,抬腿向着祭坛中心走去,众人连忙为他让开一条路。

    落羽此刻已经陷入了昏迷,整个身体已经近乎半透明了。

    缓缓转动手指上戴着的那枚戒指,君羲染周身的气息忽然开始了从“阳”向“夜”的转化,直至完全从纯阳变为了夜偏阳。

    一支同为金色的笔忽然出现,像那本书一样漂浮在了君羲染面前,闪着熠熠的光辉。

    君羲染抬手握住那只笔,橙金色的神力开始在他周身流转,并顺着他的手汇入那只笔中,而后,笔尖落在了书页上,被君羲染执着,以未知的古符写下了一行字,这行字君羲染写得很慢很慢,但每完成一个字,他周身流转的神力似乎就越强大,越神圣,直至他最后一笔落下,众人同时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种让人不自觉想要臣服的压迫感,几位夜之神祇感受尤为强烈——那是天道的力量。

    忽然,金色的书光芒大放,无数金色古符自书页中飘出,形成一道道由字符连接而成的丝带,将落羽团团围住,包裹在其中,它们在落羽周身流转着,并于某一刻没入落羽的身体。字符在逐渐消失,而落羽的身体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直至某一刻,字符完全没入,落羽的身体彻底恢复正常,而后下一秒,无数黑色的字符猛得从落羽身体里冲出,冲向了君羲染。金色的书猛得收敛光芒然后又再次释放,似乎是想替君羲染挡一下,但是没有用,黑色字符仿佛没有碰到丝毫阻碍地穿过了那金光,从那本金色的书身旁掠过,直直地没入了君羲染的心口,君羲染的脸色瞬间就是一白。

    “……冕下!”朱雀见状连忙焦急地唤了一声,众人的心脏也皆是一紧。

    “……没事……”君羲染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才说道,而煜怀中的落羽也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月。”煜的这声呼唤,声音似乎隐隐在发着抖。

    “落落!”

    “姐!”

    秋兮语和星漠几乎同时扑了过来。

    落羽:“……”

    顿了顿,她费力地从煜的怀中坐起,望向那个又一次走远了些,背对着他们的君羲染。

    “冕下。”缓了口气,落羽道,“等价交换,您,需要我做什么?”

    “……我记得…你的月魇神力有修改记忆的能力,是么?”遥遥望着神境原,君羲染道,“我希望…你能对整个神境原的生灵的记忆做一次修改。”

    “……?”

    “回溯时间是必要的,你们需要让神境原回归本来的模样,但‘灾难’有时并不完全是坏事,困境有时能让一些人变得坚强,让一些人变得团结,亦可以改变一些人固执的想法。”君羲染继续道,“我希望你以整个神境原为基,塑造一场他们可以承受得住的梦,而后…将之化为现实。你们几个阳之神祇传承者还没有真正成长起来,这一次的混乱已经证实了你们在阳属心目中的分量并不足够,倘若不让神境原人觉得你们为他们做过什么,待以后有人生出祸乱之心,你们的处境或许不会比这次好多少。而且……我记得兰昀殿下在这段时间曾在天氵肃演过一场大戏,时间回溯之后,这个似乎也相当于没发生过了,所以,也需要再次对天氵肃人的记忆做修改不是么?”

    南宫清琁:“……您说的是。”

    秋兮语等知情人:“……”哦,对,还有这个。

    炎琰:“……?”啥大戏,他怎么不知道?

    “为整个神境原造一场可以成真的梦,单凭我自己……”落羽轻轻蹙了一下眉,“这个虽然理论上不需要我交付代价,但神境原本身应该会反抗我这么做的……”

    “自然不只是靠你自己,我会将力量借给你。”君羲染道,“我现在大概算是半个天道了,有我在,不会有事。”

    “……好。”沉默了片刻,落羽终于缓缓点了一下头。

    ……

    当浅紫色的神力从整个神境原略过之后,人们完全不曾发觉,他们的记忆乃至神境原的一切,都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改变,只除了一些相较于他们要更特殊一些的人。

