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玧和萧呈赶着午饭前去了医院给江琪送饭。
一进病房就能看到江琪正在喊无聊。
“这才第一天，你还要住一阵呢。”江玧提醒他。
“萧呈！萧呈你来了！”江琪看到萧呈就不理他亲哥了，“你手怎么样了！怎么裹这么多纱布啊！”
“我挺好的，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有没有，你做啥我吃啥。哇，这个好吃！你手都成这样了还能做饭！了不起！”江琪一边吃一边说。
“这是你哥我做的。”江玧在旁边抱着臂一脸不爽：“谁能想到这个家最后还要指望我做饭。”
“哥，你厨艺可以啊！”
“你最好闭嘴吃饭，饭粒喷的到处都都是！”
江玧嫌弃地走到一边，就萧呈不介意，坐在病床边上陪江琪吃饭聊天。
这时候江玧才注意到坐在沙发上一脸迷离的顾烬。
“大哥，你昨晚消耗挺大啊。”江玧在旁边嘲笑他。
“你不懂，”顾烬蜷缩着继续说：“我昨晚……身心俱疲。”
“你给许子介打电话了啊。”江玧并不意外。
“我突然觉得，许子介都不算什么最恐怖的……”说完顾烬瞅了一眼吃饭吃的眉飞色舞的江琪，低声对江玧说：“咱俩出去说。”
江玧跟着萎靡不振的顾烬出去了。
“你想说啥？”
顾烬在心里措辞，措了半天问江玧：“你家有没有精神病史啊……”
“啊？”
“你看，让你去医院你也不去，听说抑郁症70%来自于遗传，你说你可能有，你弟是不是也有啊。”
江玧不知道该说啥，就这么看着顾烬。
“但你弟不是抑郁症，你说这遗传的只是抑郁症还是别的心理疾病都遗传啊。”
“……你是不是也需要在这个医院测个智商？”
顾烬摆摆手，继续神经叨叨地说：“你跟你弟住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他有问题啊？”
江玧心头一紧，江琪出什么事了？
“你说他是不是有第二人格他自己不知道啊？”
江玧忍不了顾烬在这瞎猜，问他到底出啥事了。
顾烬讲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还重点模仿了江琪的语气，说话方式，还有表情。
江玧听完到没什么意外的，但下一刻，顾烬的表情狰狞了起来。
“可是我今天早上问他，还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了吗，你猜他怎么说？”
江玧挑了挑眉毛，意思让他继续。
“你弟说，昨晚十点就睡了吧，一觉闷到大天亮，睡得很好……”顾烬顿了顿，下一刻像掉进了什么噩梦，空洞迷惘地看着江玧：“你要知道，我打电话那会儿，都十一点了……”
江玧实在忍不住了，笑了出来，最后都笑出了声。
“顾烬，你快点成长起来，不然你都要跟不上江琪的步伐了！”江玧说话的时候都收不住笑。
顾烬眼睛突然放光，一脸不可思议：“江琪忽悠我？！”
江玧拍拍顾烬的肩安慰他：“也不算，他可能看你太紧张了，想给你转换一下心情。你看，昨天打完电话后你是不是没琢磨过许子介？”
顾烬点点头：“这倒是。不过你咋发现的啊。”
江玧的眼神充满了关爱：“一般谁在这时候会故意提醒别人自己睡觉时间啊！”
“靠！”顾烬不死心：“可是你弟昨晚说话内容条理清晰，气势唬人怎么解释。”
江玧笑了一下，带着点自豪：“你以为我弟考上这么好的大学是买来的吗？臭小子从小就是个人精，干坏事之后没少让我顶锅。不过能惹怒他的事也真的不多，许子介这是撞枪口上了。”
顾烬一脸不信：“就这智商昨天还能伤成这样？”
“技术走形吧，他估计昨天送医院之后卯着劲儿要把这口气赢回来，然后晚上就逮到许子介了。”
顾烬点了点头算是妥协了：“既然如此，你在这看会儿，我去买张新电话卡。我一会儿就把这张电话卡上供给江琪……保平安。”
江玧笑了半天：“你可算有人收拾了。”
江玧回到病房笑容还没收住，看着自己家的人精正喝掉碗里的最后一口汤。
