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看星漠也知道是谁，头也不回地答道，“不介意，当然不介意，不过姑娘我今天心情不好，得加钱。一两黄金，交完再算。”
“嗯？一两黄金？小姐真的不是在抢钱么？”那声音微微叹息道，“可怜在下出门时走得太急，身上并无多少钱财，这样如何，小姐……介意在下以身相许么？”
一身黑衣的夜泽暝黎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星漠身后不远的地方，那柄黑色的长镰和漂浮在半空的青金色的书已经不知道被他藏到了何处。
“长得好看的才能以身相许，你长得好看吗？”星漠没好气地接口道。
“呵，小姐放心，在下对自己的脸……很有自信。”暝黎轻笑道，“肯定要比一两黄金值钱的多。”
“……”星漠略有些无语地偏头看向他。
“晚……不，好久不见，南宫兄。”似是看了一眼已经接近黄昏了的天色，夜泽暝黎望向南宫清琁，扬起一个他自认为无害的笑来，一字一顿地说道。
“……”笑得可真假。
南宫清琁抬眸与之对视，手中折扇在另一只手中轻轻磕着，没有立刻回应夜泽暝黎的问候。不过很快，似乎想起什么，他也扬起了一个同样有些假的淡淡微笑：“嗯，好久不见……宇文兄。”
“……”在他“宇文兄”三个字出口的瞬间，夜泽暝黎的笑容立刻就是一敛，他的神色冷了下来，青色的眸中泛起极其危险的气息，属于夜属的戾气险些收不住。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南宫清琁，半响后似乎明白了什么，旋即看向了煜，情绪不明地问道：“我亲爱的弟弟……你说，姓什么不好，偏偏要跟那个人一个姓，偏偏，要姓‘宇文’？”
“……抱歉，兄长，我……”煜几乎立刻开口就想道歉，然而夜泽暝黎也是立刻打断了他：“不，我……没有生气。”
“姐姐？弟弟？”秋兮语好奇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两个人……好熟悉的感觉，可是为什么她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白泽的眉也又一次蹙了起来，显然和秋兮语有着一样的疑问。
落羽：“……”嗯……他们暂时……没办法把他们几个和夜之神祇联系到一起了……
“两位怎么称呼？”白泽问道。
“……漠，不过姑娘我是星神殿下最忠实的追随者，所以，麻烦称呼我为‘星漠’。”星漠立刻道。
其他人：“……”
“我名……黎，在外，我会自称暝黎，‘暝’是天黑的意思，与‘黎明’相对，我喜欢这个名字。”暝黎语气散慢地说道，“不过，麻烦不要带上姓氏，我同姓宇文的……有点仇。”
“……方便问一下是为什么么？”白泽还是很在意这个姓氏，真的……有点特殊。
“难道是令尊吗？黎公子与令尊不和？”秋兮语小声补充了一句。
“父亲？不和？”暝黎重复了一下这两个词，语气有些怅然地说道，“说来惭愧，我同他至今没说过几句话，他应该是不太喜欢我……不过那个半点不关心亲生儿子生死的人，不配当父亲。”
白泽，秋兮语：“……”哦，父子关系的确不怎么滴。
南宫清琁等知情人：“……”你这前后两句话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呃……那个，看黎公子的气息，像是阳偏夜，可是性子好像不太像，难道是人……”秋兮语生硬地想转移一下话题，一时情急只想到了这个。阳偏夜与夜偏阳的气息介于阳夜之间，这点同人族类似，人族虽被默认为阳，但他们作为阳的气息要么很弱，要么几乎没有，阳偏夜与夜偏阳的气息要强上一些，但前者更趋近于纯阳，后者更趋近于纯夜，所以一般不会认错，然而几位夜之神祇现下的气息简直可以说是完美地介于阳夜之间，不像阳也不像夜。这种情况下如果对方在性情上不符合对“偏阳”或“偏夜”的描述，一般皆会被默认为人族。
秋兮语先是下意识地默认了夜泽暝黎是阳，这才想问他是不是人族，结果“族”字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夜泽暝黎便慢悠悠地吐出一句令所有人都一惊的话来——
“不像么？呵，自然是不像。因为我确实不是阳，而是……夜，夜偏阳。”
白泽、秋兮语：“……？？！”
南宫清琁等人：“……？”不是，一定要这么刺激吗？
“你……你是魔族！”白泽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整个夜属敢姓“宇文”的只有魔族曾经的皇室。
“算是吧。”夜泽暝黎有问必答。
其他人：“……”
南宫清琁：“……”这是……在报复他刚刚叫他“宇文兄”么……
索性暂时没有人在意他们可能认识这件事，因为唯一可能想起并起疑的白泽现在还有另一个值得在意的对象——
“你……你也是魔族？！”白泽再次看向了煜，“那你就不是阳偏夜，你是……纯夜！”
煜：“……”
