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江玧之后又去超市溜达了一圈，买了些有的没的。
回到萧呈家，萧呈好像还在睡觉，他就悄咪咪地坐在客厅里捣鼓他买的东西，主要是努力地把新买的两个浴球缝在搓澡巾上。
这个奇特的想法是他在超市想到的，这样萧呈在里面再套个胶皮手套就可以自己洗澡了。
然后还买了浴袍，宽松的睡裙，这样她都能自己脱了。
江玧也不考虑萧呈家到底有没有这些玩意儿反正就一股脑都买了。
主要他现在不是很想思考中午许子介的事，他已经克制自己一下午了。
不仅神经叨叨不按常理出牌的许子介没有解决，还冒出个心思缜密但是莫名其妙的许夏。
不是他对许这个姓氏有什么意见，但是这两个姓许的也太闹心了。
如果说许子介目的明确就为了顾烬，那这个许夏……奇奇怪怪的，怕不是看上江琪和萧呈这俩里面的一个了吧。
在以前，江玧可能没这个选择题要考虑，但是遇到了江琪，顾烬和许子介，许夏看上谁都有可能啊！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许夏能把江琪收了也没啥不好的，为民除害。
但是萧呈……
不可以！
可是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许夏心眼太多了！他会骗了萧呈！
那江琪就不怕骗了？
也怕……
那就不给许夏可乘之机！他要保护好弟弟妹妹！
江玧一个人悲喜交加的脑补了半天，总算达成了一个新的人生目的，结果转过头一想：万一许夏和许子介一样只是吃饱了撑的没事瞎骚扰呢，就像许子介没事干就舍近求远地骚扰他们但始终绕着顾烬走一样。
江玧脑细胞快死没了，他觉得老许家的人，心眼真多，真烦。
萧呈已经在房间门口站了许久了，她看江玧一脸愁容的和手上的针线活作斗争，连她开了房门都没注意到。
萧呈其实从缓过劲儿来就有些尴尬，其实自己没必要弄得这么狼狈。
不过谁让自己比想象中脆弱呢。
她看江琪被压在下面的时候，真的好怕，好怕那个受伤的人一脸憎恶地看着她，然后对她说。
“萧呈，你去死吧。”
为什么那么多人因为她受伤呢……自己真是可恶啊。
“萧呈啊……”江玧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萧呈，叫了她一声。
“嗯，你做的活计不错。”萧呈走上前：“所以这是一个搓澡巾，还是一个浴球……”
“你这样，”江玧示范了一下，“搓澡巾朝内呢，可以代替手清洗身体，你再转个面换成浴球，就可以打沐浴露了。”
说着又从袋子里往外掏：“我买了一盒医用手套，又买了几双塑胶手套，你就把两个都套上，手腕处一系。你手小，没问题的。”
末了，江玧还自己夸了一句：“我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
萧呈笑了起来，用手轻轻地捧着那个洗澡工具问他：“可是小天才，我说我只洗头呀。”
“洗个澡吧，灰头土脸了一天了，洗完舒服，你看！”江玧像个叮当猫一样又开始从袋子里往外掏东西：“可以穿的浴巾，浴帽，大一点尺寸的睡衣，这些你都能自己穿上。我也不知道你家有没有，但是以后也能用。”
萧呈从没想过江玧会这么细心帮她考虑了全部。
“谢谢。”
江玧听到萧呈这么说，手上的工作停了下来。
“谢什么，是我们对不起你，不应该把你扯进来。”
萧呈摇了摇头：“我说的谢谢，是各种意义上的谢谢，哪怕没有今天，我也要谢谢你。”
江玧笑了笑，他也不知道自己之前到底帮了萧呈什么，反而……他也觉得自己该谢谢萧呈，同样是，各种意义上的谢谢。
“你是现在洗澡呢，还是吃完晚饭洗。”
江玧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现在吧。”
“嗯。”
江玧让萧呈进屋换了衣服，然后帮她全副武装好，最后还叮嘱她：“所有东西不用摘啊，你洗完身上穿好出来就行，出来我帮你弄，然后再帮你洗头。”
“好的。”
