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去那里干什么？你该不会是要去找……那个谁吧？”在去往詹亲王府的路上，白泽极为纳闷地看着着急赶路的秋兮语——到了仙主境，她终于能自己飞了——“你不是喜欢海神殿下的吗？怎么亲眼看见他杀了海神殿下还相信他不是那种人，而且你眼泪还没擦干啊喂！”

    “……不，不是的，不应该是这样，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那个人，真的是清琁公子吗……这一切也太顺理成章了些，可清琁公子怎么可能会是轻易中这种计的人，而且莫叶仙尊也……”秋兮语自言自语似的念叨着，“浔公子说他要向我确认什么事，还差一步，还差什么？他到底……”

    两人终于站在了詹亲王府门前，还没等秋兮语敲门，门就自己开了，老詹亲王比上一次秋兮语见到他时看上去苍老了许多，见到秋兮语二人，詹亲王明显愣了一下。

    “你是……雪影的那位小公主？”上一次见面，有南宫浔在场的他给秋兮语的感觉是严厉又不苟言笑的，可此时的他却显得极为温和慈祥。

    “亲王殿下，浔公子他可曾回来过？”

    “海神殿下啊……你们来晚了些，他刚刚离开，似乎是向着皇宫去了。”

    “……谢谢您。”

    ……

    “海神殿下么……他刚刚离开，我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或许，你们可以去问问莫叶仙尊，他刚刚回海神行宫那边去了。”女皇温声道。虽然经历了一场风波，但她看起来并没有受多大影响。

    ……

    “……殿下？”莫叶打量了秋兮语好半晌，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回答了她的问话，“他应该告诉过你，找不到他的时候，他会在什么地方。能不能寻到，就看公主的了。”

    “……？！”秋兮语闻言一愣，下一秒，南宫浔曾经对她说过的话骤然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很多时候，我其实并没有走多远。”

    “这里很高，但还不够高，‘离开’天氵肃的时候，我会待在一个足以看见整个天氵肃的地方。”

    “人们或许知道那里，但他们上不去，也，自然觉得我上不去。不过我走的不是他们所知的任何一条路，找不到我也实属正常……”

    “……我知道了！谢谢莫叶阁下！”秋兮语的眼睛立刻就是一亮。

    “……你……”莫叶蹙着眉看着秋兮语，秋兮语这对他一如之前，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态度令他有些诧异，明明白泽那种带着敌意的目光才是对的，“你为什么要找他？”

    “他说过的，他要确认一件事。我不知道他得到答案了没有，但现在，我也要确认一件事。”秋兮语扬起一个灿烂的笑来。

    “……你执着得令我惊讶。”

    “我相信我的直觉。”

    “……那便祝你早日找到答案。”又是片刻的沉默之后，莫叶缓缓道。

    ……

    “天氵肃周围有没有很高的山？怎么可能，天氵肃三面环海，你放眼望望，哪里有山。”

    “能看见整个天氵肃的地方？没听说过哎，姑娘找那里做什么？”

    “不知道。”

    ……

    几乎问遍了整个天氵肃，秋兮语终于得到了一个有些用处的回答。

    “能看见整个天氵肃的地方吗……很久以前，似乎确实从海里冒出过这么一座仙山……”老人眯着眼睛，似乎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可惜啊，那座仙山后来被封住了……仙尊五段以下的任何人想要上去，都只能靠肉体凡胎一点一点地往上爬，因为这个境界之下的人到了那里，是完全飞不起来的……而这个境界之上的人即便飞得起来，越往上受到的阻力也会越大……或许……只有突破了仙尊境的真神，才能完全不受到阻碍……可是这个条件，太苛刻了……”

    “……那那座山，在哪里？”秋兮语急切地问道。

    “找不到喽……看不到喽……已经……快要没有人记得喽……老头子我……也快要忘记了……”老人摇着头，语音不详地念叨着，向前走去。

    “老伯……！”

    “有人不希望我们记得……有人不想被找到……有人……想离我们远一点……”

    “……？！”

    “不是，你到底干嘛拼了命地找他？你就这么确定留下的那个是你我认为的那个海神殿下？”白泽觉得自己已经看不懂秋兮语在想什么了，“而且他都是海神了，总不会一直消失。”

    “……他就是在等我找到他。”秋兮语看着白泽，认真地问道，“你说……他们为什么不能是一个人呢？”

    “……什么？”白泽被问得一愣。

    “那个时候的感觉，一定不是错觉。根本不是‘浔公子杀了清琁公子’，而是……‘清琁公子杀了浔公子’。可浔公子有理由杀清琁公子，清琁公子为什么要杀浔公子？为什么要互换身份，为什么，一定要闹这么一出？”

    “……？”白泽拧了一下眉，顺着秋兮语所说的话思考下去，“他们一个只会防，一个只会攻，虽然南宫浔的攻击力远超他那个境界，可海神殿下的修为实在高出南宫浔太多，即便南宫浔的攻击再凌厉，也应该破不了海神殿下的防御，所以理论上他们两个对上根本伤不到对方，除非……”说了一半，白泽突然反应过来了，“除非，他们互换一下！”

