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第七十四天

    那串狼牙链被顺利的送入了拓跋钺的手中,他鹰眸当时便是一沉。

    他自然认得这串链子,这还是他亲手送给拓跋彤的,他目光紧盯着来报信的宫人,声音中带着一丝杀意:“何意?”

    宫人却不将他的杀气放在眼里,无比平静道:“奴婢只是传个话,云才人说了,她在殿外等殿下一叙,殿下也不必想着将这事捅出去,反正她也不会承认,倒是殿下前脚刚说了不会为难她这个弱女子,后脚就联合胞妹来陷害她,倒显得不磊落了些。”

    拓跋钺:“?”

    他未曾想自己起初一句气头上的威胁之语,到头来却成了云青缇撇清自己的利器,他脸色阴沉极了。

    宫人见状也适时的递上一颗甜枣:“当然,才人说了,她并无冒犯之意,殿下也不必紧张,她也只是想和您仔细商讨一下你之前的提议,殿下去与不去,都由殿下自己决定。”

    她冷静地讲话传达完毕,躬身告退。

    拓跋钺黑沉沉的眸子狠狠盯着宫人离去的背影。

    上京城的冬天虽然寒冷,但比起北境却又多了些温和,拓跋钺随意找了个理由,大步走出昭清殿,他转了几个弯,终于在一片假山石林中见到了云青缇的背影。

    脚步声传入耳畔,云青缇缓缓回头。

    她皮肤是不同于北境女人风吹日晒的白皙,似乎轻轻一掐便能掐出水来,就那么娉婷袅袅的站在朗月之下,容颜娇美明艳。

    拓跋钺此生也见过不少美人,却没一个能如她这般动人心魄,他看到她淡色的唇微微弯起,清正澄明的眸子毫不闪避的对上他的眼。

    拓跋钺不禁呼吸一窒。

    他很快就找回了自己的心神,但仍忍不住动了动喉结,沉声问道:“彤儿呢?你把她怎么了?”

    云青缇扬着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慢声道:“拓跋公主智计无双,连武功都是一顶一的好,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能拿她怎么样呢?”

    她慢条斯理的踱着步,不慌不忙的向着拓跋钺靠近,拓跋钺看着她的神色,心中不禁一突,暗暗的警惕起来,防着云青缇搞鬼。

    可他未曾防备鬼从天降。

    拓跋钺全神贯注防备的云青缇没有动作,反倒是重重假山石影中骤然窜出一道黑影,拓跋钺面色一冷。

    竟是声东击西!

    他扬手一道劲力便朝着黑影递去,苍郁险险避过,提剑朝拓跋钺刺来。

    拓跋钺抬手挡住那锋锐的剑光,二人交手数招,苍郁似乎不敌拓跋钺,一个趔趄之下不慎露出了罩门,拓跋钺见状,反手一掌推在了苍郁肩膀之上,苍郁顿时就被他击飞出去,瘫倒在地仿佛没了声息。

    他负手轻嗤,傲慢的睨着苍郁的‘尸体’哼声道:“不堪一击!”

    也就在此时,被他彻底忽视的云青缇却忽的屏息,她扬手一挥,迷魂散顺着她的力道飞散开来,正志满意得的拓跋钺猝不及防之下被兜头罩了一脸,他紧急闭息,可还是吸进去了不少,顿时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看见那被他一巴掌拍死的人忽然动了动脚,活蹦乱跳的从地上爬起来,冲他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

    苍郁声音洪亮,哪像是受了重伤的模样:“才人好计谋,计中计中计,他果然上当了。”

    拓跋钺:“?”

    被忽悠来忽悠去的拓跋钺十分想喷出一口老血。

    是他轻敌了!未曾想到这个云青缇这么奸诈。

    他身上的气力以极快的速度散去,手脚酸软的跌倒在地,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冷声道:“你想做什么?今日孤若死在这里,明日我北戎大军定会踏破皇城!”

    云青缇噗嗤笑了一声:“我好害怕呀!”

    “可惜了,”拓跋钺看到云青缇反手抽出一根棒槌,冲他咧嘴一笑,“我没打算杀你,我就打算揍你一顿。”

    下一刻巨大的力道袭来。

    拓跋钺被棒槌抽的四处打滚,最后终于抵不过药劲的侵蚀,彻底闭上了眼。

    苍郁大步上前查看拓跋钺的状态,确认道:“的确昏了过去,他反应很快,吸进去的药量不多,大概够他昏睡半个时辰。”

    云青缇道:“足够了。”

    她示意苍郁扛起拓跋钺,二人避开宫人,一路回到了先前的那个废殿之中,但见那原本在墙根下昏迷的很老实的拓跋彤已经被温粟粟等人连拖带拽的给扛到了床榻之上。

    云青缇一脚踹翻了原本遮挡在床榻前的山水屏风,又将目光落在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拓跋钺身上,摩挲着下巴突然嘿嘿一笑。

    她怂恿苍郁:“去,扒了他!”

    苍郁:“?”

    *

    云青缇领着温粟粟并半蔷慢悠悠的踱步回了昭清殿中,满殿人气灯火中,似乎没有人发现她们就这么莫名奇妙失踪了小半个时辰。

    这倒是正和云青缇心意。

    她优哉游哉的喝了口热茶驱了驱身上的寒气,瞟见苍郁已经踏上高台,俯身在殷时回耳侧说了句什么。

    下一刻,殷时回额角青筋明显的跳了又跳,顿时转头狠狠地瞪了云青缇一眼。

    云青缇不好意思的抿嘴笑笑。

    殷时回扶额。

    他都不知道云青缇这个人胆子有多大,她都不知道害怕的吗?而且她居然还……扒男人的衣服!!!