萧呈洗澡的时候江玧也没闲着，烧水，摆凳子，洗盆，还吹了一个小气枕可以垫在头下面，甚至还接了两根管子，一根可以从水桶中直接抽水上来，另一根从底部走直接排水去另一个桶，这些东西加起来和理发店的洗头模式估计就差一个热水器。
萧呈也没想到继洗澡神器之后，江小天才还能拼出来一个洗头神器。
“你其实学的是产品设计吧……”
江玧注意到萧呈没戴助听器后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注意自己。然后边帮萧呈拆掉手上那些零碎，边笑着说：“产品设计哪有我这么好糊弄。”
说完走到他的发明前，拍了拍沙发，让她躺下。
大了之后，从没有人给萧呈洗过头。
同样地，江玧也从来没有给别人洗过头，江琪他都没洗过。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在触碰对方的生活，小心翼翼，努力掩盖着心中的好奇与狂喜。
不过稀松平常的生活项目，就像孩子玩新玩具，充满了期待。
江玧小心地对待着萧呈的每一根头发，轻轻地揉搓出泡沫，慢慢地用指腹揉搓头皮。
萧呈的头好小，江玧这么想着，自己的手完全张开，都能包裹住她的头顶。
头发中长度，不会难以打理，也不会失去女孩长发特有的魅力，仔细看发梢处还带着卷儿，看来以前还烫过，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剪得没剩多少了。
萧呈闭着眼睛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是她感觉她感受到了头发与手指那种轻微的触碰。
她很享受，很舒服。
拜江小天才的发明所赐，洗头很顺利，甚至江玧都觉得有些快，所以抹完护发素之后总觉得自己冲不干净，愣是又洗了一遍头。
萧呈有满腹疑问她也没敢问……
洗完头江玧又拿来了吹风机，也没吹过这种长发，开始的时候特别温柔的举着吹风机和发梢，心细的让风吹到每一寸头发，结果到头顶的时候江玧没有办法只能对着萧呈的长发一通扒拉，萧呈在心里告诉自己：让他玩吧……
江玧感觉自己好久没有做这么多家务活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明又拖了地，然后才去做饭。
萧呈收拾好自己就坐在沙发上看着江玧在屋子里转悠，她总觉得今天江玧今天画风不对，中午来医院的时候也没有很生气的样子，现在……只有点神神叨叨的感觉。
江玧的厨艺其实还行，糊弄自己是绝对够了，但是能不能糊弄萧呈就不知道了。
糖醋排骨，手撕包菜，清炒莴苣，简简单单三个菜。
但是……江玧的拿手菜就做完了。
所以他并不知道后面几天怎么办。
“明天你想去哪儿逛逛吗？”江玧问萧呈。
“明天，去医院看看江琪吧。”
江玧看了看萧呈，知道她还是放心不下。
“好，还剩点排骨，我明早早起给他煲个汤送去。”
“需要我帮忙吗？”萧呈问他。
“没事，你睡个懒觉，晚点起，我们赶上午饭前送去就行。”
“嗯。”
晚上，萧呈已经回到房间休息，江玧躺在萧呈家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其实就两家的距离看，江玧大可不必守在萧呈家里。
但是就看萧呈今天的状态，江玧并不觉得只是受惊这么简单，他担心萧呈半夜又会偷偷跑出去。
毕竟今天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不考虑不代表没有，下午的时候为了不让自己钻牛角尖，逮着许夏琢磨了半天。
可是江琪，许子介，顾烬，萧呈，他们围绕着自己的生活，甚至现在几乎快他成为画画以外的全部生活。
但是，他们的故事与他没有关系，但强行代入了参与感。
有些不爽。
可能早在几年前，在美国的时候，江玧就已经以旁观者的角度参加了很多狗血的故事。
现在没有了学业，身边的人增加，这种感觉更加强烈，更加不爽。
江玧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他们当中的作用是什么，其实没有他自己，这些人的故事齿轮还是会继续转的。
就是这样啊，有他没他都一样。
