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就剩下江玧一个。
“我刚才看见江琪和你朋友绑架我弟弟……”许夏眯着眼睛问江玧。
“那不是绑架，你看错了。”江玧面无表情地回答着。
许夏看到江玧对他的态度心里一乐，知道他的防备心又重了起来。
“这个展是你布的吧，设计是萧呈出的？”
江玧看了眼许夏，没有吭声。
“萧呈的设计图我看过不少，很多惊艳的设计，但是大多数都完成不了。她每次都很大胆，风格混搭，材料混搭，总是给艺术品赋予点新的效果。”许夏脸上的笑总是挂着，让人觉得他很好相处，但是还保持着疏离。“看现在的展览成果，你也是花了大力气的。我总跟萧呈说，设计不能太理想化，不然布展达不到效果。”
说着许夏环顾四周看着：“但是江玧，你做到了啊。”
“许老师谬赞了，之所以能完成，也不是我的功劳。”
许夏凑过来加深了脸上的笑容：“愿闻其详。”
江玧看了一眼许夏的动作，自己也凑上去，神神秘秘地说着：“还不是因为，顾家不差钱？”
许夏一听笑出了声，酒杯抬起来跟江玧面前的酒杯碰了一下：“你那幅画我看了，跟你的布展一样，很惊艳。”
江玧听到这里还挺惊讶，他其实对那幅画及其不上心，甚至他想着卖不出去正好，哪怕萧呈不要了，他也想回头帮萧呈收好她妈妈的画。
许夏接着说：“你的画其实跟苏琴的画放在一起从名气上讲，真的不够格，而且挺招骂的。”
江玧心说您说话可真的一点都不客气。
但鉴于自己心里有数，江玧也没生气，就这么看着许夏。
“所以我说萧呈的设计大胆，画的意义凸显了，效果也出来了。但她其实以后如果不控制一下，这种设计风格，也挺招骂的……”
江玧被许夏如此直白的评价萧呈有点想笑。萧呈这么安排也只能是因为苏琴是她妈，自己是她邻居，没人会跟她计较，然后这里也没多少人懂。不然跟别的知名画家说我想把你的画跟一个三流画家放一起捆绑销售，那萧呈估计要被行业封杀的。
江玧对此难得表示赞同：“许老师说的是。”
“看看这近乎完美的展览，江玧先生有没有兴趣以后来学校帮帮学生们策展呢。”
许夏问得眼睛都在发亮，感觉他真的用着求贤若渴的姿态抛出了这个橄榄枝。
合着刚才一通夸赞，在这儿等着他呢。
江玧饶有兴趣地看着许夏：“许老师，据我了解，艺术管理这个专业不单单只有策展，涉及范围还是挺广的。就我知道的上学期你们已经参与过外地的策展了。”
你们哪儿有那么多时间光研究策展？
“看来江先生对江琪的课业还是很关心的。”许夏赞同着。
“而且我学的是油画，从始至终就这一个专业，没转过系，没有其他辅修。严格讲，我不专业，我不能去误人子弟。”
江玧每个毛孔都在表示着拒绝，说出来的话虽然都是真心话，但真的拒绝原因还是因为许夏是许子介他哥！
许夏叹了口气表示惋惜：“说实话，他们这届学生能参与的展览确实不多了，下学期有一个大展是和本市艺术博物馆合作的。他们快毕业了，可能以后很多人不从事这个行业，所以这可能是他们能参与到的最后一个面向社会的展览了。”
许夏说着说着语气中还带着些委屈：“太多孩子的设计图很棒但是成品不尽如人意。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就想着有没有人能帮帮他们，至少别留什么遗憾。你看萧呈，她的情况你也知道，她以后可能真的不会走策展这条路，但她也确实有这个天赋。我只是觉得你有这个能力完成她的设计，那么你也能帮到更多的人。”