“谁说哥哥是夜，弟弟就一定是夜了呢？”夜泽暝黎故作叹息似的说道，“阁下的见识还是太浅薄了些。”
白泽：“……？”
秋兮语，梓漓：“……？”
其他人：“……”嗯，你编。
“阳和夜的孩子，谁能保证是阳，还是夜呢？”夜泽暝黎看着白泽，语气淡淡地问道。
“……？”这话的意思是……？白泽愣了一下，“阳和夜怎么能……”
“为什么不能？”夜泽暝黎忽得打断了白泽的话，神色瞬间就是一冷，“天道冕下只说过纯阳与纯夜不可以在一起，至于其他，天道冕下从不曾明文禁止，就是可惜，阳夜之间的情感始终不能为世间所容……那个人疯得很，亲生儿子说杀就杀，娶的妻子也并没有哪个能活得久些，他简直……玷污了‘爱’这个字……不过也是，作为夜，想理解这个字确实太困难了些，我也不太明白……哦，对了，我，没有母亲，以后……大概也不会有了，毕竟，‘父亲’他应当是没有给我们找母亲的打算了。
白泽:“……”听上去，这父子关系不仅不好，而且极其恶劣。
其他人：“……”
星漠：“……”
略微沉吟了片刻，她忽得抬手抓住了暝黎的领口向下一扯，这让暝黎不得不弯腰看着她。
“……？”看着她，暝黎眸底大概九成都是装出来的寒意立刻消减。
“你是笨蛋吗？人家问什么你答什么？看看这些家伙对夜的态度，你干嘛就这么承认了？让你装人族，还委屈你了不成。”星漠怒道，“之前一声不响地丢下本姑娘走了，姑娘我有几个百年能拿来等你？还是说，你就是嫌弃姑娘我是人族，嫌弃我寿命短！”
“……”暝黎眨了眨眼睛，星漠的话不知触及到了他的什么记忆，他居然真的怔了一下。
梓漓：“……？”
白泽，秋兮语：“……？？？”不是，这什么传说中话本里才有的人族与魔族之间的虐恋？
“魔族可不同于其他夜属，这位阁下显然敏锐得很，我实在是不像人族，早晚是要被发现的，倒不如现在就说出来，免得到时候场面更加麻烦，让这几位阁下怀疑我别有居心……”暝黎故作苦恼地瞥了一眼白泽的方向，微微俯身看着星漠道，“而且，我真的不会说慌。”
其他人：“……”
“当年是事出有因，我不是解释过了么？”暝黎微微叹了口气，“我是偷偷跑出来的，那个人终于找到了我，把我抓回去了，我不是故意丢下你的……你都跑出来这么多天了，姐姐你也找到了，怎么还是不高兴，怎么，还在生我的气？”还在生我拦着你不让你质问我父帝，向着父帝不向着你的气？
“哼，反正本姑娘暂时还不打算原谅你。”你觉得呢？星漠生气地一扭头并且用力推开了他。
暝黎：“……”哎……真伤脑筋，哄不好了。不能说假话还真是麻烦，这演戏还得挑着真话说。
……算了。天道大概是怕他们蛊惑苍生吧……
“……大哥哥是魔族……那大哥哥是不是很厉害啊？我父…亲曾跟我说过，魔族是唯一能与当年的神族相提并论的族系……”梓漓忽然小声问道。
“呵，神族？阳系神族都是蠢货，逼死了他们自己的神主。没了神主，他们拿什么来对付我们无上的魔神陛下。”反正已经“摊了牌”说自己是夜了，暝黎也就不“装”了，闻言嗤笑一声说道，言语间显得极为嚣张。
白泽，秋兮语，梓漓：“……”
其他人:“……”哦，在这儿等着呢。
“这里是中心区域，是阳的地盘。”漠晨缓缓开口，凉凉地说道，“作为夜，阁下还是低调些为好，虽然夜幕将至，但至少现在仍是白天，白天，归阳之神祇管。”
“不过还是几个神祇之位的传承者而已，连‘神’都称不上，而且他们连自己族中的事都尚且管不好，如何能管得了中心区域。”暝黎继续故作不屑地轻嗤道，“你们不敢动我，夜的神明，会庇护他的子民的。”
漠晨：“……”
在场的几位连“神”都称不上的阳之神祇传承者：“……”
星漠：“……”你还演上瘾了？！
“闭嘴，不会说话就别说了。”她又抬手扯了一下暝黎的领子。
“……好吧，遵命，我的小姐。”暝黎摊了摊手，一手抬到身前，冲星漠行了个非常绅士的礼。
星漠再次：“……”
“……咳，别理他。魔族都信魔神，和我们占星术师都信星神一样。”星漠轻咳一声，对秋兮语她们说道。
白泽，秋兮语，梓漓：“……”看出来了。
“……所以，海……清琁哥哥和大哥哥是怎么认识的？”梓漓忽然想起这件事，好奇地问道。
其他人：“……”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偶然相识。这世间之人形形色色，有缘者自会在某个时间相遇，不问来历，不问过去，只论当下。”南宫清琁面不改色地说道，“夜属向来信命，暝黎兄应当也是这么认为的，对么？”
梓漓：“……”听不懂，但是好像很有道理。
其他人：“……”
暝黎：“……”啧。
“清琁兄说的是，我们夜属……确实信命，”暝黎凉凉地回答道，“不过清琁兄居然也相信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作为纯阳，还真是难得。”
“有些时候，阳属还是很乐意把某些奇妙或者无法解释之事归结为缘分或者命运的安排的，”南宫清琁轻轻一笑，“毕竟，阳属，尤其是纯阳，永远不会放弃对美好事物的想象。”
暝黎：“……”啧。
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