他没有什么故事，成长，学习，挣钱，感觉这个生命体特别没有灵魂。
甚至有可能，自己现在和父亲的作对，只是为了找到自己早些年所没有的，桀骜不驯的样子。
一个25岁叛逆期严重延后的无业游民。
想想都绝望。
“哎……”
深夜里江玧深深地叹了口气。
深夜，医院。
顾烬坐在沙发上姿态优雅地翘着腿看着不远处睡得四仰八叉的江琪。
他等江琪的呼吸声渐渐平缓之后走出了病房，去过道上打通了一个电话。
“喂，顾烬。”对面的声音懒散充满笑意：“怎么啦？”
“我只是觉得，你在等我电话。”顾烬平静地说着。
“嗯，猜的不错，我回家后就在等了，没想到现在才打来。说实话，我有点失望。”可是声音上完全听不出失望的感觉。
“许子介，”顾烬的语调听不出情绪:“你真的空有一颗做人的心。”
许子介笑出了声，问他：“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你……”顾烬也笑了一下：“干的都不是人事儿啊。”
“哈哈哈哈哈，顾烬你跟江玧待的时间太长了，骂人功力见长。”
“你搅来搅去不就是为了这个电话吗？回了国骚扰了我身边所有人，你不敢见我，怕见我，但又想我来找你。”顾烬的话语听不出愤怒，冷静的过头：“现在我满足你了，我来找你了，你能不能消停了？”
“这你得让我想想，我是以后只纠缠你一个人呢？还是大家一起啊。”许子介的语气带着询问却充满了揶揄。
顾烬没有说话。
“还是大家一起吧，你看看，当年你总跟我待在一起的时候，江玧出现了心理问题我们都不知道。”许子介最后带着语重心长的语气强调了一下：“我们大家需要互相关心啊。”
顾烬妥协地说：“我陪你玩，你离他们远……”
“不，没人会陪你玩。”顾烬说到一半的手机被旁边的人拿走了，这人说话语气沉稳冷静。
顾烬下意识以为江玧回来了。
但他往旁边看去，江琪拄着拐杖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他的手机在跟许子介对话。
“许子介，你不要想了，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就你停留在原地守着你那些破回忆翻来覆去，你烦不烦？”
“你闭嘴，听我说。”
“我要是你才不会大摇大摆地走到我们面前刷存在感，而是至少跪在顾烬家门口请求原谅。你虽然脸皮厚，但是你自尊心还强的要命，你以为你是谁，这个时候谁还在乎你的自尊？”
“你要寂寞了就去陵园和你的墓碑对酒当歌谈情说爱去，然后努力和它融为一体，这样我们会很开心的给你放两挂鞭炮庆祝一下。哦，现在市区不让放炮了，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们对你的最高礼仪就是高歌一曲，歌唱好运来了。”
“你别想让顾烬接电话，他现在代言人是我，你觉得我跟你聊天不理性？那就对了，跟你聊天不需要理性，有暴脾气就可以了。我哥他们在美国的时候就是对你脾气太好了，让你一天到晚蹬鼻子上脸……”
再然后许子介好像把电话挂了。
顾烬在旁边惊呆了，江琪这会儿看得一点没有那种心大的样子，整个人都散发着寒气，要不是江琪保持着说话像机关枪一样的风格，他都怀疑他旁边站的人是不是江琪。
太过冷静，太过冷酷了。
“手机还你，明天去换个号，这个号归我了。”
江琪把手机还给顾烬，然后转身往病房走。
顾烬愣了半晌，才缓过来，赶紧冲上去扶江琪。
这小子睡着后能触发第二人格？
“你怎么醒了啊？”
“我生病的时候都睡不踏实，你出去我就醒了。”语气和刚才一样，冷冰冰的。
这小子看着心大，实际上也没什么安全感。
“你知道我和他的事情了？”顾烬问他。
“不知道，瞎猜嘛，至少他肯定对不起你这事我是猜的八九不离十。其他我也没说什么有营养的内容，你没发现我只是在说圈儿话吗？”江琪看着顾烬，没什么表情，眼底还带着刚才没收下去的寒意。
这样的江琪有着江玧的影子，也有他自己那种玩世不恭下独有的冷静。
顾烬这时候特别想叫江玧来，拯救他。
江琪这个样子，真的比许子介还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