江玧没想到许夏把话题直接上升到这个层面，有种不帮这个忙就很不人道的感觉。
“我不是很有空……”江玧弱弱地挣扎了一下。
“下学期开学一个礼拜来一次就好，先看看他们设计图，四五月开始进场工作可能要麻烦一下您跑勤点。”许夏赶紧说着。
“我……”江玧想着自己还能说啥呢。
“拜托了，孩子们就交给你了。”许夏话给的特别快，一点犹豫都不带有的。
江琪是被顾烬捂着嘴回来的。
“我有一个好消息。”顾烬尽量保持着自己的冷静，但是还是掩盖不住嘴角的笑，捂江琪嘴的手都因为激动控制不住力道。
“我有一个坏消息。”江玧理都没理他，埋着头琢磨刚才怎么把自己卖了的。
许家人道行太深了。
“你那幅画卖出去了！”顾烬心情大好，都没听见江玧的话。
江玧先愣了一下，琢磨这哪个二百五买的。
“谁买的啊，这也太二……”
“我爷！”
顾烬开心地接着江玧的话，完全没管他话说完没说完。
“爱才了！”江玧赶紧换了个音，拐得调都快劈了。
江琪挣扎着从顾烬手下逃脱，然后扒拉着他哥的袖子激动地说：“哥！你不知道，顾爷爷在那儿画前站了一会儿连谁画的问都没问，大手一挥就买了！”
江玧扭头问顾烬：“你没告诉爷爷画是谁画的吗？”
顾烬乐得搂着好友的脖子：“之前他看的时候我没说，我就感觉他感兴趣。我爷爷都没掏他那放大镜去瞅旁边的介绍，然后召唤我去，我以为他让我介绍呢，结果直接问我，在哪儿付钱！”
江玧瞪着他，心说回头知道谁的画之后老人家心梗谁负责啊。
“别瞪我，我爷爷付完钱我告诉他了，一幅画苏琴的，一幅画你的。结果他更高兴了，跟我说你有出息了，还说很久没见你了，让你有空去他那儿吃饭。”
江玧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爷没老糊涂吧……”
顾烬乐得都不想计较：“没糊涂没糊涂，自打我学油画以后他也老琢磨这些东西，他老人家艺术史知识现在比我丰富多了。”
江琪在旁边搂着他哥右胳膊，顾烬搂着左胳膊，两个人都乐得不行。
江玧倒一直很冷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觉得自己走了把狗屎运。
“哎，跟你们说个坏消息。”江玧晃晃自己的胳膊，想让两个人冷静下来。“我刚才答应许夏去学校帮学生策展。”
顾烬一听直接连江琪都搂住了：“江琪！我就说你哥有才，他不信！”
江琪搂得更紧了：“哥！你要来学校帮我们啊！那我岂不是在学校都能看到你的英姿了！”
江玧这一刻特别想扶额，奈何胳膊都被拽着，没手。
当晚酒会结束，顾烬非要拉着江玧江琪去庆祝一下，但是还没出门顾烬就被顾城拉走了，理由是马上过年了让他好好在家待着。
顾城走过江玧身边的时候还留下了一句：“你们也该回家了。”
江玧明白，顾城的意思不是说酒会结束了他们可以回家了，而是应该拾掇拾掇回那个父母在的家了。
江玧知道自己没必要一直闹下去，但是很多年幼时就埋下的矛盾让他没法理智地去跟父亲交流自己的未来。
毕竟在江玧自己眼里，他认为他都没有未来。
“妈，你们回程的航班信息给我发一下吧，我回头去接你们。”
江玧发完信息，疲惫感顿时袭来，之前的压力突然卸下，让他眼皮都睁不开。
江父江母是在腊月二十九早上抵达国内的，江玧借了顾烬的车去接人。
早上从家出发前，江玧还问了一下江琪有没有兴趣一起，江琪是有兴趣的，但是没那个胆子。
父母从国际抵达口出来的时候精神状态很好，除了长途飞机带来的一点倦意映在眼底，其他都很好。