喝完江琪就抬手准备拿病号服袖子抹嘴，被萧呈皱着眉头拦下了，她递上早就准备好的纸巾给江琪。
江玧看到这一幕不禁摇头称奇，顾烬怀疑江琪人格分裂不无道理。
“顾哥呢？”江琪问江玧。
“被你吓坏了，去给自己买个符僻邪。”江玧坐到沙发上笑着回答。
江琪不以为意，抱着臂，翘着腿看着还特别潇洒：“真是不禁逗。”
“那我可爱的弟弟，你要是顾烬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江玧问他。
江琪手一伸，比划了一下：“八个字，以暴制暴，以恶制恶。”
然后江琪都没等江玧开口，继续说：“像许子介这样的，他恶心你，你就要恶心回去，甚至比他更恶心。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但是要恶心他还是很容易的。许子介不是给自己弄了个墓碑么，我们再给他弄一个，就摆在顾哥的画廊，就之前我跟咱爸吵架那地儿，再请他来往旁边一坐，拉根线收费……”
萧呈递上一杯水让江琪喝。
江琪两口喝完继续说：“这个展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叫‘自我埋葬’或者就叫‘说好的再见何时再见’。你想想，这才叫行为艺术。反响不错我们就办个巡回，我就不信他还真在那儿地方坐的下去。”
江玧听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满满的槽点但是又怪解气的。
“行吧，你这事跟顾烬交流去吧，我不管了。”江玧说完起身去拉萧呈。
“萧呈，咱走，那几个碗让顾烬去洗。”
“哦。”
最后病房就剩下无聊的要命的江琪。
元旦一过，街上大大小小的商铺都投入到了喜迎新春的氛围里。遍地的红灯笼挂了起来，大家都似乎都很着急地想告别这一言难尽的一年。
江玧带着萧呈过了好几天，去了海边，画廊甚至还有之前去过的农家乐。
这几天江玧也没再问过顾烬的事，也没怎么联系江琪，反正江琪就是在病床上吃了睡睡了吃，没什么可操心的。
反倒是萧呈并不太好。
江玧明显感觉的萧呈哪怕那天过后看着很正常，但实际上话越来越少，他俩去这些地方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萧呈一声不吭地坐着，江玧在她旁边陪着。
甚至去哪儿玩萧呈都完全服从江玧，江玧借了顾烬的车，每次他把车开哪儿萧呈就跟着去哪儿，也没什么意见。
海堤上，江玧和萧呈并肩坐着。
“马上过年了，今年你跟我们一起过吧。”江玧问着萧呈。
“你们不回家吗？”
江玧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回不去，说道：“不回。”
萧呈的眼神有些躲闪，却也不知道怎么说，只好回答了两个字：“那好。”
江玧低头看着萧呈的头顶，说着：“那我们去买年货吧！”
萧呈这才抬起头看着江玧：“太早了，还有一个多月。”
“那我们一会儿干嘛去？”
江玧很想让萧呈说个地方，任何地方都可以。
“就这么坐着吧，挺好的。”萧呈的目光又眺望向了远方。
江玧正准备开口，手机响了，来电显示“妈”。
“小玧？是妈妈。”母亲和蔼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
“我们亲爱的翠华女士，怎么了?”江玧跟母亲亲切地打着招呼，但眼睛一直观察着萧呈，可她依旧面无表情。
“我想请你跟琪琪吃个饭，你爸爸前两天一生气订了个欧洲旅行过一阵就出发，本来我想着春节前请你们的，现在只能提前了。”
江玧脑补了一下自己爹不知道哪个脾气上来了，大手一挥花钱的架势就想笑。
“这气性也太大了。”
“可不是！所以你们明天有空吗？”江玧都听见翠华女士在电话那头拍了一下大腿。
江玧一愣，才想起来江琪受伤的事都没跟母亲说过，而且他还要盯着萧呈。