    “你们的力量并不能针对所有人,那些与你们有所羁绊之人,比如朋友,亲人,或者可以始终站在你们这边,为你们所影响过的人,亦或者本身就比较特殊,不会为这些事所动摇本心之人,都不会受回溯和梦境的影响。”君羲染看着他们,轻轻一笑,“所以倘若有人记得所有事,不必感到惊讶,只需告诉他们,保守秘密。好了,都结束了,你们该回去了,我…也该去陪着天道了……这是我履行了数万年的职责。”他的脸色很苍白,带着些许疲惫,倘若仔细观察,还能在他的眼眸深处捕捉到一丝淡淡的忧伤和落寞。

    “……”众人望了他片刻,纷纷向他行了一礼。

    通往神境原的门在他们面前开启,众人纷纷没入其中,落羽和煜正要离开之时,君羲染忽得叫住了他们。

    二人转过身时,就见君羲染跑过来一样东西。

    煜连忙接住——是君羲染的那枚古戒。

    “……?”两人看向他,眸底都是深深的疑惑。

    “带回去,给你们师尊,就说……是我给他的礼物。让他把那暗属性的力量都还给宁儿吧,他到底是阳,那力量在他身体里待太久恐怕会伤到他。”君羲染淡淡地说道,“纯夜和纯阳的力量相冲,在一起终是伤人伤己,但我的戒指可以越过这个问题。我已经不需要它了,所以,索性给逸儿吧。”

    “……好,我们知道了。”

    ……

    众人回归神境原时,只觉得这里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几位夜之神祇先后回到永夜,便看见这么一副景象——

    大殿内,奥夜宁斜靠在那自他回来起就一直不怎么愿意坐的帝座上,单手支着脑袋看着坐在他下首的,正在给他削果皮的天宫逸——时间回溯时,奥夜宁手腕上的锁魂链居然也自动解开了,然后天宫逸就觉得奥夜宁周身的气场都不一样了,给他一种,两个人的身份对调了的感觉,他成了被囚禁的那个。虽然现在看起来和被囚禁了也没差多少,阳属那边他回不去了,也并没有那么想回,所以他除了去虚空之域,似乎只剩下留在永夜魔域这一条路可走了,而奥夜宁在这,他自然不会回虚空之域。算了……就当是被他从阳属抢过来的吧……天宫逸不由得默默地想着。

    “父帝。”

    “帝君。”

    落羽等人向奥夜宁行了一礼,在奥夜宁淡淡应声之后,将虚空之域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末了,煜将那枚戒指交到了天宫逸手上。

    “师尊么……”天宫逸看着那枚戒指有些出神,奥夜宁则是沉默了片刻,忽然很轻很轻地嗤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地轻声道,“行吧,姑且原谅了您了。不过……您果然还是个骗子么……?师,尊。”

    “……”天宫逸垂下眸子,放下手中的果子,擦了擦手,拿起一旁的茶杯轻轻抿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他听见星漠戳了戳一旁的暝黎,用她以为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喂,奥泽,他们两位现在是本星主想的那种关系吧?那你该怎么称呼我姐姐的师尊啊?”

    “嗯……?”暝黎居然真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过了片刻,回了她两个字,“……母后?”

    “……咳咳……”天宫逸瞬间被茶水呛了一下,“……”

    落羽和煜:“……”嗯?他们要叫奥夜宁师母么……

    “……呵,怎么,师兄,不愿意当魔后么?”奥夜宁自然也听到了星漠和暝黎的对话,嘴角扬了扬,望向天宫逸,心情似乎不错。

    天宫逸:“……随你。”被这么一打岔,天宫逸原本不知为何轻轻蹙起的眉头微微舒展开,神色略显无奈。

    另一边。

    几位阳之神祇传承者回到了自己的族系,漠晨,秋兮语同他们父皇母后的关系似乎亲近了些,南宫清琁得到了天氵肃人真心实意的重新为他举办的海神接任仪式,梓漓的父皇为她举办了一场庆祝她平安归来的宴会,炎琰则被他暴躁的父亲追着打,几乎闹腾了整个焰阳。

    煜的小狐狸之前因为幻境的反噬受了伤,煜从那个岛中世界出来时就用空间之力强行将之送回了神境原,后被凌孤泽捡到,带回了朔月。

    炎琰和梓漓这对欢喜冤家,虽然相处的过程波折了些,但至少是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而在众人回归神境原的三个月后,南宫清琁终于处理完了天氵肃的事宜,随后,秋兮语接到了来自南宫清琁去天氵肃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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