尤其是翠华女士，冲上来就抱着江玧，总有种失散多年的亲人再次见面的感觉。
江玧倒是没多尴尬，但是江大成很尴尬，一直在不远处咳嗽示意。
“嗓子干你就喝水，装什么样子。”廖翠华冲江大成翻白眼。
江玧本想严肃一点，但眼角还是抹上了笑意：“爸妈，我先把你们送回家，你们睡一觉，下午我带你们去买年货。”
翠华女士乐得抱着自己儿子胳膊：“好好好！我还担心回来这么晚没时间买年货了。”说着声音低下来：“下午你把琪琪带上。”
说完还冲江玧一顿挤眉弄眼。
江玧乐得不行，点了点头。
江玧发现自从他和江琪跟父亲闹得不太愉快之后，廖翠华女士好像人生一下子就放飞了，整个人跳脱了很多。
这种感觉特别符合一句俗语。
爹疯疯一个，娘疯疯一窝。
“妈，玩得好吗？”
江母挽着儿子的手也不管他推着行李车方不方便，就是兴奋地不撒开：“玩得好！我们坐了游轮，看了极光，还吃了不少好东西。”
“那就行！这回去北欧，下回安排一下，我带你们去东欧！”江玧也兴奋地说着。
“我听说捷克的猪肘子可好吃了！还便宜！”
母子俩在前面聊得开心，江大成就在后面默默地跟着，偶尔还咳嗽两声微弱地表示抗议。
但是并没有人听见。
下午江琪是被江玧提溜进江家大门的。
江琪小心翼翼地站在进门地毯上，总感觉多走一步就会脏了江家大门。
廖翠华女士下楼看到自己小儿子小心的样子心疼坏了。
“我的小宝，进来呀。”
江大成感觉自己发泄口来了，大喊一声：“谁让你回来的！”
江琪被这一声吼得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
廖翠华一点都没客气：“我请来搬运年货的，你有什么意见？”
然后江大成就不吭声了……
江琪挪到江玧旁边，小声问：“咱妈咋了？”
江玧也在回忆之前母亲那种温婉可人的性格，之前自己跟父亲吵架的时候她还什么都不敢说，只能在卧室里轻轻地抚摸自己被打的脸。
也就不到半年的功夫，翠华女士放飞的也太快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之前我就有点这种感觉了……”
江琪紧张地问：“什么感觉？”
江玧也不好说自己母亲人生放飞了，犹豫了半晌说了句：“为母则刚的感觉……”
买年货除了人多的要命，一切都很顺利。
江大成一句话没有，廖翠华女士控场，甚至还招呼了明天让江玧江琪回家过年。
说这事的时候，翠华女士还扭头冲江大成说：“这都是我请回家帮吃的，你有什么意见？”
江大成用沉默表示没有意见。
晚上顾烬还给江玧打电话问他和江琪明天怎么过年。
江玧想到白天母亲挥斥方遒的气势，笑出了声：“明天回家过年。”
“呦呵，老爷子放过你俩了？”
“那倒没有。”江玧收了笑声，但是脸上还挂着暖暖的笑意：“是我妈，居然把我爸收拾住了。”
“很好，继我妈和肖婉之后我又有崇拜的女性了。”顾烬言简意赅地总结到。
江玧笑着让他滚蛋，然后扯了几句有的没的，心里也难得这么放松。
除了还没回家的萧呈。
江玧知道萧呈怕是要过完年才能回来了，他大概知道点监狱访问也不是随时都能去的，可能一个月也就只能见那一面，一次时间也不会很长。
萧呈去这么久可能是住在了附近，只是想离父亲近一点吧。
翠华女士晚上还专门拉着江玧让他明天把萧呈也带回家过年的，说孩子一个人过年怪可怜的。
可是萧呈明明答应江玧跟他一起过年的。
看来……萧是要爽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