“妈，我跟你说个事，你别紧张啊。”江玧顿了顿：“江琪前两天摔了一跤，小腿骨裂了，不过其他地方都检查过了一点事儿没有。”
母亲的语气明显紧张了很多：“那他现在……”
江玧赶紧说：“你放心，他除了走路不方便，精神状态很足，明天我会带他去的！”
说着江玧突然想到了萧呈，又对手机那头的母亲说：“妈，你等一下。”
江玧捂住手机话筒，扭头问萧呈：“你的手明天早上可以拆线了对吗？”
萧呈点点头，正想开口说自己可以，让他有事就忙自己的，结果话被江玧抢了去：“那明天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然后江玧并没有征求萧呈意见就对电话那头的母亲说：“妈，有个对我和江琪很照顾的朋友，我想明天带上她一起。”
“好的好的，那妈妈是该请人家吃饭，我一会儿把地址发到你手机啊。”
“嗯，好的。”
萧呈看着江玧把电话挂了，想着还是开口拒绝，但江玧像是猜到了什么，摇了摇头。
“这些天你也没跟我提什么意见，要求，也从不说去哪儿。”江玧把目光投向了萧呈：“那你现在也不要提。”
萧呈觉得从他的话里听到了抱怨，无奈和不爽。
他在不爽什么？
萧呈懒得琢磨，也放弃了挣扎：“嗯，好。”
第二天，江玧从先去了医院，萧呈需要拆线，还要接一下江琪。
顾烬倒是很配合，特别敬业地把江琪背了下楼再送上自己的车钥匙。
“你这会儿在这儿二十四孝呢，你对轮椅有什么偏见？”江玧站在车边上问顾烬。
顾烬已经气儿都喘不上来了：“我不……我不背下来，怎么显得我真诚。”
“那是，我搭了一对弟弟妹妹，你欠我的。”江玧理直气壮地说着。
顾烬一只手摆了摆，另一只手叉着腰，颇有骂街的架势，他说：“你少一天到晚的妹妹来妹妹去的，萧呈是你妹吗？你给人喜当哥当上瘾啊。”
江玧到没觉得不合适：“多一个温柔贤惠的妹妹有啥不行的，我一点都不介意她结婚的时候我掺着她的手把她交到新郎手里。”
顾烬对着江玧竖了一个大拇指：“哥，还是你高尚，想到这么远。”
说话间，萧呈出来了。
刚才萧呈并没有让江玧进去陪她，江玧也想着要安顿江琪就没进去。
“怎么样了？”江玧看着萧呈手里拎的袋子，里面有几盒药。
“嗯，好多了。”
顾烬从萧呈的话里也察觉到了不对，太冷淡了，她虽然原来也话少，但至少从没有这样过，感觉游离在世界之外。
顾烬扭头看了眼萧呈，又看向了江玧。
江玧感觉到了顾烬的目光，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对萧呈说：“你先上车吧，江琪在车上。”
萧呈刚上车，顾烬就拉着问江玧：“这是有后遗症？”
江玧又叹了口气，说道：“我就没告诉过你萧呈进医院的时候怎么样，她那时候都不认人了，我捆着她她才接受治疗，虽然当天人就缓过来了，但是之后的几天一直这样，不太说话。我知道萧呈有压力大捡垃圾的毛病，但这回因为她手的问题，我这几天一直住在她家沙发上盯着她别半夜往外跑。不过现在已经可以了，能配合治疗，按时吃饭。”
顾烬惊呆在原地。
“你怎么不早说啊……”
江玧看着他：“我说什么？说了也没用。我叫你来看护江琪就是帮忙了，不然两个人我真的忙不过来。”
顾烬确实看着瘦了些，他每天除了照顾江琪，也在自责。江玧虽然开始真的很生气，气极了反而没什么脾气了，这让顾烬更加害怕，他宁可江玧指着鼻子骂他，所以顾烬每天在医院里瞎琢磨的事还挺多。
“别想了，趁这会儿功夫，回去洗个澡睡一觉。”江玧拍拍他的肩，转身上了车。
“然后我还有个建议，”江玧扭头提醒了一遍顾烬：“不要去找许子介。”
顾烬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惊诧，但是很快调整好了表情，哼了一声：“我傻吗？”
江玧一点没客气：“你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