    互换一下，南宫浔再一动不动地站在那让南宫清琁杀，或许可以……而这，和那天的情况有什么区别？

    “所以……？”

    “所以，他们为什么不能是一个人？只有其中一个消失，才会变回最初的他？”

    “……即便真的是这样，那万一融合后的不再是你我认识的那个海神殿下了，该怎么办？”

    “所以，我要亲自去确认这件事。”

    “……啧，你若非要这样……那就随你。”

    ……

    “……书房？”看着好几天过去之后又折回到自己面前的两人，莫叶又有些沉默了，不仅是因为两人说要进去的地方，还因为白泽现下看向他的目光居然也不再有敌意了。

    “我们，我们就去看看，绝对不会弄乱……”秋兮语连忙道。

    “可以。”莫叶没什么表情地打断了她的话，片刻后又加了一句，“多久都可以。”

    “……哎？”这就答应了……？

    “怎么，还有事？”他有些疑惑地看着两人。

    “……没，没有。”

    于是半个时辰后，当两人面对着书房墙壁上显现的内个巨大的蓝色“水镜”时，都是一呆。

    “这个……这个是……？”秋兮语愣愣地喃喃道。两人来书房只是想找点线索，没抱什么希望，而秋兮语看见书架上的书有些乱，想着帮忙整理一下，结果才刚摆正一本书，就突然异象突生，这方“水镜”就这么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应该是个通往别处的通道。”收回下巴，白泽故作沉吟地说道。

    “所以……我这是误打误撞……还是……？”

    “……打开这种通道的方法无非就三种，拨乱的书的顺序，位置，或者是数量。顺序和位置我们不可能知道，唯有这第三种才有可能让我们发现这水镜。看上去有些杂乱的书架和这间书房格格不入，你大概率会想把书摆正……如此看来，这书是被人故意拨乱的，而这个人，只能是莫叶。”

    “‘我走的不是他们所知的任何一条路’……清琁公子将此地设为天氵肃禁地，谁也不让进，他本人又经常待在这里，所以，这后面会不会就是通向那座山的路？”

    “……我有必要提醒你，这个通道或许原本通向山顶，但现在，它大概率会通向山脚，你，必须要爬那座山，你可想清楚了？”

    “我一定要找到他。”

    “……”

    ……

    云雾缭绕的山巅，清雅淡然的小屋与亭子，一个身影立在悬崖边，似乎在远眺着什么，纵使长发及腰，依旧能看出这身影是一个不到二十的少年。

    鱼骨状的，软剑似的奇异武器被他缠在了腰间，月白色的长袍加身，袖子虽不再那么宽大，但依旧要比神境原人所穿服饰的衣袖宽大些许，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窄袖。手中折扇在另一只手的手心轻轻磕着，少年望向远处的目光悠远而淡漠。

    海蓝色的小漩涡漂浮在他身侧，一会儿从他身后飘到左边，一会儿又按原路飘回右边，最后似乎终于忍无可忍，一个十三、四岁般大小的男孩子的声音自小漩涡中传出：“神君神君，您睡了一个多月，又在这儿站了一个多月了，海神离位这么久，真的没关系吗？”虽说他之前也基本没在天氵肃待过多久……

    “天氵肃海族之人关于海神的记忆已经拼凑成了一个可以被接受的事实。就当这场闹剧不存在吧，天氵肃的海神从始至终都是我，天氵肃詹亲王府的世子……南宫清琁。因为从不曾出过手，才被传成了‘花瓶’。”少年淡淡地说道，“我当年将自己的神魂分成两部分时，倒是没想过他们还能这般折腾……是我失策。”

    “……您这两百多年的记忆还剩下多少？而且你还没回答我您为什么要在这儿站一个多月呢？”

    “有些……乱，所以暂时封了大半，等之后再一点点想吧。至于……”对于小漩涡的后一个问题，少年思索了片刻，说道，“我应当……是在等什么人。”

    “……哈？神君，这里可是……谁能上来啊？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旁人上来过。”

    “不记得了，但无论是在帮他们两个谁等，都终归是我要等的人。”

    “……”难道是那个小公主？小漩涡心想，不会吧？那小公主看上去是喜欢“南宫清琁”的，亲眼看见“南宫浔”杀了“南宫清琁”，怎么可能爬这么高来找人，干嘛，报仇啊？总不会是那天它演得不够像，让小公主看出不对了吧……？

    就在这时，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少年回过身望向那通往此地的阶梯的位置，片刻后，他知道他大概等到了他要等的人。

    风尘仆仆的少女浑身沾着灰，模样狼狈至极，看上去明明疲惫得要命，仿佛下一秒就会晕过去，也不知是什么支撑着她到达此地。然而，在少女看见少年的瞬间，那双眸子亮了起来，带着少年从未见过的盈盈笑意，下一秒，少年听见她轻声道——

    “我找到你了……清琁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