    虽然是苍郁动的手,但他心里还是憋着一口气,差点给他自个活生生气厥过去。

    他过于漆黑的脸色也引来了朝臣们的注目,殷长誉端起酒杯掩住唇边的一丝笑意。

    按照他们的计划,提岚柯将药给宋长黎灌下去之后,过一炷香便会造出动静,他的人就势就会引宫人过去缉拿“刺客”,算一算时间,此时宫中进了刺客的消息应当刚好递到了殷时回案前。

    而殷时回为了保证朝臣和北戎人的安全,必定会派大批兵将护卫昭清殿。

    他目光投向殿外,但见远处火光涌动,定是羽林卫在向此地赶来!

    这场景与他想的分毫不差,他心中得意极了。

    只是那方才出殿的拓跋钺为何还不回来?

    殷长誉等的焦躁难安,心中升起一股怒气。

    这个拓跋钺是掉到恭桶里了吗?

    他心急着叫殷时回丢脸,也顾不得那疑似淹死在茅房里的亲亲盟友,状似无意的斜睨了一眼,立马有大臣指着殿外耸动的火光,出声道:“这……可是出什么事了?”

    殷时回桃花眼扫了那开口说话的大臣一眼,冷声道:“倒是让北戎友臣见笑了,宫里似是进了刺客,朕已派羽林卫前去捉拿,不会波及到此处,诸位尽请安心。”

    那大臣当即须发皆竖,义正严词道:“竟有如此胆大包天的贼人?今夜宫门守卫如此森严,他竟还敢顶风作案?如此愚蠢!”

    他满脸都写着“我想去看看这个蠢刺客,诸位同袍要不要一起”。

    他这过于蠢笨的演技让云青缇不禁侧目。

    正经人谁怂恿人去看抓刺客,万一被波及受了伤可就得不偿失了,除非是知晓“刺客”是什么东西的人。

    毕竟亲眼见证那一幕的人越多,殷时回这个脸丢的越大。

    云青缇没怎么关心过前朝之事,对这人也没什么印象,便凑到安嫔身边问道:“安嫔姐姐,这人是什么来头呀?”

    安嫔仔细看了看,才道:“这是通政使司副使詹大人,怎么了?”

    云青缇笑道:“好奇。”

    她缩回自己的座位上,拉出原著来看。

    这位通政使司副使在原书里倒是出现过一次,是在殷长誉谋反失败后,殷时回一路顺藤摸瓜,清洗殷长誉一派朝臣时。

    那时大家才知道,这位平日里一派清廉不涉党政的詹大人,其实也是殷长誉一党。

    所以事情也就明了了。

    又是殷长誉。

    据宋长黎所言,提岚柯是非常有目的性的奔着那处宫殿而去,这无疑是坐实了云青缇之前的猜测。

    ——宫中必有内应。

    要知道宫中道路错综复杂,若无人指点,初来乍到得北戎人不可能一路顺顺利利的找到那么一处废弃的、提前布置好的殿宇。

    但云青缇未曾想到这个内应……居然是殷长誉。

    他身为大胤皇族,居然北戎人联手!

    为了什么?

    为了搞臭殷时回在民间的名声,利于日后他上位吗?

    若真叫他们达成了目的,大半个朝堂都会被波及,届时国祚动荡,若是北戎人趁机出兵他又当如何?

    他这是与虎谋皮!

    云青缇再次刷新了对殷长誉的认知,原来殷长誉不仅是个恶心的小人,更是个为了权势不惜出卖家国的卖国贼!

    想想殷长誉平日里那副道貌岸然的嘴脸,云青缇几欲作呕。

    殷时回没有云青缇的上帝视角,但他也从詹大人的神态中嗅出了一丝不对劲,他眼眸微眯,上下打量着詹大人刚正不阿的脸庞。

    不管这詹大人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也确实是给殷时回递了个梯子。

    毕竟她们家小缇子都费那么大劲把人弄过去了,他这个做夫君肯定不能扯人后腿。

    他自封“夫君”封的很开心,掩住唇边笑意,顺坡下驴道:“詹爱卿说的是,朕也颇有些好奇,算来消息递到这里,刺客也差不多落了网,诸位可愿随朕一同前往,看个热闹?”

    殷时回此言一出,殷长誉都愣了一瞬。

    他本都做好准备让詹大人好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但未曾想到准备的一箩筐话才只说了开头一句,殷时回就迅速快进到了大结尾。

    殷长誉看着跃跃欲试的殷时回,心中不禁犯上一丝疑惑。

    他愣愣的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去看热闹,直至站到了那座废殿之前。

    凄芜的荒草之中,羽林卫们守卫在殿前,一个个的面色诡异,甚至脸皮薄的还隐隐泛着羞怯的红色。

    殷长誉暗笑。

    今日他定要让殷时回也尝一下被人带了绿帽的滋味!

    殷长誉志满意得之际,忽见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分开了一个只容一人通行的通道。

    宋长黎面色如常,若无其事的攥着一把瓜子,大摇大摆的从他眼前路过,飞舞的瓜子壳被夜风吹得尽数糊在了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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